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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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叫聲一響閻海、周凝、龍麒、宋興和閻家三姐妹就都看向了聞暮雨和白雲所在的方向。周凝個子嬌小,看不到人群彼端發生了什麽,一眼過後就將視線轉回到了閻海的身上。她見閻海瞬也不瞬地盯著有聞暮雨在的那個位置,即使隻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背影也依舊是滿麵的擔心焦急。周凝氣苦地想:如果此刻自己沒有站在閻海身邊,閻海多半已經衝上去了吧。

    宋興看得出白家為這場訂婚派對準備頗多,是以聽到尖叫的時候他並沒有怎麽在意。畢竟連毛氏兄弟和他們的人都被白家的sp看得死死的,又有誰還能在這場準備周密的訂婚派對上惹出大麻煩呢?隻是宋興馬上就注意到了龍麒的臉色變化。

    龍麒個頭高、身體也大,他站在人群裏就是鶴立雞群,視野遠遠比其他人好。再加上龍麒本來視力就好,動態視力也頗佳,他一眼就看到了白雲愕然捂著肚子倒下,他身旁的聞暮雨也跟著倒了下去。

    “——!!”

    因為前方滿是人群,角度問題白雲又遮住了聞暮雨身體的部分,龍麒並不能看到聞暮雨腰部以下的狀況。他看著聞暮雨倒下,隻覺得腦中轟然一炸。他下意識地就想撥開人群往聞暮雨的方向去——受傷的人是聞暮雨嗎?是誰傷了她?是那個穿白西服的男人嗎?他刺傷的應該是白雲……那聞暮雨呢?聞暮雨受傷了嗎?那個白西服不會連聞暮雨都刺傷了吧?聞暮雨、暮雨——

    碗碟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那刺耳的聲音猶如穿透了龍麒的鼓膜,讓被感性支配的龍麒瞬間找回了自己的理性。

    不,不行……自己不能去找聞暮雨。絕對不能。越是在這種時候,自己越不能表現出反常,因為自己還是宋興的sp,因為……宋興還在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宋興一看龍麒的反應就知道前方出事了。他心裏挺佩服龍麒的毅力,像他這樣能及時刹住車的年輕人不多了。龍麒要是出身再高一些,又或者沒有在濱湖城的小警署裏任職而是去做緝毒警,想必一定會得到重用吧。

    “出什麽事了!”

    宋興拿出議員的架子擺上,臉上一片肅然地朝著人群走去。在場的人見了他莫不自行讓路。隻是白家的sp比宋興更快,那些身著黑色西服的大漢們隻是幾秒就已經趕上前去製服了白憶蕭,而聞暮雨就跪在白雲的身前。

    聞暮雨的臉色並不好,即使這位派對的女主角塗了腮紅、畫了個人比桃花嬌的妝,跪在白雲身前用桌布用力按住白雲的傷口,見難以止血後又將桌布撕成條狀給白雲紮上的她還是讓人有種她隨時會崩潰的錯覺。

    黑白分明的眼一染淚就讓人看著我見猶憐,帶血的手雖然還在顫,可聞暮雨神情之中要護著白雲的那份堅定沒有半分猶豫。尋常女子不要說是親眼看見自己的戀人被人用刀捅了,就是看見和自己毫無幹係的人受傷大概也無法維持鎮定和冷靜,聞暮雨看上去柔弱無依,那單薄的背影卻是沒有被突如其來的血腥壓垮。

    “救護車!!快喊救護車過來!!”

    等到聞暮雨這句話喊出,呆愣的人群終於有所反應動作。除了滯留在花園、露台、休息室以及戶外各處的人一時沒有發現派對主會場裏發生了什麽,其他人都知道白雲遇刺了。而刺傷白雲的人是白家人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看戲不怕事大,就在聞暮雨讓白家的sp們趕快去拿擔架過來的時候,圍觀的眾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已經從驚嚇中回複鎮定的聞暮雨手腳冰涼、頭重腳輕。她寒著一張柔媚的臉,渾身肅殺之氣。說實話這個時候她根本不在乎誰在旁邊說了什麽。

    ——在聞暮雨眼裏總是針對白雲的白憶蕭是個無聊透頂又愚蠢至極的蠢蛋。白雲本人並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他卻因為白家的偏心而遷怒於白雲。可是誰又能選擇自己是從哪個人的肚皮裏爬出來的呢?白憶蕭從未想過心心念念的白家、自己怨其不公的白家對白雲來說不過是個沉重的腳鐐,讓他永遠無法自由地展翅。白憶蕭隻考慮自己的感受,隻想著自己的不平衡,隻把矛頭指向白雲……聞暮雨隻是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白憶蕭會選擇在這種時候這個場合捅白雲一刀不僅是為了傷害白雲,也是為了在白雲這個人的人生上留下無法拭去的汙點。

    白憶蕭顯然沒有要殺了白雲的意思,否則他不會在眾人麵前動手,坐實了自己的罪行。白憶蕭知道自己這一刀要不了白雲的命,他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成了鑒證了他的罪行並非“謀殺”,僅是“傷人”的目擊者。白憶蕭不管再怎麽人渣,他所掛著的姓氏還是有力量的。就算是為了息事寧人不讓家醜外揚白家也不會讓白憶蕭做太久的牢。白雲心慈手軟也不可能真的讓白憶生不如死。但是從今以後,隻要有人提起白雲就不免有人會說起白雲被自家堂兄弟刺傷的事情。白憶蕭這個名字作為白家的汙點會被白家人盡力抹去存在感,白雲這個白家未來的繼承人卻是永遠要背上一個“讓自家人恨到在他訂婚派對上當眾捅了他一刀”的名聲。

    因為白憶蕭,白雲身上已經背了不止一個醜聞。風花雪月的東西還能靠時間的流逝衝淡別人對白雲荒誕無腦的印象,白雲再無辜刺殺這一條傳出去肯定也會有理客中跑出來說:“他沒有問題為什麽人家不拿刀捅別人,隻捅他?”

    白憶蕭這一招真是夠惡毒,不用背上人命官司卻能毀人一生,順便抹黑了白家,被他黑了的白家還要無條件的給他擦屁股。

    聽見白憶蕭張狂的笑聲,聞暮雨用力地咬著牙。要不是白雲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她也拚命地回握著白雲的手,告訴自己眼前最重要的是送白雲去醫院縫合傷口,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拾起白憶蕭用來捅人的那把廚刀衝上去也給白憶蕭身上來上一刀,讓白憶蕭感受一下白雲所受的痛。

    白憶蕭看起來做事莽撞無腦,全憑個人喜惡,絲毫不計較後果。白家人顯然也覺得他們能輕易地收拾這樣的白憶蕭。可今天的事卻讓聞暮雨明白自己到底小看了白憶蕭這個看似炮灰的男人。像他這種盯著一個目標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得了逞隻會變本加厲。既然今天白憶蕭能不顧白家的顏麵,今後也別指望白憶蕭還會把白家當成他的家,把白家人當成他的親人。既然無所顧忌,那麽白憶蕭今後隻會更加囂張。除非有人用雷霆手段教他做人,把他那扭曲的思想徹底糾正過來,或者直接把他變成個廢人,否則白憶蕭以後肯定還會找白雲麻煩。

    聞暮雨和白雲算是夫妻關係,可聞暮雨一秒也沒把自己當過白家人,更別說把白憶蕭當自己的親人。她也不是白雲那樣骨子裏就溫暖善良、能容人容事的人。對於聞暮雨而言,白憶蕭實在是該死得很。

    “暮雨……”

    眼見白雲眼眶下方已經開始烏青,白雲望著自己的眼神也逐漸呆滯,聞暮雨心髒猛然收縮,暫時把思考怎麽收拾白憶蕭放到了腦後。

    “馬上就到醫院了,很快的……很快的……”

    聞暮雨雙眼一脹,又是一陣流淚的衝動。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直麵生死,不懼威脅。到了這種時候,聞暮雨才恍然發覺自己能夠直麵的不過是自己的生死,能夠不懼的不過是針對自己的威脅。她遠遠沒有做好看著一個人,一個珍惜自己、愛護自己、真心對待自己好的人死在自己麵前的覺悟。

    她不想看著白雲死。

    聞暮雨不願意白雲就這麽死了。

    一度被聞暮雨當成累贅埋葬掉的良心、善念混合了恐懼、惶然變成了痛楚折磨著聞暮雨的心。她緊緊地、緊緊地握著白雲的手,隻有這樣她才不會讓眼淚掉出眼眶。

    “暮、雨——……”

    氧氣麵罩下的白雲微喘著,他很想提醒聞暮雨那兩個戴著口罩的急救醫生很不對勁。他一開始以為這兩個人不忙著查看他的傷口是因為他的傷口已經被聞暮雨做了應急處置,這會兒不能貿然行動。

    然而這兩個急救醫生一個站到了聞暮雨的身後,擋住了聞暮雨的視線。另一個則是在聞暮雨注意不到的角度從外衣兜裏掏/出一個小盒,並從小盒中拿出了一支已經裝有藥物的注射器。

    大量的失血讓白雲頭暈眼花,身體發軟。但白雲意識清醒,他知道自己遠遠不到垂死的地步,當然也就用不上急救的最終手段——注射腎上腺素。況且如果要為自己注射腎上腺素或是別的什麽藥品,急救醫生根本不必避著聞暮雨,甚至應該向聞暮雨征求是否同意注射。

    白雲自詡不夠聰明也不夠精明,在舅舅、父親以及母親、白家人的陰影下成長起來的他從來不敢拿自己的頭腦去比別人。也正是因為白雲能正視自己的斤兩,他的性格才會如此踏實淳樸,渾然不像隻有點兒小聰明就以為自己是商業天才、金融巨子的富二代。

    白雲想,要是自己有唯一一樣不會輸給別人的東西,那大概就是對聞暮雨的關心和愛。哪怕是在他已經渾渾噩噩、連聞暮雨的臉都快看不清的這個時候,他心裏裝得滿滿的也都是聞暮雨,拚命轉動的思維擔心的還是聞暮雨的安危。

    ——不對勁,這輛救護車真的不對勁。為了避免意外,白家早就想定好了如何應對突發事態,和交好的私立醫院也商定好了需要那些器材器械。麵對大客戶,醫院方麵肯定也是盡心盡力。一般的傷藥不用說,各血型的血袋也該早就備好了。如果這輛救護車真的是和白家交好的私立醫院派出的救護車,那麽來的時候應該已經被告知有人受傷、需要輸血。別說自己是白家的繼承人了,就算自己隻是一般的賓客救護人員也不該怠慢到如此地步。不過來檢查他的意識和情況,也不做為他輸血的準備,隻是背著自己的妻子拿出一支注射器……

    “——————”

    眼看著拿著注射器的口罩男快速接近聞暮雨,白雲的瞳孔猛然收縮。

    準備給沉浸在痛苦之中毫無防備的聞暮雨來上一針的麵罩男哪裏想到白雲這個半死不活的還能扯了氧氣麵罩奮起一腳把自己踢得撞上後車廂門、差點從並沒有關得太嚴實的後門摔出車廂去?他手上的注射器脫手落下,打著旋兒飛出了被他撞得敞開了一個口子的後車廂門,瞬間掉落在地被後麵的車子碾碎。

    聞暮雨身後的麵罩男一見同伴襲擊失敗,立刻掏/出蘭/博刀向聞暮雨砍去——他們的任務是除去聞暮雨,能抓到活的固然有額外的獎金可拿,但殺了聞暮雨他們完成了任務也不會少拿一分錢。比起煮熟的鴨子飛了,他寧肯穩妥一些總之先弄死了客戶指名要殺的人。他就不相信一個快死的和一個弱質女流還能奈何得了他這個專業的。

    白雲的反應遠遠比聞暮雨這個還未從□□中回神的要快。他不要命地撞上持刀的麵罩男,把聞暮雨護在身後的同時腰上也挨了麵罩男一刀。

    “……!!”

    鮮紅的血帶著白雲的體溫從蘭/博刀上的血槽往外湧,流了麵罩男一手又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車廂底。白雲的身體雖然搖搖欲墜,思維卻是異常的清晰。他知道麵前這麵罩男和白憶蕭那種在吃喝玩樂裏長大的富二代不同,這麵罩男刺得正是他身體要害,用的力量還如此巨大,此刻他一邊的腎髒大概已經破裂了。

    “白……”

    聞暮雨來不及慘叫。她被白雲護在身後,整個人夾在擔架與車廂的小小縫隙裏無法動作。她眼睜睜的看著吃了白雲一踢的另一個麵罩男很快也掏/出相同的蘭/博刀衝上前來。而這一次,對方顯然不想和白雲多做糾纏,直接就是衝著她來的。

    一刀通入白雲腰間的麵罩男想要拔刀,白雲卻是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另一把蘭/博刀向著白雲身後刺去,白雲右手一伸蘭/博刀的刀刃就穿過他的手掌,停在了離聞暮雨隻有半厘米的地方。

    兩個麵罩男見白雲礙事,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神後拔出了比蘭/博刀小上一號的軍刺。兩把軍刺輪流向白雲身上招呼,白雲頓時全身血流如注。

    聞暮雨的身上、發上濺了無數血點,“噗嗤”一聲,一大灘血濺到了聞暮雨的臉上。頓時屬於白雲的血混著聞暮雨的淚水一起滑過了聞暮雨的臉頰與嘴唇。

    “白雲……!”

    聞暮雨好恨自己的喉嚨不聽使喚,她很想告訴白雲不要再護著她了,不要再為她流血了,她的喉嚨裏能發出的卻隻是悲慘的嗚咽。

    白雲身上的白西服早已染成紅色。慘白的皮膚底下隱隱透出一股青黑,大量的汗水瘋狂地湧出,讓他一張俊顏如淋暴雨。白雲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痛了,他隻能聽見身後聞暮雨嗚咽的聲音。

    啊……可以的話、可以的話……他多麽想轉過身去抱抱他的暮雨,吻吻她冰涼的手,告訴她:“沒事的。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

    兩個麵罩男見白雲的抵抗越來越弱,更加不把這個蠢得自己來送死的情聖放在眼裏。兩人一前一後又是各自捅了白雲兩刀,這次兩人剛要抽刀卻發覺情況不對——白雲竟是趁著這個當兒腳下猛地使力、整個人往前撞去。

    “暮、暮雨——”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救護車行駛的速度變得異常得快,風壓讓受過一次撞擊後已經敞開了些的後車廂門緩緩搖動,隻怕再受一次撞擊,後車廂的門就會全部敞開了。兩個麵罩男沒有防備,手上的軍刺更加深入白雲身體的同時,人也跟著被白雲用全身的體重往後車廂的門撞去。

    “……你要、好好的……”

    已然半開的後車廂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