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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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之後,周母早就親手做好了煎鱔魚絲、醬雞翅、西瓜煨雞、酒煮蝦等一眾大兒子愛吃的鄉味,並挑好的送到他飯碗上,說:“我想你在外國四年真可憐,什麽都沒得吃!”大家都笑說她又來了,在外國不吃東西,豈不餓死。她道:“我就不懂洋鬼子怎樣活的!什麽麵包、牛奶,送給我都不要吃。”

    麵對這種溫馨的家庭氛圍,方鴻漸忽然覺得,或許戰爭是不可相信的事,好比光天化日之下沒人想到有鬼,可是有些事必須得未雨綢繆,因為在他的記憶中離日軍占領上海可是沒有多少時間了,於是在飯後走到父親的書房沉聲說道:“父親,您對最近的形勢有什麽看法?”

    周父歎了口氣道:“哎,國難如此,沒想到我煌煌華夏居然被一個彈丸島國欺負成這個樣子,好在咱們這裏遠離戰火,倒可偷得一個太平。”

    作為穿越者的方鴻漸自然知道在年底之前家鄉也不再是太平之地,於是開口勸道:“父親,您這就是對時局掌握的不準了,據我估計咱們這裏早晚也會淪於戰火,所以咱們還是要早做準備啊。”

    久居鄉下的周父自然不會相信兒子的話,隻當他是危言聳聽,不過在方鴻漸的反複勸說之下,他還是決定多做一手準備,於是說道:“鴻漸啊,我知道你的一身所學隻有在上海這種地方才有用武之地,所以你要去上海發展我絕不會阻攔。

    至於如你所說,全家搬到上海的租界避難,我覺得還為時過早,畢竟咱們周家的基業都在這裏,而且到了上海我也生活不慣。不過呢,我覺得像你所說將家裏的大部分浮財都存於銀行錢莊,以備安全,倒是可以考慮,這樣吧,等到後天你做完演講,我讓鴻圖陪你一起過去,然後再由他將存折拿回來就是了。”

    本來當得知周父同意將家中錢財存到上海,方鴻漸的心裏還踏實了一點,不過當他聽到“演講”二字的時候,不由得一驚,連忙問道:“父親,您說的演講是什麽意思?”

    “哦,你呂叔叔現在是縣裏省立中學的校長,前段日子他得知你留洋學成,便請你去他們學校給學生們講一講西洋文化,我覺得這種事對你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就順便替你答應了下來,這件事你可要好好準備,這事關我方家的顏麵,萬萬不能出任何問題。”說到最後,周父的聲音漸漸的嚴肅了起來。

    “這個父親,我能不能不去?”方鴻漸試探的問道,因為他真心不想去做什麽演講,自己又不擅長這個。

    “不行,這次的演講你必須得去,否則你就別想著去上海了。”周父毫不妥協的說道。

    見到父親這麽堅決,方鴻漸隻得無奈的答應了下來,但他根本就不打算按照周父交給他的那幾本《問字堂集》、《談瀛錄》等線裝書進行準備,該講點什麽其實他心中早有定論,不過在翻看這些前世早已絕版的書籍的時候,他還是發現了一些讓人啼笑皆非、腦洞大開的論調,比如西洋進口的阿芙蓉有毒,吸食之後會成癮,所以非禁不可;但我中華土地平和,所以種出來的阿芙蓉,吸食之後也不會上癮,故不需要禁止雲雲。

    到了演講那天,方鴻漸剛剛走進學校禮堂,就發現裏麵早已坐滿學生,男男女女有二百多人,方鴻漸由呂校長陪了上講台,隻覺許多眼睛注視得渾身又麻又癢,腳走路都不方便。到上台坐定,眼前的濕霧消散,才見第一排坐的都像本校教師,緊靠講台的記錄席上是一個女學生,新燙頭發的浪紋板得像漆出來的。

    全禮堂的人都在交頭接耳,好奇地評賞著自己。他默默分付兩頰道:“不要燒盤!臉紅不得!”懊悔進門時不該脫太陽眼鏡,眼前兩片黑玻璃,心理上也好像隱蔽在濃陰裏麵,不怕羞些。呂校長已在致辭介紹,然後掌聲大起。

    掌聲住了,方鴻漸強作笑容說:“呂校長,諸位先生,諸位同學:諸位的鼓掌雖然出於好意,其實是最不合理的。因為鼓掌表示演講聽得滿意,現在鄙人還沒開口,諸位已經滿意得鼓掌,鄙人何必再講什麽呢?諸位應該先聽演講,然後隨意鼓幾下掌,讓鄙人有麵子下台。現在鼓掌在先,鄙人的演講當不起那樣熱烈的掌聲,反覺到一種收到款子交不出貨色的惶恐。”聽眾大笑,那記錄的女孩也含著笑,走筆如飛。

    在調節完氣氛之後,方鴻漸正式開始了自己的演講:“之前有幸接到呂校長的邀請,讓我講一下西洋文化,但是這個題目我覺得實在是太大了,雖然西洋文化不如我中華源遠流長,但畢竟也有幾千年的曆史,而且紛繁駁雜,不是我這麽一個初窺門徑的人能夠講得清楚的,所以我還是講一下我比較熟悉的西洋醫學。

    在留學之初,我本是想學習一些治國之道,以改變國家目前羸弱之局,但在一番學習之後,我發現我並不是這方麵的棟梁之才,所以秉持著文正公(範仲淹)之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古訓,於是在修習哲學之餘也學習了一下西洋醫學。

    不過我發現現在在國內,西醫與中醫之爭甚囂塵上,有的人是堅信中醫、絕不肯進西醫之門;有的人是****,認定中醫不符合科學原理,寧死也不看中醫,這方麵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梁任公,寧可被西醫誤診而死也堅決不看中醫,甚至還留下遺囑,不可讓這件事散播出去,以免影響大家對於西醫的信心。

    但在我看來大可不必如此極端,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他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能夠為病人祛除疾病,隻不過是各有所長,比如中風麵癱我肯定去找中醫針灸治療,而如果中了槍傷,我肯定找西醫給我開刀取子彈,所以沒有必要如此固執,中醫不行就試試西醫,西醫不行就試試中醫,總之是以看好病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