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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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青武穿好衣衫,又在浴室中運功了三個時辰後,已感身子好了不少,可背後傷處仍是留有那老僧的掌力,似是一枚小小的種子在背上生了根。張青武心知這‘種子’要拔除不難,可也不是一時三刻所能解決的。

    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便即出了浴室。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張青武一出浴室,扭頭便見到一人坐在浴室門口邊打盹,正是那李阿郎。

    張青武見狀,便知他在此已久,擔心自己的病狀,是以一直在門邊守著。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激。心想此人與自己素不相識,可卻肯熱心的為自己伸出援手,這份情義,實在是難能可貴。想到此處,不禁會心的一笑。

    正想伸手拍醒李阿郎,卻聽身旁一女子低聲叫道:“張大哥,你出來啦。”張青武回頭一瞧,是李阿郎的表妹,日間從李阿郎口中得知她姓蘇。

    張青武道:“弟妹,這麽晚了,還不曾睡麽?”蘇小姐臉一紅,說道:“什麽弟妹啊?我與表哥還沒拜過天地呢?”張青武忙伸手輕拍自己嘴巴,說道:“對不住,是我失言了。不過……”蘇小姐忙問道:“不過什麽?”張青武笑道:“不過看樣子也差不多了。”話一出口,便覺得有點兒不妥。果不其然,蘇小姐一聽,臉上又是一紅,低下了頭,說道:“大哥你又胡說了。”

    張青武心道:“哎呀,張青武啊張青武,你怎地把弘兒那小鬼頭的口無遮攔的臭毛病給學去了,人家姑娘是能由你隨意的說笑的嗎?不行,日後不僅要自己改掉這毛病,也要讓弘兒也改掉這個陋習。”

    上官弘為人放蕩不羈,不拘小節,心情一好時,最愛說笑話。他與上官弘同屋共住相處兩年之久,多少也會受他感染。

    張青武見自己再次失言,不由得感到窘迫,隻想盡快轉移話題,便道:“弟……姑娘這麽晚還不睡,可是有什麽事嗎?”蘇小姐道:“床鋪我已經替你鋪好了,在西廂的客房,你要是困了,便去就寢罷。”張青武拱手道:“多謝姑娘。可……可李兄弟呢?需要我喚醒他麽?”說著指了指李阿郎。

    蘇小姐急道:“不必了,他今天忙活了一日,好不容易才睡著,由他先在這睡一會兒罷,我來看著他便是。”

    張青武此時也感到有些困倦,想打個嗬欠,但怕吵醒李阿郎,便強行忍住了,微笑道:“那便有勞姑娘了,我先就寢了,失陪了。”說罷徑往西廂客房中走去。

    進房後,但見房間和床鋪都收拾得整整齊齊,打掃得幹幹淨淨,客房桌上還放了一碗藥,正是張青武要喝的補藥。

    張青武隻覺得心中舒暢,喃喃的道:“蘇小姐真是個好姑娘,倘若現下為我鋪床的是她……唉,算了罷。”此時眼前之景,又再勾起了他的傷心往事,憶起了那位現下不知如何的小師妹了。心情登時轉為悲涼。

    一聲歎息過後,張青武喝了藥,解衣就寢,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過不多時,困意又再襲來,張青武雙眼一合,便即睡著了。

    睜眼醒來時,已是次日午時,張青武起床後,吃過午飯,便去向李阿郎表兄妹辭行。

    李阿郎道:“大哥這麽快走,是我們招待不周嗎?”張青武道:“這是哪裏的話,你我兄弟一場相識,我自然想多住些日子。”李阿郎道:“那大哥你又為何急著要走?”張青武歎道:“唉,可我擔心有仇家追上門來,我傷勢起碼要半月方能痊愈,隻怕連累了你們。”李阿郎問道:“是昨日你說的那幾個番邦惡僧麽?”張青武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語音中略帶畏懼之意。

    李阿郎又道:“可你現下傷病未愈,出去了豈不更危險?”張青武道:“那也沒法子啊,江湖險惡,我死了不打緊,但若牽連了旁人,我便是死有餘辜了。”說罷一抱拳,又道:“不多說了,哥哥我先告辭了,兄弟的恩德,唯有來日再報了。”轉身往大門走去。

    李阿郎見張青武腳步輕緩,且微微弓著身子,知他是背上傷處尚未痊愈。他本是個淳樸善良的老實人,父母也常教他為人正直。是以此時怎能由得張青武這麽離去,倘若張青武在外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也會愧疚一世。當下也不管是否會受到牽連,快步搶上,一把扶住張青武的肩膀。

    張青武一怔,說道:“放手罷,哥哥我真的要走了。”李阿郎道:“你既然叫了我一聲兄弟,我又怎能見兄弟有難而不顧,姓李的雖然沒什麽本事,可也不至於那麽怕死罷?”

    這番話一出,張青武又是一凜,怎想到眼前這個木訥的鄉下漢子竟會說出這話,隻覺一股暖流正湧上心頭。心想若是其他鄉下人遇上這檔子事,唯恐避之不及,又怎會再施予援手,這李阿郎雖不是江湖中人,但這份氣魄,卻是許多江湖好漢所不及的。

    這時一旁的蘇小姐也道:“對啊,你就留下來罷。其實也不需太過擔心,依我看,如果那幾個惡僧要追殺你,可能昨晚就已經殺過來了,可他們現下仍不見蹤影,或許他們已經追到別處去了。”

    張青武一想也是,也許那幾個惡僧根本不知自己在這兒,且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自己若是再堅持要離去,可就有些瞧不起人了。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那就要多謝你們了。”表兄妹二人相視一笑。

    張青武又道:“但我話說在前頭,若是因我而引來了仇家追殺,你們必須盡快逃命,不可管我,明白了嗎?”李阿郎囁嚅道:“這……這……”張青武道:“若是不可,那我立馬離去。”李阿郎見他一臉堅決的神情,歎氣道:“好,我答允你便是。”張青武笑道:“那就好……啊喲!”突然背上傷處一陣疼痛,疼得直彎下腰來。

    表兄妹二人急道:“你沒事罷?”張青武搖搖手,說道:“沒事,意料之中,先扶我進房。”

    張青武受了一掌‘大手印’,這功夫一旦中掌,掌力便即滲入中掌處的各處穴道,隔一些時候便即發作,疼痛難當,過得一陣,便就消失,但再過些時候,疼痛感又會再起。是以隻要掌力一日不消,就得不斷受那疼痛之苦。張青武一回房後,就開始運功消除掌力,三個時辰後,才可收功。

    這麽一連過了幾日,張青武就在這穀場中養傷休息。那李阿郎平時除了忙穀場的事務外,也愛耍些棍棒拳腳,張青武來了興趣,沒事便去指點他幾招功夫。張青武有些好奇,深入一問得知,原來李阿郎的父親是個武官,但去年在寧夏之役中犧牲了,他母親也因此而傷心過度病逝了,是以才來投靠表親家。張青武胸中一酸,心道:“唉,原來和我一樣,同是個可憐之人。”

    到了第七日,早飯過後,張青武背上疼痛又起,整待進房運功,忽聽得那表兄妹二人慌慌張張地叫道:“不好啦!不好啦!”接著跑到了張青武跟前。

    張青武一驚,說道:“什麽……什麽事啊?”李阿郎急得上氣不接下氣,說道:“外……外邊……”張青武道:“別急,慢慢……來”蘇小姐接口道:“咱們……咱們方才在外邊……見到了……見到了五個……”張青武的心不禁撲通一聲,問道:“五個什麽?”李阿郎喘過了氣來,說道:“五個番僧。我剛才在外邊望見的,他們正向這兒來了。”

    張青武登時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還是被他們找到了,真是冤家路窄。”可仍是鎮靜的道:“你們趕快藏好,他們隻是要我,我立馬出去,取我劍來。呃……”

    蘇小姐道:“大哥,你背又疼了嗎?”張青武點點頭。李阿郎道:“大哥,你別鬧了,這屋裏有個密道,平時放些貴重物品的,你先躲進去再說,我兄妹倆先拖著他們。”張青武怫然道:“當日你可親口答應過的,男兒漢大丈夫想反悔嗎?”李阿郎道:“不管怎樣,我今天要食一次言。”說罷便要伸手抓張青武。

    張青武雖然有傷在身,可要甩脫李阿郎,卻還不成問題。李阿郎雙手一抓到,張青武小擒拿手一施展,便解了李阿郎的一抓。

    李阿郎見張青武如此堅決,隻得歎了口氣,說道:“好罷,劍在大門口邊掛著,你去罷。”張青武微微一笑,說道:“放心,我會平安無事的。”忍著背上疼痛,轉身向門口走去。

    剛走出幾步,張青武忽聽得身後風聲一響,可此時掌傷發作,身體虛弱,反應也慢了半拍,“嘭”的一聲,腦後受了一下重擊,登時眼前一黑,咕咚一聲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