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哭訴上門的沈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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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沒有答應?”

    看著薑寒死死攥著的二十文錢,沈夕恨不得將眼珠子瞪出來。他已經看出來,對方是堅決不可能將這錢給送回來了。誰說書生就不狡猾了。

    薑寒不得不再一次申辯:“你難道沒有打聽過,範府早就給人家送去了好些書謄抄。更何況,人家還在孝期,你們這件事情難道也不知道?”

    說回來,沈夕先前找的借口還真是現在讓自己陷入了困境。

    沒辦法,這二十文錢隻能虧到姥姥家了。

    沒好氣地瞪了薑寒一眼,沈夕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中。

    沈陳氏倒是想再度顯耀,沈夕一進門來,便急匆匆地問道:“怎的,成了沒?”

    “成什麽成?白白送出去二十文錢,人家還沒答應。真是虧大了。”

    “什麽?”沈陳氏尖銳的嗓音叫喚起來,讓沈夕越發的心煩:“嚎叫什麽,你那什麽辦法,根本不頂用,人家早就有大戶托了抄書。咱們這幾個錢,根本不放在眼裏。”

    沈陳氏傻眼了。

    本以為自己聰明了一回,哪知道因此白白送出去二十文錢,那得為自己買一盒胭脂了吧。

    “那,那,那如今,到底該怎麽辦啊?”女人的聰明,往往在於一時,一旦發生了預料之外的事情,便瞬間成了一堆軟泥,徹底無用了。

    沈夕歎口氣。

    如果光棍地告訴劉清明,那麽自己往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可是,沈耘哪裏,到底該怎樣將東西拿過來呢?

    沈夕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沈陳氏,卻像是瘋了一樣,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著,眼中哪有半分神采。

    良久,沈夕終於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

    卻道天涼好個秋,牛鞍堡的秋後,似乎說不上半個好字。雖未陰雲連綿下起雨來,可是隻穿個布衫,大清早的非要凍出病來。

    老漢們早早沒了火氣,隻得套了羊毛襖,將自家的羊趕出來送到羊倌那裏,便各個手揣在袖筒裏蹲在一起閑諞。

    張家長李家短,一說起來就說個不停,居然連肚子餓都忘了。直到忽然從哪家門裏走出來個老婦,高叫一聲:“死老漢,還不回來吃飯。”

    然後,就會有個老漢在一群人的調侃中匆匆離去。

    這樣的情景似乎也很不錯,鄉間樂趣,大抵就是這般熱鬧的人情味道。哪怕沈耘在院子裏,也忍俊不禁,會低低笑上兩聲。

    隻是,一大早,忽然間調笑就戛然而止。

    村口遠遠的出現一個人影,渾身素服,走走停停,還連帶著哭嚎幾嗓子。閑聊著的人們,瞬間將目光全都轉到了那個越走越近的人身上。

    再走的近了,赫然發現居然是沈家老六。

    這會兒也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穿著一身孝服,手裏拄著哭喪棒,貓著腰緩緩往沈耘家走去。

    這可是天大的熱鬧啊,沈家老六這是想幹嘛?那天沈山的葬禮上,不是趾高氣昂地跟沈耘斷了關係麽,怎的忽然間就裝起了孝子。

    好熱鬧是人的天性。

    一個個連招呼都不打,便跟在沈夕身後,緩緩往前挪動著。

    自打進了村,沈夕就是三步一跪,五步一哭。這個架勢,就連他當初老娘死了都沒這麽孝順。難道真的是良心發現,知道沈山的好了不成?

    到沈耘家的路並不算遠,沈夕前前後後也不過跪了三十來次,便走到了沈耘家門口。

    對著正門,沈夕哭的越發哀戚起來:“我的好大哥啊,我錯了。”如此含糊地說著一些道歉的話,若是看不清楚的,還真以為沈夕有多悲傷呢。

    實則哭嚎了一路,連個淚水珠子都沒見著。這會兒裝模作樣,委實就是想把周遭的人都引過來。

    本來對於沈夕這人,沈耘是一輩子都不想理會的。

    奈何外邊聲音越來越大,就算是認真讀書,不過多久也會被吵得心煩意亂。更何況沈母此時已經走進來,雖然未曾說話,但看眼神,也知道,沈母是將這件事情交給自己了。

    歎口氣,沈耘擱下手中書,緩緩走出門來。

    如果說一開始沈夕是主角的話,那麽現在,人們的眼神便紛紛轉向了剛走出門來的沈耘,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大門口,而後,便在叔侄二人之間來回觀看。

    “昨日那個要讓我謄抄書籍的書生,是你使喚來的吧?”

    雖然是詢問,可是語氣中,帶的卻是無比的確定。

    牛鞍堡看熱鬧的村民瞬間蒙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抄書又是怎麽回事?那個書生,對了,那個書生。一臉震驚的百姓,紛紛看著沈夕。

    可是,這樣的事情,沈夕怎麽敢承認。

    “大侄子說的什麽話,我怎麽聽不明白。”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沈夕站起身來。既然正主出來了,那麽,接下來就看自己演戲的本事了。

    哪知沈耘壓根就不跟他玩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

    冷冷笑一聲:“既然不是,那我也就不說什麽了。不知今日上門,卻為何事?對了,抄書之類的事情休要提起。昨日那書生著實惡心人,拿著二十文錢就要我三天內抄一本《禮記》來,還說城裏某家小姐看上了我,當真可恨。”

    村民裏不乏腦子活泛的,將沈耘前後兩句話聯係在一起,那奇異的目光瞬間盯在沈夕身上。

    這下子沈夕可是慌了。

    原本,他想扮一回孝子,身穿孝服在沈耘家門前大哭一場。臨了等沈耘讓他進去,便順勢要求沈耘給他抄一本《禮記》來。

    哪知沈耘並不接招,反而真的如等閑人一樣,上來就擊中了他的死穴。

    眼珠子一轉,登時再度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大哥啊,你死的好慘啊。沒了你,小弟我連縣裏這差事都要被人家給撤了。往後我一家老小,該如何生活啊。”

    沈耘近來和縣裏的大官有些幹係,牛鞍堡的人都知道。

    這會兒沈夕嚎啕大哭,反倒讓人以為沈耘在先前那個官老爺麵前說了沈夕什麽壞話。

    雖說著叔侄倆個斷絕了關係,但是畢竟做人也不用這麽絕吧。先前還有些蔑視沈夕的目光,看向沈耘,頓時有些不善起來。

    畢竟關係不好就要砸人飯碗,這等事情委實有些不地道。

    沈夕雖說是哭著,可是心裏卻不停笑著:小兔崽子,叫你得意,有你哭不出來的時候。

    這回拚著自己在牛鞍堡的麵子丟盡,沈夕也要保住自己在縣裏的地位,可是心裏哪能不恨沈耘這個罪魁禍首。

    都說眾口鑠金,實則目光聚在一起,也會有同樣的效果。沈耘瞬間覺得自己成了眾矢之的,然而,他也不想輕易就被沈夕這般拿捏。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為了討好縣尊大人,便在其麵前誇口要送他我的手跡。而且內容恰好就是《禮記》。”

    說著,沈耘忽然搖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話:“不對不對,真相應該是,縣尊知道你我的關係,將你叫去,吩咐你找我抄一本《禮記》。”

    斜睨地上跪著,臉色已經有些蒼白的沈夕,沈耘無視那些目光,繼續說道:“想來,你得到的好處不僅是縣尊的賞識,或許還有不少錢財。”

    “昨日遣來的那個書生給了我二十文。但想來你也與他不熟,畢竟,你是個要麵子的人。想來給他的酬勞,必然不會低於二十文。”

    兩件事一一被沈耘說中,饒是沈夕老謀深算,可是依舊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說完之後,沈夕就知道壞事了。果然,先前還有些仇視沈耘的村民,瞬間對沈夕怒目而視。任誰的感情被玩弄,都是這樣的表情。

    可是,沈耘並沒有停下來。

    反而笑笑:“看來,我猜的暫時都是對的。那麽,縣尊大人給你多少銀兩呢?如果我沒有猜錯,那麽,最少有三兩銀子吧。”

    “三兩?”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三爺一家六個勞力,一整年地裏的收入也不過三兩。可是沈夕卻隻給沈耘二十文,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沈夕到底還是想為自己保留一份麵子,當即爭辯:“哪裏有三兩,不過三百文錢罷了。我不過一個跑腿的,怎會得那麽多的賞賜。”

    相比二十文錢,三百文自然不是個小數。可是,好歹也比二兩少多了吧。就算呆會兒將所有的錢都給沈耘,自己也還能省下一兩多。

    “既然不說實話,那就請便吧。”沈耘冷冷說一句,而後轉身,作勢往回走。邊走邊高聲說道:“對了,忘了告訴大家,咱們劉縣尊,出自彭城劉氏,乃是世家大族。”

    村民雖然不知道彭城劉氏多厲害,可世家大族是什麽概念,隻要當縣令的,那肯定是家中精英,又怎會出手那般小氣。

    沈夕的苦肉計,終究還是破產了。

    看著距離房門越來越緊的沈耘,沈夕心裏一哆嗦,歇斯底裏地喊道:“我說,我說實話還不行麽,二兩,縣尊答應事成之後,給我二兩銀子。”

    早就數著步數的沈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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