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匆忙的戰前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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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沈耘不知道李圭複如何向出征的戰士交代的,但是從府衙下來的命令,是要他準備一千大軍一個月的軍糧。

    而李圭複讓沈耘征收的軍糧,是按照禁軍的標準,一個人一月就是兩石半的糧食,折合下來差不多就是三百斤糧食。一千人便是近三十萬斤糧。沈耘很想將李圭複的命令駁回,因為軍糧的事情應當是由轉運使下發公函交到他的手裏,而不是如李圭複一樣強行攤派。

    不過想了想,沈耘還是決定暫時忍耐。

    從李圭複下發命令的那一刻起,整個慶州便進入了戰時。戰時拖大軍的後腿,李圭複是有理由依照軍法處置沈耘的。沈耘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李圭複給報複了,現在形勢還是比人強,暫時忍耐一番。等打完仗,再回過頭來向陝西路帥司稟告這件事情。

    沈耘可不是那種被欺壓了還不吭聲的主。無非現在不是機會罷了。

    三十萬斤糧食,尤其還是在即將秋收的時候,征繳起來是相當困難的。這個時候普通百姓全都青黃不接,唯一能夠征收到糧食的,也隻有那些地主和糧商了。

    沈耘將從府衙傳來的那份公函著人備了案,這才鄭重地交到戶曹保管。做完這些,沈耘差人去通傳自己想好征糧的這些人。

    自從鄺家被抄沒,安化縣不少平素橫行鄉裏的地主紛紛夾起了尾巴做人。之前吆五喝六的樣子紛紛消失不見,甚至還主動修橋造路,大有向沈耘示好的意思。如今聽聞沈耘傳喚,心裏登時惴惴不安。偏生又不敢拒絕,因為鄺家三兄弟被沈耘記恨,貌似就是設宴請他們,結果他們不給沈耘麵子。

    不想因為這個就被沈耘惦記上,包括縣城的糧商,足足二十餘人同時來到了縣衙,被差役安排到了後衙一處偏廳內,戰戰兢兢地看著差役給他們倒上茶水退去,這些人才小心翼翼地相互詢問:“諸位可知道,沈知縣將咱們喚來,是為何時?”

    然而李圭複要進攻西夏的事情現在僅限幾人知道,消息沒有流傳出來,如何得知。相互之間搖著頭,心裏卻越發緊張起來。

    不一時,便聽到偏廳外傳來爽朗的笑聲。想也不用想,這肯定是沈耘的聲音。一幹地主和糧商紛紛起身,走到門前迎接。

    而入眼時,正是沈耘帶著戶曹和倉曹,走進門來。

    “我等拜見縣尊。”這些人都不傻,不然也不會坐擁偌大家業。此時紛紛按下心裏的惶恐,躬身向沈耘問好。

    “諸位都起來就坐吧。我知道你們心中都頗為驚慌,不過可以告訴你們,今天請諸位來,是要請諸位幫沈某一個小忙。”

    雖然沈耘是如此說著,然而一幹人等麵上喜笑顏開,心裏卻沒有半點放鬆的意思。這知縣口中的小小事,到了他們這裏可就是大事。難道,這位不滿足於鄺家的財產,想要對自己等人下手不成?各自已經開始盤算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來滿足沈耘的胃口。

    看著所有人坐下,沈耘這才笑眯眯地說道:“眼看著秋收將近,秋收後青苗貸又要開始放糧。而且本縣先前到了業樂鎮,也許下了不少的事情,縣中如今雖然錢財充盈,卻唯獨缺少糧食。因此,本縣想要以高出市價半成的價格,向諸位收購一些糧食。”

    幾個地主和糧商隱蔽地遞個眼神,心道果然如此。如今糧食的價格還未到最高的時候,一石糧食也不過八百文左右。如果再過十天,這個數還要翻上半番。在這些人心中,沈耘顯然想要借此發點財。

    “不知縣尊,需要多少糧食。我等雖然薄有家產,些許糧食也可以送給縣尊。但太多了,隻怕我等也是無能為力。”

    已經做好從自己身上割塊肉的地主和糧商,紛紛向沈耘表態。言下之意,隻要不太過分,大家都可以無條件送給他。

    沈耘如何不明白這些人的意思,搖搖頭:“你等也莫要以為是我貪圖錢財。本次征糧,還有一些別的原諒,請恕沈某不便告知。但是數目在兩千五百石左右,隻高不低。所以沈某已經準備好了錢財,今日諸位隻要能夠定下自己承擔的數額,現在就可以將錢取走。”

    “兩千五百石?”

    有幾個人驚呼了一聲,隨即發現自己失態,衝著沈耘一拜,這才鬆了口氣。沈耘叫來的有二十二人,分一分,每家一百多石,其實也不算多。畢竟在座的哪家沒有存著千石糧。現在唯一讓這些人擔心的是,沈耘這錢,到底燙不燙手。

    有膽小謹慎的,自然就有膽大貪婪的。

    安化城中最大的糧商何久年便率先起身衝沈耘說道:“縣尊容稟,何某倉中有去年的糧食兩百石,前年的陳糧一百五十石。新糧算作九百文一石,陳糧算作六百文一石,不知縣尊意下如何?”何久年交代的很清楚,他手頭上交的確實有陳糧,但是價格隻有新糧的六成。

    這也算是他向沈耘示好了。

    其實兩年的糧食,隻要保存得當,食用沒有任何問題。這何久年一下子就替沈耘解決了八分之一的負擔,如何不讓沈耘欣喜。點了點頭,沈耘便對倉曹說道:“且派人到倉中取這麽多的錢來裝箱。待何掌櫃離開時,差人給他送過去。”

    沈耘爽快的態度,讓這些地主和商人終於知道,沈耘這次哪怕是要斂財,也會真的如他先前所說,將現錢付給大家。

    誰不想巴結一下這位知縣,免得往後收拾起自己來毫不留手。有了何久年帶頭,居然這個兩百石,那個一百石,當所有人都稟告了自己出的數目之後,沈耘屈指算了算,居然收下了陳糧一千三百石,新糧兩千石。

    得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沈耘都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很顯然,他比李圭複要求的還多征繳的八百石糧食。沈耘滿懷激動,起身在一群地主和糧商驚訝的眼神中,給這些人作了一揖。

    “諸位的豪爽,沈某感激不盡。事情緊急,還請諸位能在三日後準時將糧食送到縣衙。屆時,沈某請諸位到平安酒家暢飲。”本來沈耘打算今日就請酒的,然而方才允諾這些人離開的時候就可以帶著錢回去,沈耘害怕飲酒誤事。所幸就到了糧食征繳完畢,向李圭複交了差,到時候再放鬆一下也不遲。

    得到了沈耘釋放的善意,二十二人心滿意足地帶著錢財離開。

    三天後,戍守安化縣城的兵丁們很是驚訝地發現,從四麵八方,趕來不少車輛,上邊裝著的,全都是糧食。

    與此同時,李圭複也將他心中屬意的三個將領傳到了府衙。

    ”李鈐轄,劉都管,種監押,今日喚三位前來,確實有事情要囑托你等。“李圭複一臉的顏色,想要讓站在堂下的三人心中升起一點緊張。

    隻是,李圭複失望了,這三人雖然都是低等武職,然而李信曾經和西夏交手四次,憑軍功升上來的。劉甫雖然平素負責慶州境內防務,但也是個老兵油子。種詠就更不用說了,這可是種家子弟,能出來當兵的種家子弟哪一個心理不過硬。

    了無趣味的李圭複隻能接著往下講:“日前大順城稟告,西夏人蠢蠢欲動,本府欲製敵先機,因此召喚你三人前來,趁著秋收尚未開始,西夏人也圍城集結完畢,直接搗毀礓詐寨。三位以為如何?”

    李信作為三人之中武職最高的,登時躬身拜問:“敢問府尊給我等多少兵馬?軍備是否已經準備好?此事可曾向朝廷稟告過?”其實雖然是禁軍,但李信本心是不願意打仗的,打仗就意味著要死人,誰能知道死的是誰?

    他心裏非常清楚,如果李圭複稟告過朝堂,這事情就不應該找他們幾個。

    被李信的話澆了冷水,李圭複麵色不虞地看著三人:“真的,本府的諭令你們就不聽從了麽?本府隻給你等五千兵馬,糧草等物都已經準備好了,你等隻管帶兵打仗便是。本府既然是慶州知州,便有權利針對來犯的西夏之敵做出反擊,你等幾人若是不從命令,少不得本府稟告上官,將你等全數斬了。”

    武館地位低下,被李圭複這麽一恐嚇,三人也隻能乖乖就範。

    看到三人的樣子,李圭複這才暗罵一句敬酒不吃吃罰酒,隨即自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信封:“這裏是本府製定好的出兵計劃,你等務必按照上邊所寫嚴格執行。此次作戰若是大勝,本府會上稟朝堂,為你等請功。”

    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禦下的手段被李圭複玩弄的出神入化。看著李信接過自己遞下去的信封,李圭複滿意地點點頭:”兵馬會在六天後於大順城集結,你等持我令牌,到時候自然能夠節製他們。記住了,這一仗要給我打的漂亮。“

    說完這些,李圭複便讓李信三人離開,而自己卻坐在堂上,幻想著往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