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翻天印之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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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香冷已經離去。
可這裏的戰鬥,不過才剛剛開始。
見愁這個時候可還不能離開,所以即便是看見了陸香冷的身影,似乎也不能上去給這一位昔日萍水相逢的美人打上一聲招呼。
她望了許久,有些出神。
接天台下,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已然熾烈了很久。
“不愧是我崇拜的第一千三百六十七人啊見愁前輩,見愁前輩”
他忽然放聲大喊起來。
正在出神的見愁,一下聽見這聲音,有些詫異。
收回目光來,她朝前一看,便見一道瘦削的身影,直接禦著一把破刀飛了上來,手裏抓著羊皮小簿子和一管破毛筆,滿臉的興奮:“見愁前輩我可崇拜你了,給簽個名,留個神識印記可以不”
“”
不用說了,當初那個追著周承江要簽名和神識印記的左流
在看見他的這一瞬間,見愁有些頭大。
台下看熱鬧的全都傻眼了。
我去,這傻小子是誰啊
他竟然直接就飛上去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是會被崖山大師姐一腿飛開的啊
一時間,眾人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就連見愁自己都在想,要不要直接一腳把人飛開,免得再打一場實在太麻煩。
隻是下一刻,讓人沒想到的一幕就出現了
滿臉興奮、兩眼冒光的左流,眼看著就要落到接天台上了,接天台卻猛地彈出一道深紅色的光芒來,升起一道全新的屏障,在左流飛過來的瞬間,直接將人一擋
直直飛來的左流,收勢不及,竟然直接一頭撞在了屏障上
“砰”
一聲悶響。
左流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撞了滿眼的金星,直接倒飛了出去,砸回了地麵上
他整個人頭暈目眩,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將掛在腰間的道鑒一拉,上麵還有六道亮著的格子,代表自己還有六個進入接天台的機會,怎麽會進不去
目睹了這一幕的修士們,也都忽然露出了驚奇的目光。
明明有道鑒,卻發生了這種情況,怎麽可能
難道,這裏麵還有隱藏的規則
一時之間,有人不很信邪,當下便有一個虯髯大漢朗聲道:“鄙人也還有十次機會,第一戰便是敗給見愁仙子也是榮幸,且讓我來一試”
話音落地,這虯髯大漢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也飛了起來,眼看著就要接近接天台。
見愁方才也沒想到,接天台竟然會自動彈開來人,一時也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道理,也就沒有動手,靜靜注視著那虯髯大漢。
方才接天台彈射出的一道紅光已經開始漸漸消散,隻有薄薄的一層。
虯髯大漢開始慢慢接近,也沒見紅光有什麽反應。
他一下有些狐疑起來。
見愁也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然而,就在他心放下來一半,就要準備落下的時候,距離接天台剛好十丈
“嗡”
靈氣震蕩,虛空之中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落在虯髯大漢耳中,卻好似一聲驚雷
一道紅光,刹那間彈射而出,就在他眼前
明明有所準備,可虯髯大漢還是來不及反應,被這忽然出現的屏障,撞了正著,整個人也朝著半空之中倒飛出去,足足翻了好幾個跟頭才停下來
“這是”
他一下睜大了眼睛。
下方無數人也都詫異至極。
方才左流上去的時候,太過突然,眾人也沒注意到。
可等到虯髯大漢上去的時候,大家一直都在注視,所以看得格外清楚:一旦接近到十丈這個位置,接天台上便會自動發出一道屏障,將來人擋在接天台外麵。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見愁的這一座接天台,竟然不接納別的挑戰者了
這一個猜測可著實不得了。
下麵一下就炸了鍋,紛紛交頭接耳地討論了起來。
四座接天台合為一座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自動排斥外來的挑戰者,難道這一位崖山見愁要憑借這一座接天台直接過了這一關不成
規則到底是怎麽回事
“昆吾都沒人出來解釋一下嗎”
“怎麽都不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啊”
“太讓人著急了,這規則簡直有病吧”
“噓,你他娘的不要命啦”
“怎麽了”
“這一屆的規則是扶道長老設的,你還是趕緊閉嘴吧,老子可不想哪天幫你收屍”
“啊”
“難怪這麽坑了”
一層又一層的議論聲,簡直讓整個山腳下陷入一片沸騰之中。
站在高處的見愁,卻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呃
好像一不小心就成為了諸多修士之中最特殊的一個。
最大最高的接天台,現在還自動排斥外來人的進入,真是奇怪了。
扶道山人本性坑爹,故意隱藏一些規則不說是正常的。
如果見她一腳幹掉三個對手,並了四座接天台,在規則之中,那麽其他人在擁有接天台的情況下,幹掉了別的接天台上的對手,是不是會產生同樣的效果
那由若幹接天台拚成的一座大接天台,是不是都能自動排斥新對手的挑戰
或者說
隻是他們如今的挑戰資格不夠呢
全是謎團。
見愁約略地知道自己此刻可能已經處於一個絕對安全的時期,幹脆就原地盤坐了下來,兩手掐了手訣,緩緩沉落下來,放在膝頭上,打開眉心祖竅,開始吸收來自四麵八方的靈氣,補充掉之前的消耗。
隻是這一次修煉,見愁並非將全部心神都沉入其中,而是分出了一部分,注視著外界的情況。一則是想知道昆吾的長老或者扶道山人,會不會出來公布新規則的情況,二則是防止有對手上來而自己沉入修煉之中一無所知,輸得冤枉。
與見愁一般,其餘接天台上的修士,也是麵麵相覷,隻以為昆吾遲早會來給一個解釋。
誰想到過去了大半個時辰,也沒一個主事長老出來說話。
這時候,大家內心的想法一般無二:這小會也是坑得沒誰了
“看來,一切都要慢慢來研究了啊有趣”
一聲喟歎,在四溢的馥鬱花香之中慢慢地浸透了開來。
花台之上仰臥的那名慵懶的長發男子,將狹長的眼睛眯起來,隱隱精光閃爍其中。
“公子”
其中一名侍女微微躬身行禮,聲音甜美而清脆,似乎想詢問自家主人的想法。
沒想到,一隻美玉一樣白皙又修長的手掌抬了起來,阻斷了她的言語。
男子緩緩地從花台上起來,長身而立。
衣袍上繡滿的一片繁花燦爛綻放,空氣中那種馥鬱的芳香,終於濃重了起來。
他另一隻手手指之間,夾著一朵嬌嫩的蘭花,如同美人垂下的麵頰,染著一絲微紅,可愛至極。
“名花當贈美人,可惜美人在雲端”
將蘭花湊近,在鼻前輕嗅,這慵懶男人將悠遠的目光,投向了高高懸在一百二十丈虛空之上的接天台。
大大的一片陰影投落在了他的眼底,仿佛點燃了什麽。
“一個人在這麽高的位置,肯定很冷吧看來,本公子應該去溫暖一下美人的心了。”
說著,他唇角輕勾,站在堆滿了香花的花台上,赤著足,朝前邁出一步
一步,三百丈
那一道帶著濃重花香的身影,霎時跨越了這三百丈虛空,出現在了東麵第一座接天台上。
赤著的雙足,被遮掩在寬鬆的長袍衣袂之下,依舊懸浮在地麵上,不沾染半點塵埃。
接天台上的修士微微一怔,還沒反應過來。
滿身繡著鮮花的男人,朝著他微微一笑:“在下五夷宗弟子,尊駕可喚我如花公子,如今想借尊駕的接天台去上麵陪伴美人。春宵一刻,千金不止,不知尊駕可否行個方便”
“”
傻眼。
這他娘哪裏來的智障
站在對麵的修士簡直為這無恥的言論所震驚,所以幾乎都忽略了方才這男人的自報家門,下意識就輕蔑地笑了一聲:“你說借我就借,我的臉往哪裏放”
“臉”
自稱“如花公子”的男修,似乎迷惑了片刻,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最後,他朝著這修士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臉麽,當然是扔地上了。”
“什麽”
那修士一怔,頭皮瞬間發麻
呼
眼前忽然一片繁花璀璨,竟然是一片寬闊的大袖甩了過來
這一刻,他竟然生出一種人如小舟行於大海怒浪間的無力之感
“砰”
毫無反抗之力
這修士直接被這一袖子甩翻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臉著地
“噗”
一口鮮血吐出。
這修士好不容易翻身過來,顫顫地抬手來,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知道自己錯過什麽了
他駭然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絲了然
“如、如花”
一人台手劄,排名第三
五夷宗,如花公子
轟
周圍的人群,頓時一片炸響。
議論聲鋪天蓋地響了起來。
早傳言說五夷宗如花公子乃是五夷宗近年來不世出的奇葩,原以為隻是誇張的言語,沒想到果真名不虛傳
還在修煉之中的見愁,眉梢微微一挑,也睜開了眼睛。
五夷宗,如花公子
目光落在下方那一道堪稱豔麗的身影上,看似隨意的站姿,看似豔麗的外表,內裏,卻似乎藏著無邊的強大。名列前三,豈是庸人
雖則
這一身打扮,著實奇怪了一些。
見愁眼底露出了幾分忌憚來。
下方,如花公子仿佛很滿意自己出手造成的效果。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
這才第一座接天台呢
驗證的時候到了。
他側頭過去,看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東麵第二座接天台,上麵站著的是一名女修。
如花公子微微一笑,說辭幾乎不變:“這位仙子,不知你的接天台借還是不借”
一聽此言,那女修頓時麵如土色,身子顫個不停。
上方見愁見狀,心底不由得微微一歎。
如花公子
瞧這模樣,隻怕還真是黑風洞中那如花公子。
不過方才他出手太快,對手太不堪一擊,倒隻看見了他實力的可怕,還未見到什麽具體的本事。
不知,這一次又如何
見愁不由得關注了起來。
一下又有一個排名前十的人物出手,還是如此奇葩,如此囂張,著實叫人大開了眼界。
昆吾山腳下,越發沸騰起來。
隻是下方的喧囂,卻沒有一絲一毫傳到了高高在上的諸天大殿上。
橫虛真人站在那周天星辰盤前,等待著。
殿上響起了腳步聲,不一時就到了近前。
“咳咳。”
兩聲咳嗽,帶著一種奇怪的心虛。
扶道山人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那什麽橫虛老怪,你找山人我可是有什麽要事相商”
橫虛真人看著那在周天星辰盤上漫無目的遊走著的水銀色光芒,聽見聲音,終於轉過了身來,看見了手裏拿著雞腿,眼神卻東晃西晃的扶道山人。
一時之間,他目光深沉了幾分,卻暫時沒說話。
是他叫吳端請扶道上來的,如今卻沉默著不放半個屁。
扶道山人瞅了半天,有些著急起來:“你不是有事嗎娘的,怎麽不說話你不說話,我可要下去看熱鬧了啊”
“方才你那得意弟子的一戰”
橫虛真人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有一片怪異的平靜。
“好了好了,老子早該知道你是這麽個小心眼的人”
扶道山人一聽他起的這個話頭,頓時頭大如鬥。
與其讓橫虛在這裏拐彎抹角地說,他心想還不如自己直接認了,索性道:“不就是弄壞了你昆吾的花花草草嗎至於這麽摳門嗎你們昆吾好歹也是成千上萬年的大派了,又不像是我崖山人丁稀薄窮得叮當響”
橫虛真人依舊隻看著他,沒說話。
扶道山人一看,頭皮發麻,連忙擺手道:“好了好了,山人我不就開個玩笑嗎咱們崖山有錢是有錢,一個武庫當半個中域,但你要用這個理由宰我們,我跟你說,就算是山人我看在咱倆的交情上讓你宰了,鄭邀那王八蛋也不同意啊他現在可是崖山掌門,那叫一個威風了。所以賠錢這種事,你得找他去談”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扶道山人東拉西扯,就一個意思:反正老子沒錢,就算崖山有錢,那也是鄭邀做主的事情,要怪別怪老子
“扶道。”
橫虛真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一步,隻淡淡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扶道山人歎一口氣,頭大如鬥:“說吧,賠多少”
“翻天印是怎麽回事”
“”
一瞬間,扶道山人所有的動作都凝固住了。
翻天印。
這三個字從橫虛真人的口中出來,真有一種驚雷之感。
他僵硬地抬起了頭,目光落在這一位當了昆吾六百年首座的人身上,依舊是死板,嚴肅,冷刻,帶著一種昆吾天生的規則。
橫虛真人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兩年之前,青峰庵隱界有異動驚天,十九洲大能修士無不注目,卻無一人能得那道印真諦。若他沒記錯,留給扶道的風信,正在青峰庵後山被打開。
所以
“道印出世之時,你和你的徒弟都在,她還因此機緣巧合,又借天虛之體之利,修成道印,雖威力不足,卻也聲勢駭人。可在今日之前,我橫虛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
四個字,代表著很多東西。
扶道山人沒有說話。
橫虛真人麵容平靜:“問心之後便是修心,你的修為卻節節倒退,又故意隱瞞你座下弟子翻天道印之事,渾然不顧我十九洲諸多宗門在青峰庵隱界之事上的盟約。縱使崖山乃中域、乃十九洲人人敬仰之宗門,又有極域”
“又如何”
扶道山人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橫虛真人停下,不再言語,隻是用那平靜之中帶著莫測的目光,注視著他。
此刻的扶道山人,臉上亦沒有什麽表情。
“世上隻我徒兒一人有天虛之體,他人覬覦亦是無用。十九洲若誰人對山人做法有異議,盡可來我崖山拔劍”
盡可來我崖山拔劍
何等猖狂
橫虛真人想起南北兩域,沉默良久,終究道:“當年之事,你依舊耿耿於懷。”
“哈哈哈”
扶道山人陡然大笑了起來,像是聽見什麽笑話一樣。
他搖著頭,難以抑製這從心底生出的荒謬之感,隻將雞腿拔了出來,另一手拍了拍橫虛的肩膀。
“六百年了,六百年了”
“哈哈哈,橫虛啊橫虛,這六百年你都在擔驚受怕之中度過不成”
“山人我豈是那般小氣之輩不過區區千條人命,我崖山怎會與你昆吾斤斤計較哈哈哈,不怕,不怕”
不過區區千條人命,我崖山怎會與你昆吾斤斤計較
一句話,震蕩雲霄。
大笑聲中,扶道山人收回了自己的手掌,身影漸漸運去。
於是,這高得寒冷的諸天大殿爽,隻剩下橫虛真人一個,站在原地。
燦爛的光芒,從無邊的天際投射而來,將他的身影籠罩在一片的光暈裏,隻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臉上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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