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帕尼奧拉島上的情況實在是糟糕透了。”

    這是阿索林親眼見證了這個島上三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之後，言簡意賅的結論。

    1493年聖誕節之後，島上的疫病和饑餓不斷加劇，每天都有人死去。伊莎貝拉鎮到處充斥著死屍、惡臭，還有鬧鬼的傳說。據說喪生的貴族的鬼魂會在夜晚到大街上遊走，哭泣哀號。

    國王陛下走後，和土著居民的衝突很快爆發了。從哥倫布第一次遠航時留下的船員開始掠奪土著居民的婦女時，衝突已經不可避免。

    第一個導火索是這樣一件事：土著的酋長應殖民者的請求，派五個土著幫助三個卡斯蒂利亞人渡過一條河，然而這五個土著非常滑頭地偷偷溜走了，同時順走了卡斯蒂利亞人的一些衣服和包裹……

    如果這樣可能會有一場鬥毆，但是接下來的一個微小變化產生了致命的後果。

    土著逃跑之後後悔了，他們想到這樣的偷竊會收到自己酋長和殖民者兩方麵的責難。對此，他們商量了一會兒。

    “我們把偷來的東西送給酋長，這樣酋長就會保護我們了！”

    嗬嗬，誰說土著就傻了？這演的是什麽戲碼？標準的馮亭獻韓上黨與趙的套路啊！

    套路相同，那麽產生的結果自然也一樣了。

    ……

    哥倫布的仆人，日後著名的航海家和史學家，阿隆索·德·奧赫達，逮捕囚禁了這幾名土著人，他怒不可遏，下令按照歐洲傳統的對小偷的刑罰，將其中一個人的耳朵割掉。

    然而在他的命令執行之前，哥倫布的命令到了。

    不是寬恕，哥倫布因為上次對島北部的土著酋長的寬恕，招致了很多人的批評，路邊社傳言，國王本就對大洋海軍上將在加那利群島的那檔子事很不滿意，現在聽到了阿拉貢貴族的報怨，更是惱怒不已，以致於聖誕節的第二天就離開島嶼，去開拓陛下口中的“newyork”了。

    而且由於“軟弱”、糧食短缺、疫病肆虐，17艘船1500人的給養已經無法保證了。

    哥倫布隻得讓手下的大部分船員約1000人在托雷斯的率領下分乘12艘船由伊斯帕尼奧拉島返航，並很快回到了卡斯蒂利亞。

    哥倫布這一次選擇強硬。

    他的命令是，死刑。

    ……

    還沒有完呢？套路要是不夠深，那表演就不夠精彩了。

    哥倫布他，最後還是心軟了……

    但是呢？晚了。

    酋長聽說哥倫布有過這個念頭，很生氣，攻擊了其他一些卡斯蒂利亞人……

    不久之後，卡斯蒂利亞人在伊斯帕尼奧拉島一處金礦所設的聖托馬斯要塞的指揮官，阿拉貢的貴族，之前頻頻向國王陛下告密的莫森·佩德羅·馬加裏特覺得受夠了，他奪取了三艘船擅自回國，向伊莎貝拉女王報告，稱哥倫布在那裏胡作非為。

    莫森留下來的水手和士兵無人管束，到處搶劫強奸。

    ……

    更大規模的衝突發生了。

    卡斯蒂利亞人有幾十人被打死，聖托馬斯要塞也被包圍。

    ……

    3月底，卡斯蒂利亞人侵略征服伊斯帕尼奧拉島的戰爭爆發。

    ……

    “唉！”阿索林搖頭歎息，當然不是為了土著人民的災難，而是感歎現在島嶼的混亂狀況。

    除了血腥，還有那種可怕的性疾病——梅毒。

    在印第安人那裏，梅毒對他們的危害，顯然比不上流行感冒。印第安人對此是感到家常便飯的，他們知道如何治療。

    但顯然歐洲人不知道。有些土著女人和卡斯蒂利亞人的水手和士兵兩情相悅，但大部分是通過一種非自願的情況。

    第一起強奸未遂案件是由哥倫布的朋友米凱萊·德·庫內奧犯下的。他向哥倫布索要一名被他俘獲的加勒比人婦女，庫內奧把她帶進船艙，用鞭子抽打她，婦女哭著喊著向周圍的男人求助，而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伸出援手。

    最終是怎麽變成未遂案件的呢？

    阿索林看不下去了。一拳把庫內奧打翻在地。

    庫內奧很生氣，向哥倫布告狀。但是哥倫布並沒有對阿索林施加什麽懲罰，因為阿索林是豐塞卡手下的一名軍官，哥倫布無權約束。而且阿索林背景可不簡單，他可是塞維利亞一個大貴族的幼子。

    哥倫布知道，這是自己惹不起的主。

    ……

    這個婦女姿色還算不錯，也沒有梅毒，英雄救美，難道不該發生什麽事嗎？

    “當時確實什麽也沒有發生……後來也沒有。”敲了敲木板，驅散了同事的八卦之心，阿索林決定睡覺了，一回憶起上個月前那一檔子事，當真是心煩意亂。

    第二天清晨時分，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一陣嘈雜之聲，阿索林被吵醒了，突然心中一動，跑去詢問。

    “原來我們的總指揮也想玩玩土著小姑娘了……”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阿索林這一次沒有去見義勇為了。

    他隻是把此事記在心裏。

    過了一會兒，突然，一陣更嘈雜的喧鬧聲傳來。

    4月11日，國王的船隊回到了伊斯帕尼奧拉島東部的伊莎貝拉鎮。

    哥倫布匆匆忙忙跑來見國王時，明顯衣衫不整。褲子都沒有整理好。

    斐迪南也不說話，顯然是知道了很多東西，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哥倫布和斐迪南發生了如下對話。如果這還算是對話的話。

    哥倫布：“陛下，很抱歉我沒能盡快到場迎接……”

    斐迪南：“……”

    哥倫布：“陛下，我剛剛是在……寫日記……”

    斐迪南：“……”

    哥倫布：“陛下，請您聽我解釋，我並不是有意……”

    斐迪南：“……”

    ……

    1494年4月13日，斐迪南短暫停留之後就離開了伊莎貝拉鎮。阿索林奉命充當隨行武官，留下一臉哀怨的同事們在伊斯帕尼奧拉島上繼續履行監視的職責。

    阿索林站在甲板上，眺望前方的海洋。廣袤的加勒比海上，熱帶的海風充滿了炙熱，迎麵撲來，讓人們汗流浹背，十分難受。不過比起在伊斯帕尼奧拉島上的生活，阿索林不得不說，能離開那兒真是太棒了，他實在一刻也不想在那裏多待，留在那裏的同誌，替你們默哀三分鍾。

    阿索林在島上的日子，見到的不是血腥衝突就是縱欲狂歡，這讓他和同事們，與島上的其他人相比，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顯得異常紮眼。

    比如說他們沒有感染梅毒。

    梅毒這個東西，真可怕。阿索林心想。真的像陛下說的那樣，不是單身狗的統統中招。

    除非性伴侶從來沒有感染這種疾病……

    “嗯，發什麽呆呢？”一雙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第二分隊”裏有什麽女性？”

    “胡安娜……”

    阿索林也是桃花運啊，居然泡上了當今公主，未來女王，胡安娜公主殿下……

    咳咳，想什麽呢？名字一樣而已。

    阿索林有點鬱悶，未婚妻是自己頂頭上司，實在有些……

    “陛下，有地圖就算了，您竟然有經緯度的信息？”

    “這不是很正常嗎？阿索林，你不是愛好數學嗎？如果數學好到一定程度……”

    “好吧，陛下，您是天才。”斐迪南明顯不願說出真相，下屬也隻好認了。

    “第二分隊”離開伊斯帕尼奧拉島後，調轉向南，按照斐迪南提供的無比詳細的航路、海圖、目的地經緯度，駛向美洲大陸的心髒地帶。

    而哥倫布被拋在島上，十分鬱悶，陛下對他並沒有什麽表示，托爾克馬達神父最終陰沉著臉向哥倫布傳達陛下的意思。

    “不管你接下來幹什麽，截止1495年11月11日，我們在伊莎貝拉鎮會合、返航。”

    “謹遵陛下的旨意。”哥倫布心中淩亂，但卻也無法可想。

    國王和那個見義勇為的阿索林離去之後，哥倫布又找來了一個九歲的印第安人小女孩，狠狠地發泄了一番。他覺得這是個緩解壓力的好方法。

    當然了，哥倫布並不是不幹正事了。4月24日，哥倫布率3艘船離開伊莎貝拉鎮去考察古巴。此次他不是首先發現了，因為國王陛下早已經發現了古巴的存在，甚至到達了更北的地方。但是航海家的本性還是讓哥倫布想去探訪北方的未知。他們考察了整個古巴西南海岸，哥倫布也不是沒有發現，他發現了牙買加島，還有已經被國王陛下命名為青年島的島嶼。

    4月是伊莎貝拉鎮最混亂、最黑暗、最絕望的一個月份，國王來了又走，總指揮悄然離開，糧食短缺，戰爭慘烈，疾病肆虐，一半的人死了，多數是由於梅毒。

    ……

    加勒比海還沒有進入到赤道無風帶的範疇，“第二分隊”的船隻尚不至於掉落到龜速航行，不過速度還是偏慢。

    不過不管怎麽樣，目的地還是近在眼前了。

    1494年4月23日清晨，出來到甲板散步的斐迪南心中一動，跑到高處，舉起望遠鏡看向南方，中美地峽末端最狹窄的部分顯露在眼前。

    第三個目的地到了。

    巴拿馬東部，世界上最未知的區域之一。

    也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區域之一。

    達連地塹。

    一個充滿傳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