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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第一次，指揮著法蘭西的一支主要軍隊；第一次，隨陛下取得了攻占一個王國的偉大成就。我本應該痛擊敵軍，在那不勒斯鑄就法蘭西的輝煌。即便因為無恥之徒的卑鄙手段而遭受了挫折，我也不顧自己名譽，冒著巨大的恥辱與風險，下令撤軍了，至少，我本來應該以戴罪之身，但仍指揮著數千法軍將士回歸故土才對……可是，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阿爾卑斯山的隘口處，終於抵近法蘭西的國土，而此時，原本那個在去年意氣風發坐鎮南意大利，上個月還在那不勒斯總督府深思熟慮、勇擔責任、揮斥方遒的法軍統帥，奧比尼將軍，此時卻早已喪失了一身銳氣，隻剩下老邁蒼涼的枯瘦身軀，因為瘧疾的折磨，肌肉還不時地痙攣顫抖，身後隻跟著八名隨從騎士，在夏七月，阿爾卑斯山口湛藍的天穹之下，卻顯出十月末才該有的那種秋日淒清的氛圍。

    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嗬嗬……”此時正在那不勒斯城修整的貢薩洛似乎察覺到了來自北方山地的怨念，麵露微笑，“你想全身而退，問過我們了嗎？”

    雖然貢薩洛當時正在集中兵力，但是北麵依然有一支偏師。在西班牙人軍力占重大優勢，而法蘭西人兵力也並不集中的情況下，稍微違反一下拿破侖實踐的集中兵力原則也無所謂——何況現在可是1496年呢，離拿皇的時代還早。

    得知奧比尼從那不勒斯城撤退時，貢薩洛已經逼近那不勒斯城，立刻急起直追。而北部的軍隊也起到了一定的遲滯作用……

    事實上，在平時，這點布置是不起作用的，別忘了福爾諾沃戰役，最後法軍不還是成功突圍了嗎？

    可是，別忘了，現在，奧比尼麾下的法軍部隊是一支怎樣的軍隊，他們已經餓壞了，又一個個病殃殃的，高素質的部隊本來就基本上已經北歸了，比如瑞士長槍兵和敕令騎士。福爾諾沃戰役時，法軍的火炮因為引線被雨水打濕，發揮的作用受到了限製。而現在，法軍就是想要雨水打濕他們的火炮引線，那也沒幾門炮可以打濕了，而且火藥多已經用不了了。

    這情況，有點像薩拉丁打擊十字軍的一仗。現在整個那不勒斯王國就成了一個大火坑，而法軍中事實上已經沒有可以強勢突圍的戰鬥力極強的什麽騎兵精銳，全都是已經被折磨得精疲力盡的疲憊步兵，連騎兵也被折騰得差不多要玩完了。

    奧比尼撤軍還是太晚了。而且，最糟糕的是，他一開始並可以以突圍為目的。

    畢竟，任務還是擺在那裏，要他據守那不勒斯王國，雖然放棄了那不勒斯城，奧比尼還是想著在那不勒斯北部再撐一段時間。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事已不可為，隻好取消再和西班牙軍在那不勒斯王國北部對杠的計劃，率全軍盡快撤退。

    結果，貢薩洛以輕騎兵部隊為先導，愣是追上了法軍的後衛。

    “糧草輜重必在後方”……

    咳咳，在這個雖有熱兵器，但是熱兵器還沒有徹底壓過冷兵器成為主導武器的時代，即便是《三國演義》一部小說中這樣經常出現的都有點兒格式化的橋段，還是可以經常出現的。

    而且出現的方式還和小說中一樣狗血，而結局則是沒有最狗血隻有更狗血……

    上回，法王率北部法軍和意大利聯軍打的福爾諾沃戰役不就是活生生狗血範例嗎？

    意大利聯軍統帥“曼侯”弗朗西斯科·貢薩加一副料敵如神誌在必得的模樣，結果還真給他料中了。而大雨造成的澤國阻礙了意大利聯軍的運動，又是一副仲達父子雨中逃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既視感。至於後麵法軍拋棄輜重財寶，乃至法王的意大利美人寫真集使巴爾幹騎兵哄搶而安然脫身到情景，實在是讓人無力吐槽……

    而這一次，並沒有一次具體的、決定性的戰役，然而整個王國已成為了一個巨大的追擊戰場。

    而貢薩洛帶領的西班牙本土的輕騎兵、標槍騎兵和數量比較少的本土重騎兵，還有貢多鐵裏重騎兵已經德意誌雇傭的一些騎兵，雖然種類也雜，但可沒有巴爾幹人的壞毛病，至少，戰場上，在貢薩洛這樣治軍紀律嚴明的將領率領下，不至於沉迷於哄搶財物。不過，現在打擊的重點的確是法軍的補給和糧草了。

    於是乎，法軍的後衛部隊及幾乎全部的補給物資終於被西班牙騎兵秋風掃落葉般地席卷一空了……

    而北方的偏師也對法軍進行了牽製性的襲擊。當然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法軍現在已經確實沒有飯可吃了。

    而且這一回，已經嚴重到，變成字麵意義上的沒有飯吃了。

    因為，西班牙人並沒有抓到太多俘虜，沒有在戰場上留下太多屍體。

    此外，還有一個重要問題，就是西班牙軍在北部的阻攔，主要是西北部的阻攔，逼迫法軍放棄直接沿海岸線撤退的道路。

    直接沿海岸線撤退，就是按法軍的來路撤退，而這樣就是從那不勒斯城向西北退到那不勒斯王國和教皇國的邊境，然後再次衝入教皇國的心髒地帶，再次闖入或者繞過那座查理八世曾經耀武揚威過的城市——羅馬，然後撤到佛羅倫薩（不過現在，佛羅倫薩的態度已經隱隱在轉變了，畢竟薩沃納羅拉雖然靠法國人的扶持上位，但現在大局如此，人家也看見風向了），然後再向西北……

    而現在，法軍則不得已采用後世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時期歐根王子進軍的那條線，繞路到那不勒斯王國東北部，折入教皇國，然後再過米蘭和佛羅倫薩邊境，往西北而去。

    在沒有補給，而且全程在敵國領土行進的情況下，而且又是進行“長征”，法軍的命運會如何，就可想而知了。也虧得福爾諾沃戰役也讓意大利聯軍出血不少，困獸猶鬥，他們不想再觸法國人的黴頭隻進行了不激烈的攔截和襲擾，然而，這已經足夠將法軍置於死地了。

    就這樣，法軍被不斷消耗。在出了那不勒斯國境後，經過意大利各邦，已經像饑渴之人在荒原上行進一般一個個倒下，到了阿爾卑斯山麓，實際上法軍已經消失了。

    隻剩下奧比尼本人和他的幾位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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