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烹九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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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混沌,遍地蓮花。異香馥鬱,龍吟聲聲。
蓮花蕩內,三隻霸下歡快遊弋,龍頭龜身,時隱時現。
它們背上駝一玉棺,終年氤氳著濃鬱的太陰源氣,正是古之天尊壽終正寢的太陰玉棺。以天尊棺槨為寢,以龍之九子霸下承棺,縱是天尊也無此待遇,玉棺之內必定是獨斷萬古的蓋世大英雄。
太陰玉棺晶瑩通透,如水晶玻璃,內外可視。
玉棺內,山巒重疊,絕巘險峻,呈九龍拱衛之勢。中央是一個月牙形荷塘,蓮葉接天,荷花萬朵。
荷塘正中央則是三片碧綠翡翠荷葉,一朵雪白的玉蓮花,清香撲鼻沁脾,花蕊中一粉妝玉砌的樓閣拔地而起。
一白影憑欄而立,臨花照水。
推門而入,樓閣內,一尊高達丈餘的九龍源鼎出現在眼簾,兩耳三足,鼎生源紋。
鼎內盤坐著一少年,赤身,瞑目,藥水沸騰,其古銅色的皮膚上洇出一層汗珠。
太陰源氣源源不斷,於鼎下化作九色源火,熊熊焚燒。
九龍源鼎旁邊,白影盯著少年周身縱橫的新老疤痕,漠然,無悲,無喜。待鼎中藥水再次化作清湯,她輕輕抬起纖纖玉指,指尖一劃,一滴九色精血滴落鼎中,滾沸的清湯再次被渲染成絢爛的顏色。
九色精血入鼎,滾沸的藥水瞬間冷卻結冰,少年炙熱的肌膚也沒能幸免於難,太陰源氣攀爬上身,雪白的冰晶再次將他凍作冰人。
至陽到至陰的強勢轉換,誠是世間至痛,豈是他一名柔弱的少年能夠承受的,隻聽“啊”的一聲竭斯底裏,他從沉睡中瞬間清醒,雙目圓睜,旋眼皮一耷拉,又再次痛暈過去。
“十年光陰,九烹九凍,該是你清醒出世之時。”白影盯著鼎內凍作冰塊的少年,喃喃自語。接著又說道:“你雖身遭罹難,上蒼卻也留有一線生機,自身造化驚人卻不自知,且讓我幫你一幫。”
隻見她玉手上下翻飛,一套怪異的法印打出,一朵九色的蓮花從丹田處沒入少年體內。丹田之處,是為源海,九色蓮花沒入其中,照亮少年的源海,卻是殘垣斷壁,一派破敗。
源海乃源士修身立命之本,竟是多大的仇怨方才會下次狠手?
少年的源海碎成荒漠,最大的共有九塊,漂浮不定,圍繞著一株枯黃的野草。
九色蓮花一入廢墟便直接沒入野草內,眨眼之間枯黃褪去生機煥然。
它是一株雪蓮花,極為特別,根生九須,展三葉,青碧如玉強勁有力,暗合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智慧。玉白的花瓣,豐腴可人,教人玉津躁動,饞欲大開。怒放的雪蓮花釋放出聖潔光澤,渲染透出,九大塊源海碎片逐漸向它聚攏,散落四周的源海砂礫也開始慢慢被吸引而回。
雪蓮花被激活後,再加上白影的鼎力支持,源海很快就被重塑成形。
白影盯著少年嶄新的源海,眉峰緊縮,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不好。”白影急忙應對,終究遲了半步。隻聽“轟”的一聲,電弧鳴閃,白蓮辛苦重塑的源海再次支離破碎,且更為徹底,完全碎作砂礫。而那株雪蓮花也再次枯萎死寂。
“是夠狠,可惜遇到了我,別說碎成砂礫,就是直接挖去,我也照樣讓他再長一個。”白影盯著少年源海砂礫中漂浮的罪魁禍首——雷池,它不過小指大小。
白影依樣將上次怪異的法印打出,這次飛出的不再是一朵,而是兩朵更大的九色蓮花。
一朵如初次般沒入枯萎的雪蓮,一朵散作萬點附著在源海砂礫之上,呼吸之間便將源海再次重塑。
小巧的雷池又漫出雷電欲將新生的源海再次摧毀,白影豈能讓他如願,調動雪蓮花就是強勢鎮壓,它立馬被根須重重包裹,潤澤通透,遠遠觀望,宛如一雕工精美的白玉球。
雷池被俘,白影怎會讓他喘息,驅動重塑的源海,濁浪排空,浪頭一卷,就將它無情的吞噬。緊接著玉指再次波動,歸寂的太陰源氣被她牽引進少年的源海,化作滔天的九色源火,慢慢煆燒,逐步煉化。
七七四十九日之後,白影撤回太陰源氣:“以如此至寶毀人源海,世間竟有如此至陰至毒之人。”慶幸是被她所救,不然真是回天乏術。
少年所有致命的重傷都全部治愈,恢複隻是時間問題,待到鼎內寒冰重化為水,便是少年蘇醒之時。
白影打量一眼尚是冰人的少年,轉身出了太極混沌,踏著太陰玉桐再次消失的杳無蹤跡。
不知過了多久,源鼎裏的冰雪完全消融,成為溫涼的水。
少年也跟著醒轉過來,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渙散,委實不像十五六歲少年的眼眸,太過於滄桑。劫後餘生本該是一件十分喜慶的事情,他卻僅僅睜了睜眼睛,眼皮又耷拉下去,身體跟著滑進清水裏,淹沒至下頜。
“醒了?!”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白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其身後。
少年並沒有做出反應,照舊癱在源鼎內,爛泥一般。
“既然醒了就吱一聲,難道連做人的基本禮貌都喪失了?”白影身後走出一妙齡少女,話鋒很冷,盡是白描。她托硯執筆,身體苗條修長,曲線婀娜,大眼萌萌,撲閃撲閃,一臉的嬰兒肥,玉手白皙,玉臂如藕。
少年腦袋挪移了幾寸,眼袋依舊沒有睜開,聲音沙啞低沉:“是你救了我。”
“是!”白影很幹脆,很簡潔。
“為什麽要救我,救一個廢人,很有成就感,很能彰顯你的大慈大悲?”少年厭煩而憤恨。
白影仍舊漠然,無悲,無喜。妙齡少女卻看不下去,長袖輕拂,少年被扔出源鼎,狠狠被拋擲在地上,水漬劃出老長一道水線。
白影伸手攔住生氣的少女,淡淡說道:“現今的少年莫不是都如這般脆弱,不堪打擊?想荒古群雄哪一個不是堅忍不拔的大毅力者,就連開天辟地的尊皇也是走煉體通神的百煉之道,最終才問鼎巔峰,掌源為術,開創了此界。我既能救你,也能殺你,一炷香的時間,站不站起來,隨你!”
白影說完轉身而去,少女瞪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少年,冷哼一聲,追向白影。
清風拂麵,白影和少女站在懸掛太極混沌的玉桐枝上。玉桐花開如簇,潔白似雪。
太極混沌的陰陽魚被緩緩推開,白影背對著門,並沒有轉身,想來早就料定。
少年依靠在門前,眼眸多了一絲堅毅,淡淡的說道:“慎到。謝謝!”
“算你還有點良心,沒白費……”少女回聲噎他,再次被白影抬手打斷,依舊輕音慢語道:“源海我給你修好了,也被我封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慎到激動的向前邁步,嘭的一聲,直挺挺的栽在門檻上。十年沒有進餐,更無源力支持,沒有誰可以經受,他也不例外。
“現在的你,還不配擁有它,而能不能擁有它,一切取決與你。”白影漠然,而源海被封,對於剛有點希望的慎到來說,比拿刀捅他還要難受。
“我需要怎樣的資格?”能將自己從死神手裏搶回來的人,有多恐怖他不敢想象,但慎到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和她抗衡無異是以卵擊石,甚至更為不堪。
“它很不凡,我需要看到你絕佳的心性,強悍的體魄。”白影緩緩的闡述,依然淡如白水。
“好,你會如願的。”少年堅毅而自信,好像又找回了曾經的自己。
“以後你就在源鼎內睡覺,桌上心法你可以參悟,隔幾天我會來檢查的。”白影說完踏著白蓮走向玉桐之根。
“源海,其實心誠還是可以看見的。”少女說完,吐了吐舌頭,追著白影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