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蘭江邊，張雷獨自一人站在一塊巨石上，看著滔滔江水，胸口劇烈起伏著。

    張雷感覺自己好渺小，先前的努力都花作了滾滾東逝水。埋了這麽多地雷，吃了這麽多苦，換來的隻是第三戰區為保存實力，放棄反擊日寇的大好機會。

    巢英來到張雷身邊和張雷並肩站住，林奇來到張雷的另一側並肩站住，顧葦在林奇的一側站住。

    巢英小聲說：“隊長，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張雷閉上眼睛，小聲說：“老蔣糊塗！怎麽能幹預前線決策？酒井師團的重武器一旦與大部隊會合，即使勇如七十四軍王耀五也抵擋不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現在是最好的反攻機會，就因為老將為保存實力作出了最最錯誤的決策。進攻日寇也許會死人，但現在形勢對第三戰區極其有利，要死也死不了多少人。一旦戰略退縮，十幾萬大軍需要重新部署，所有計劃全都打亂，死掉的人會比進攻而死的多上幾十倍！”

    顧葦小聲說：“我們都是小人物，我們沒有能力影響戰局，即使是顧祝同也受軍事委員會領導。顧祝同比我們可能更清楚，他的心會比我們更痛。”

    張雷說：“我們埋地雷本來起到了戰略作用，遲滯了酒井師團的前進速度，現在因為第三戰區放棄反攻計劃，我們的行為就失去了一切價值，變成了笑話。”

    林奇拍張雷的肩膀，小聲說：“兄弟，我們管那麽多幹什麽？我們有機會殺日寇就行！”

    張雷點頭說：“兄弟！我們必須弄清楚為什麽而戰？為誰而戰？”

    林奇說：“我不管這麽多，我反正什麽都聽你的。思考的事我不管，你說幹什麽，我就幹什麽？你說怎麽幹，我就怎麽幹？”

    張雷說：“好兄弟，配合主力作戰的計劃必須調整，我們隻能轉入遊擊戰形式。我們沒有能力挽救成千上萬即將被日寇屠殺的軍民，我們隻能盡我們的能力盡量多地痛殺日本鬼子。我們的行動不可能影響戰局了，我們的作用正在變小。”

    顧葦說：“張將軍，你也不要氣餒，象王耀武七十四軍這樣的主力還在，**主力還在，失去了反攻機會，隻會形成戰略僵持，從大勢來說，國家亡不了。”

    張雷點頭說：“我明白，我比誰都更清楚，再過幾年日寇必然投降。但是我們從這次事件中，必須領悟出些什麽。站長，你回你的軍統站吧！我們特別行動隊既然失去了戰略價值，你就不用再待在這裏了。”

    顧葦說：“我現在不會離開你，將來也不會。跟你合作這麽多日子以來，我才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意義。國家民族處在危難之中，我們作為普通人有機會參與抗戰，就已經很幸福了。打遊擊就打遊擊，隻要能殺鬼子就行！馬上到處都會是日本鬼子，能殺一個是一個，我們就做敵後中國狼，把日本鬼子撕碎了，吃了。”

    巢英小聲說：“反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跟定你了。你是大英雄，你可不能做狗熊！”

    張雷抬頭看天，小聲說：“巢英，跟著我，你不會有好日子過，這麽多天來，我們一直在路上，沒有好東西吃，沒有好覺睡，風裏來，雨裏去，在泥地裏跌打滾爬。你不容易，你本應該在長江邊，在眾多侍女的簇擁下，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錦衣玉食生活。”

    巢英說：“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再大的苦我都能吃，再危險的事我都敢幹。這麽多天來，我和顧站長的感受一樣，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生命的意義。我已經能夠知道，我在幹什麽，我為什麽要這麽幹了。”

    張雷說：“接下來，衢州以西敵我力量會交叉在一起，**會步步退縮，再不久**會有部隊進攻蘭溪和金華，形勢會更加混亂。兄弟們，我雖然極度生氣，但還沒有失去理智，有你們陪伴，我不會放棄戰鬥意誌。這樣吧！為了給主力戰略退縮贏得時間，我們再安排一小隊攜帶火箭筒去打擊一下酒井師團拖在後麵的裝甲部隊與重武器，盡力延緩一下酒井師團參加對衢州一線**主力的進攻計劃。我們現在不能南進了，因為南進可能會被攪在戰團中，象無頭的蒼蠅一樣亂衝亂撞。隻有看清局勢後，我們才能確定下一步行動方向。”

    糧倉大門外，林奇和鄭金池站在鄭金池小隊前，張雷和他們倆握手，小聲說：“打了就撤，保全自身安全是前提。”

    林奇點頭說：“行！走在最前麵的車輛被摧毀，後麵的就動彈不得了。我不會貪功的，放心好了。”

    林奇帶著鄭金池小隊在夜色中出發後，張雷回房休息。

    張雷斜躺床上思考。

    張雷隻是特種兵出身，在部隊時，把精力放在了訓練上，卻沒有很好地研究過軍史。浙贛會戰如此重要，又在正史中隻是一筆帶過，張雷對浙贛會戰進程隻有大致了解，具體戰役有多少？在哪裏發生？什麽時候發生？出動兵力多少？一概不知。

    慚愧得很，要早知道會從現代穿越來到抗日戰場，那就應該好好研究一下江南抗戰史，最好還要把專家寫的書帶身邊。假如現在有這麽一本書在身邊，那有多好？很多人以為，現代人到古代去一定特牛逼，這樣認為的人一定會忽視一個最基本的事實，你對古代了解多少？既然不了解，就不可能牛逼得起來。

    張雷也算現代的傑出人物了，來到抗日戰場，又能怎麽了？能扭轉戰局嗎？不能啊！幾十萬大軍在一起絞殺，個人會顯得極其渺小，能力再強起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一招不慎將會滿盤皆輸，不能幹成大事，還有可能命喪黃泉。

    大腦中出現黃袍黑須老人，他看著張雷笑說：“我的大英雄，怎麽如此消沉？”

    張雷歎氣說：“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好渺小。我要是顧祝同，我就會不聽上麵的命令進行反攻。可是我不是顧祝同，更不是老蔣。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對抗戰史不了解，記不住具體的戰役情況。”

    黃袍黑須老人點頭說：“誰都不是萬能的，神仙也不是。你假如具有通天才能，也就用不著經曆磨難度劫了。大英雄，形勢越複雜越能鍛煉人，首先你得生存下去，其次你還得凝聚起隊伍人心，第三你還得不斷打擊日寇。想要什麽跟我說，我給你。”

    張雷說：“寫浙贛會戰的軍史書送我一本。”

    黃袍黑須老人搖頭說：“盡信書，不如無書。一旦給了你這種書，你將度不了劫，沒有書能把把曆史如實記錄下來。按書參加抗戰，你不僅得不到鍛煉，還將早早出局。裝備可以給你，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裝備，隻管說。”

    張雷歎氣說：“無堅不摧的坦克你能給嗎？”

    黃袍黑須老人搖頭說：“你能消滅敵人，但敵人照樣也能消滅你。你鑽在坦克中，會成為敵人攻擊的靶子。”

    張雷說：“坦克就算了。集束火箭彈再給些我，微衝子彈沒了，再給我一箱，你讓我用三八大蓋狙殺日寇，也太丟我的臉了吧？還有再給我一套肩扛式導彈，隻要有機會，我想打下幾架日寇飛機，再說了用導彈打敵人目標命中率更高。這些要求總不高吧？”

    黃袍黑須老人點頭說：“行！我現在就把它們放在你的裝備那裏。好好幹，動腦子幹，我很看好你。”

    黃袍黑須老人消失。

    巢英進來，在床沿坐下，張雷趕緊坐正身體。

    巢英看著張雷小聲說：“還早呢，你不會現在就想睡覺吧？”

    張雷小聲說：“晚上不要來，讓隊員看到了不好。”

    巢英說：“他們都知道我們的事情的，你怕什麽呀？”

    因為黃袍黑須老人又送張雷裝備了，張雷的心情已經陰轉晴，張雷笑問：“思玉已懷了我的孩子，你不在乎了？”

    巢英歎氣說：“當然在乎！可我最怕的不是她，而是你，你假如不要我了，叫我怎麽辦嘛？我還怎麽嫁人嘛？長江邊都知道我許配給你了，我們的隊伍也都知道我早就許配給你了。而你卻對我一直不理不睬，我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