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月無情人暗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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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照大旗,旗上寫著“狀元酒樓”四個大字,西風勁急,大旗獵獵作響,迎風招展。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走進酒樓,酒保撇了撇嘴角問道:“想買酒,帶夠錢麽?”少年揚首道:“本少爺什麽都沒有,就是錢多!”拿出一個錢袋,沉甸甸的。酒保接過打開,見全是銅錢,眼角都是諷笑之意,數一數,倒也有百幾文錢,於是道:“好了,就打角酒給你。”少年拿了半壺酒大咧咧地出了酒樓。走到處無人的暗巷競在酒壺撒了泡尿,之後才得意洋洋地來到街心。
大樹下一個中年大漢見少年走近,衝上來一手搶了酒壺,骨碌骨礙喝下半壺,這才罵道:“小龜蛋,買酒買了這麽久,害我等了半天,剩下的錢呢?”少年賠笑道:“我見師父高興,想著半壺酒肯定不夠,為了滿足師父,我也顧不了等會餓肚孑了,錢全都買酒啦,你看看酒壺是不是很滿?”漢子“嗯”了一聲,又道:“城裏的酒味道有點古怪。”少年心中偷笑:“當然怪了,你喝的可是本少爺的尿呢?少爺與眾不同,劣酒混了少爺的尿倒成了美酒。”
少年名叫張鈺,出身貧苦。漢子姓黎,行三,是跑江湖買藝的,性格粗暴,嗜酒成性,沒酒喝的吋候就打張鈺出氣。張鈺雖然隻有十一二歲,卻極為聰明伶俐,忍受著黎老三的拳打腳踢,卻在心裏討便宜,也吋時令他上惡當。
黎老三數著今天買藝賺的錢,十分得意:“他奶奶的,大城裏的人家就足富有,出手也大方。這幾年淨是在小城小鎮裏混,就知道這樣,老子早做富翁啦!他奶奶的!”錢數完就說道:“好,今晚便宜你這混蛋,跟我一起去投店吧!”
兩人收拾了家夥,來客店投宿。忽馬蹄聲響,一輛馬車來到客店門口,跳下幾個男女,最後是一位少女扶著一位婦人走下來。張鈺見這夥人個個衣飾華貴,猶其是那少女,項子上帶了串龍眼大的珍珠,光彩奪目。但又奇怪,這群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神色驚惶,少女臉上淚痕未幹。那婦人臉色蒼白,昏昏昏沉沉,似是病了。眾人由一個高大偉岸的大漢領著進了客店。
張鈺二人要了一間下房,設在矛房旁,昊氣衝天。一進房,黎老三就三二口喝完了半壺酒,乘著酒興舞手動腳耍起功夫。耍到興起,一掌劈在長凳上。那凳年深日久已腐朽了大半,啪的一聲斷了,斷凳丟落不偏不倚正打中黎老三腳背,黎老三“哎喲”一聲吃痛。張鈺忍不住笑了出聲。黎老三惱羞成怒,衝上來左左開弓兩摑四掌。張鈺被打得眼前金星亂舞,嘴角非常痛,鮮血已流下。黎老三哈哈大笑,撲在床上鼾聲如雷,很快睡著了。
張鈺縮在屋角,心中大罵:“龜兒子打老子,你奶奶的,老天爺罰你買一輩子的藝,永遠找不到老婆,你奶奶的敢打爺子!”可罵看眼淚已不自禁的流下。這兩年來跟著這師父受盡了折磨,老天爺是不理自己了。“他奶奶的,老子不幹了,索性逃走!反正也餓不死我,就是餓死也比在這裏被打死的好。”念頭一起心情也不同了,他在行李箱翻翻,找到一柄匕首和幾個石灰包,心想這些東西可是打架的寶貝,於是都塞入懷中,又想:“龜兒子的身上不知還有錢沒有呢?”正要翻他身子,又害怕把他驚醒了,自已小命就要交代了,他想:“好,老子看在你給了幾飩飯的麵上,不把你的錢物偷光,留條活路給你。”心想此乃大仁大義的行為,十分得意,攝手攝腳出了房間,輕輕關上門。
來到院子,隻見明月在天,四周一片寂靜。又想:“逃出來是容易,可我沒有錢,拿什麽吃飯呢?”瞥眼看到院角的那輛馬車,想起那個帶著珍珠項鏈的少女,心念一動:“這家人不知遇到什麽大事呢?看來肯定是富貴人家。嘻嘻,我為什麽不趁火打劫,偷他幾兩銀呢?”他跟黎老三之前曾跟了夥混混當扒手,偷搶拐騙的勾當也做了不少。於是靜靜地伏在院角。等了很久,終於見那少女拿著麵盆走出來,到水缸裏打了水再轉身進了裏麵。張鈺輕輕跟著,見她上了樓上,進了左邊第二間上房。張鈺打算等到深夜才進房偷竊。他在屋角找了張凳坐下,見兩夥計正在櫃台打飩,老板正忙著計賬,廳裏再無旁人。一盞油燈時明時暗。張鈺綣縮身體,思考以後的生活,蒙朧之中竟然慢慢睡去。
睡夢之中,忽然聽見有人劇烈地拍擊板門,立即驚醒,眼前一片漆黑,油燈已經熄滅。聽見店小二也醒,喃喃地咒罵:“哪個龜蛋這麽晚了還來拍門?”點著蠟燭拿著正要開門。突然啪的一聲店門被踢開。張鈺隻覺得眼前一亮,原來門外火把彤彤人影綽綽,站了七八名黑衣蒙麵人,都拿了火把。
店小二嚇得大叫。當先一名黑衣人突然抽出腰間長劍,手法快到極點,長劍送出。店小二咽喉中劍,一聲慘叫,項頸中鮮血狂噴,仰麵跌倒,動了幾下,便永遠不能再動了。張鈺隻嚇魂飛外天魄散九宵,他用手用力按著嘴巴,這才沒叫出聲。那黑衣人放聲長笑,聲震屋瓦,他道:“段大俠,尊夫人貴體無恙吧?老友拜訪,怎麽不出來見麵啊?”
樓上寂然無聲。忽然間啪的一聲啊,似乎是有人擊破窗格跳了上屋頂。又聽見兩慘叫,又有兩人從屋摔了下來。房間裏有人大叫:“屋頂上有敵人埋伏,快回來!”聲若雄鍾,勢如奔雷,顯然說話的人內功精諶。
屋頂上一男一女二人應了聲“是”。有人獰笑著道:“有這麽容易麽!“跟著聽見那女子一聲慘聲,從屋頂摔了下來。那男子大叫:“師妹,師妹!你殺了我師妹,我跟你拚了!“房間那聲音又叫:“木華,快回來!“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慘叫,有人摔了下來。霎時間又變回寂靜無聲,寂靜得令窒息。
張鈺聽得膽戰心驚,知道旁晚見的那衣飾華貴的人家來了仇人對頭,刹那之間已被對方連殺四人。這會兒應該隻剩下那大漢和他的夫人,以及那帶珍珠項鏈的少女了。
那大漢忽然說道:“前門八人,後門六人,屋頂四人。你們如此謹慎,可真是太瞧锝起在下了。“有黑衣人道:“我們當然都曾聽說過連環奪命劍段長涯段大俠的大名,哪敢有絲亳疏忽?原來以來名師門下出高徒,段大俠有弟子四人,必定是個個了得,誰知……早知傳聞不可信,我們也不用如此興師動眾,大費周章了!“
段長涯哼了一聲,道:“段某自忖沒有得罪得各位,各位如此苦苦相逼,卻是何道理?”黑衣人道:“我們是閑極無聊,想找點事情做做而已!”段長涯道:“那為何這麽多人不找,卻偏偏找著在下呢?在下與各位素不相識,各位殺我莊丁,燒我莊園,殺我弟子,要將我一家趕盡殺絕,卻師出無名,未免太過吧?”眾黑衣人大笑,有人道:“你想要師出有名也無不可,你不是有柄寶劍麽?叫什麽來著?我倒忘了,我們就衝這口劍來的!”
另一人道:“咱們這夥人是各為各的,我聽說段大俠的夫人生得美若天仙,嘻嘻,我年過四十還未娶老婆,我想來瞧瞧她到底如何美若天仙,若是還過得去,那可得罪啦,我就搶她當老婆!”黑衣人哈哈大笑,有人道:“張大哥,你這理由太也苯了,他夫人病到要死了,還美到哪裏去呢。“那黑衣人道:“嗯,這也有道理,這理由不充分,我再找另一個。是了,他不是有個女兒麽,年紀是小了些,可將就著也無不可!“眾黑衣人一齊大笑旁若無人。
樓上段長涯虎吼一聲,聲震屋瓦。一條人影已竄出院子。眾黑衣人將他團團圍住,刀劍齊舉,鬥得激烈非常。段長涯名震江湖二十年,劍一出手,刺死了兩名黑衣人,又傷了三個,眾黑衣人不敢大意,凝神接戰。
樓上忽然傳出了低沉的哭泣聲,有個女孩正哭著叫媽媽。張鈺好奇心起,摸上了二樓,推門進了房間。
一盞昏暗的油燈將熄未熄。一個黃衫少女跪在床前正一邊哭泣一邊叫:“媽媽,媽媽。“張鈺走近床前,床上的婦人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張鈺想起三年前母親病逝的情景,不由得淚水盈眶,他拍拍少女的肩頭安慰道:“別傷心啦!沒事的!“少女喜道:“你說我媽會好起來嗎?是不是?“張鈺連連點頭:“肯定會的,肯定會的!我媽以前也病得很厲害,後來不也是好了?“少女十分欣慰,忽然驚覺問道:“咦,你是誰?怎麽會進來?“
張鈺也醒起,自已可是來偷東西的,怎麽忘了?一時答不上來。
猛得得院子裏段長一聲猛喝,就好像行了大雷。兩個黑衣人放聲慘叫。有人叫道:“大夥兒小心,這老兒發了狂,守緊了門戶!“又有人叫:“老兒要逃走!攔住他!“段長涯一聲清嘯,道:“就憑你這群角色,也想攔我!“一個黑衣又慘叫了一聲。眾黑衣人大叫:“老兒逃了,快追!”隻聽得十幾人一起向西奔了去。
那婦人突然間坐起,道:“小玉,你爸爸引走了敵人,咱們趕快逃走!“少女段小玉又驚又喜,叫道:“媽你好啦,你沒事啦?“婦人人催:“快拿包袱,我們逃走!”聲音有氣無力。小玉扶母親下床,拿了包袱。張鈺大著膽子道:“包袱我幫你拿,你扶你媽!”伸手出來,他料定小玉不願把包袱交給自己,已準備伸乎硬搶,料知小玉亳不猶豫把包袱遞了過來,道:“多謝你啦!“,張鈺大出意料之外,原來想著一搶到包袱馬上逃跑,這吋卻情不自禁地幫小玉扶住婦人。
三人下了樓來到院子,地上躺了四具黑衣人的屍體,遍地都是鮮血。小玉彷徨無計,問道:“怎麽為?“張鈺看見院角的馬車,叫道:“上馬車!“小玉道:“我不會駕車。”張鈺道:“我來駕!”兩人將婦人扶上車廂。張鈺坐到車頭,心中害怕,其實他哪會駕車呢?他問道:“坐穩沒有啊?“小玉應道:“行啦!”張鈺用腳在馬臀上一踢,那馬動也不動。張鈺急了,抽出匕首,往馬臀上刺了進去,那馬一聲長嘶,發蹄狂奔。張鈺嚇得手忙腳亂,抓緊了馬韁,這才沒有摔落馬下。
馬車衝出院子,向著北麵飛奔。小玉叫道:“你慢點,我媽受不了顛簸!“張鈺在心裏暗罵:“賊丫頭,你以為少爺不想慢麽?可實在是慢不了啊!“嘴裏道:“不行啊,慢了敵人就追上了!”
馬車奔出七八裏,到了城郊一片樹林之中。那匹馬流血過多,漸漸乏力,突前膝一跪。張鈺一不留神摔了下來。小玉驚問:“怎麽了?“張鈺摔得昏頭轉向,一時爬不起來,小玉跳下車將他扶起,驚問:“馬兒怎麽流了這麽多血?”張鈺道:“定肯那幫黑衣人搞的鬼!他們怕我們駕車逃跑!”小玉急道:“那可怎麽辦?馬兒沒了力氣,媽媽又……”說著眼圈一紅。張鈺道:“扶你媽下來,咱們到樹林裏躲一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