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海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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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雲明醒來。
看著床前那個用手帕擦拭自己臉龐的女子,他頓覺是在做夢。
蘭淨塵的性格注定和溫柔賢淑掛不上鉤,畢竟一言不合拔劍相向的主,端茶倒水的活怎麽能做的出來?
雲明顫顫巍巍坐起來道:“你沒事吧?”
蘭淨塵這才發現他醒了,一陣驚呼,把外麵的於穀晨嚇了進來。
於穀晨見雲明醒了,立刻行禮道:“殿下終於醒了。”
蘭淨塵起身,低著頭不說話。
雲明終於回神,可眼睛總是飄向不正常的蘭淨塵身上:“我睡了多久?現在我們在哪裏?”
這是他最關心的兩個問題。
於穀晨一下子眼睛通紅,雲明之前的遭遇蘭淨塵雖然說得簡單,可作為武者,他自然能體會到其中的凶險。之前如果不是雲明強烈要求,他不一定會更改劍法。現在看來,正是因為雲明太子的堅持,才使得他們有了回旋的餘地,最終活了下來。
“殿下,您昏迷兩天,現在還在霍城駐地。”
雲明一下子站起來:“胡鬧!我提前出發,就是害怕南無極擋不住冰荒,守不住雪域城。我唯恐時間不夠,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裏耽擱?出發,立即出發!”
於穀晨沒有動,身體微微顫抖。
雲明終於發現了不對,他忍住疑惑,玩笑道:“穀晨,你看淨塵都沒哭,你哭什麽?怎麽連女子都不如?”
蘭淨塵少見沒和他拌嘴,但這更讓雲明疑惑。
於穀晨將賬內的一方銅鏡遞過去,淚流不止。
雲明結果,立刻就明白了。
他原本飄逸烏黑的長發,現在已經白了兩成。黑白相間之間,仿若蒼老幾歲。可他明明尚未成年,才十六歲啊!
雲明心中一歎,卻嬉笑道:“淨塵,你看我現在這形象俊逸嗎?”
蘭淨塵道:“俊逸什麽?比我爹還老!”
雲明:……
將銅鏡放回去,雲明道:“好了,事已至此,不必再說。穀晨,現在更改行軍路線,直插雪域城。晝夜兼程,務必把時間彌補回來。”
於穀晨點頭出去,布置任務。
見於穀晨離開,蘭淨塵上前一步,看著雲明的頭發,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不管怎麽說,現在都不是逞強的時候。經此一事,我不認為我能護得住你。反正現在你修為不再,不如跟我回劍宗,在哪裏,沒人動的了我們的。”
確實,隻要在劍宗,確實沒人能動的了他們。
畢竟,蘭淨塵的後台太硬了。
看著蘭淨塵梨花帶雨的表情,他這麽想答應她,就此遠離紛爭。但他知道,他不能走。至少現在,他真的不能和她走。
他強忍著衝動,冷聲道:“劍宗安全?那三年前的事,你怎麽說?”
他知道原因,三年前的事情確實蓄謀已久。但他現在隻能拿這件事情做理由,畢竟,現在還不是他歸隱的時候。
蘭淨塵收斂了急切的表情,思慮半響才回道:“你是不是舍不下太子的尊榮?”
雲明臉色平靜,沒有回話。
見雲明沒反應,蘭淨塵心中反而出了口氣,放下心來。
依她對他的了解,如果這個時候猜對了,他一定會表現的很急切,並且說一些像什麽“我怎麽舍不下”之類的話。現在沒反應,反而證明他確實不將太子之位放在心上。
蘭淨塵又道:“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走?”
理由他說過了,現在又問,證明那個理由不足以說服她。他又道:“大仇未報,怎能苟安?”
蘭淨塵跟了一句:“就一個華天藏嗎?你跟我回劍宗,我讓我爹殺了給你報仇,這總可以吧?”
蘭淨塵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當年的事情影響很大,甚至傳言劍宗宗主為此和深淵冥王幹了一架。
天下間“知命”強者隻有三人,都是如定海神之一般的人物,尋常不說出手,連見一麵都很難。可為了蘭淨塵,劍宗宗主竟然出手和冥王一戰,可見蘭淨塵地位之尊崇。
畢竟雲明這個大周朝的太子殿下重傷到修為盡失,也沒聽說大周的開國大帝,道皇雲昊為他和劍宗宗主幹架。
由此可見,如果她真的要求的話,華天藏的結局基本上定下了。
看著蘭淨塵希冀的眼神,雲明的心差點就軟了。
他扭頭不去看蘭淨塵,說道:“等雪域城的大局穩定,差不多也該到九月十八了。那個時候我們一起去劍宗,怎麽樣?”
蘭淨塵眼睛迸發的希冀熄滅了,這看似答應了的話,其實是變相的拒絕。他確實要去劍宗,但不一樣的初衷,結果注定不一樣。
看著蘭淨塵落寞的神色,雲明有心開導,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決定不想這個事情了:“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蘭淨塵興趣不高,簡單的說了一遍。
雲明反問:“你是說,聞人冰清認為,那個陣法的核心,被別人動了手腳?”
蘭淨塵意興闌珊的點頭。
雲明陷入沉思。
接下來的日子,雪翼驚雲獸翻過風雪嶺,晝夜兼程朝雪域城飛翔。
雲明兩人在帳中基本沒有交談。蘭淨塵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坐修煉。雲明無聊的看著她打坐,然後自言自語道:“三年前我見你的時候你是那麽自信,現在怎麽鬱鬱寡歡了?不喜歡這裏的話,我就快些結束戰爭回去。”
蘭淨塵的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十天後,他們感受到一股溫潤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便有武者興奮起來:“北海,我們到北海了。”
雲明的臉色難看起來,於穀晨更是臊紅了臉,低著頭站在一邊不說話。
雲明看到他道:“不要裝啞巴,說說是怎麽回事?”
北海在冰荒的西麵,他們的方向是雪域城,應該是正北方向,現在卻偏離,成了西北方,怎麽會這樣?
於穀晨沒有說話,忽而有武者道:“殿下,冰荒環境惡劣,常年風雪不斷,並且向大周蔓延。好在有風雪嶺阻隔,這才使得雲夢大澤傲然於大陸之上。可是,風雪嶺擋住風雪,致使它改變風向,由北風改為西北風。雪翼驚雲獸應該是在這個過程中偏離了方向。”
說話的,是易秋水,那個在北大營第一個聲援雲明跟隨的武者。
雲明看著這個外表很俊朗的男子,把目光放在了他背上的劍匣,上麵的紋路如同魚鱗,層層覆壓,看起來很是古樸。
他收回目光,說道:“我不喜歡比我俊朗的男子!”
一句話石破天驚,眾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雲明,下一刻就看向易秋水。這俊朗的外表,飄逸的長發,真的比雲明好看上幾分。
可雲明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把他幹掉吧?
易秋水臉色漲紅,氣憤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誰知雲明又道:“畢竟我喜歡的是女子。”
眾人一愣,哄堂大笑。易秋水終於放心,臉上的潮紅慢慢消退。
一邊,蘭淨塵的臉色微紅,美豔的不可方物。
雲明擺擺手,眾人止住笑聲。
他道:“接下來,由易秋水領路,盡快趕往雪域城。”
易秋水道:“殿下,其實雪翼驚雲獸跑偏,還有一個原因。晝夜兼程,未免勞累。能否休整一晚?”
雲明道:“你是領路,你自己看著辦。”
最終,眾人決定停留一晚,次日再行。
經曆霍城的意外,不用雲明交代,於穀晨就排了許多的武者搜索周邊,沒有意外,這才決定宿營。
至於五裏外有一個小漁村,他們沒發現意外,悄悄退了出來。
夜半,遠處傳了海風呼嘯的聲音。
蘭淨塵道:“我去看看。”
雲明道:“等。”
兩人走出帳外,遙遙看著那個漁村
片刻,於穀晨進來道:“是海獸引起的海浪。”
雲明一愣:“海獸?”
見於穀晨點頭,便又問道:“你之前說的那個村子,你們檢查的仔細了嗎?沒什麽特別的?”
於穀晨轉身就走,他現在真的不敢打包票說自己一切齊全了。
剛走兩步,就被一個人拉住:“大人,這個村子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天絕地絕人興之地。”
於穀晨道:“你是?”
那人道:“百裏春秋,祖上傳下一門望氣的法門,剛好能……”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拉著甩給雲明。
雲明看著他道:“你知道什麽,說說看?”
百裏道:“在下家中傳有一門望氣的法門,可看生靈運道。”
雲明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百裏道:“天絕之地,天災頻發,民不聊生;地絕之地,生機斷絕,寸草不生。我大周境內,便有這樣的所在。”
雲明點頭道:“你說的是宿龍州的三河山,天斷州和祁連州交界的兩斷山?那裏確實是不毛之地。別說普通人,就算是修為低一點的武者進去,也是有去無回。”
百裏一聽雲明的佐證,立刻將馬屁拍過去:“太子殿下博聞強記,我輩楷模啊!”
蘭淨塵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雲明到不以為意,再次示意他繼續。
“天道無常,有一件事卻是例外。”
這句話石破天驚,如果能夠找到天道規律,豈不是很容易就能成就知命?
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露出一絲自得的表情。
“天道雖然無情,卻利萬物生靈。在天絕地絕之中,留下一線生機,那便是人興。而這裏,就是人族氣運絕佳之地,堪比雲夢大澤這樣的龍興之所!”
見眾人露出震驚的表情,百裏更加自得。反倒是雲明道:“穀晨,今晚我們吃什麽?”
飯點早過了啊?現在吃什麽飯?
於穀晨老實的回道:“殿下想吃什麽,現在去做。”
雲明道:“我看這位仁兄口齒伶俐,說話很有章法,是個人才。這做飯的事情就叫由他負責吧。這裏有兩萬號兄弟,有上萬個菜應該夠了。切記,不要重樣。第一次委你以重任,可不要給我丟臉哦。”
說著走了出去,留下百裏春秋一個人在風中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