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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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人很想把蘭淨塵叫住,可她知道,一旦叫住,之前的努力就化作烏有。不僅他們尋找的雲明的努力,連她和蘭淨塵之間的友好關係,都將不複存在。

    蘭淨塵這個家夥,一根筋。單純是單純,可是不會轉彎想問題,有時候反而麻煩。

    她欲言又止,最終不再去想兩個人,專心去找雲明。

    冰王府的後院不大,出了後院,是走廊。穿過走廊,就來到中庭。

    那裏,一身白色錦袍的聞人羅毅站著,手中沒有武器,臉上也沒有怒氣。如果不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和威儀,並不能確定他就是冰王,畢竟這個冰王長相確實一般,扔到大街上,並不會有人去看第二眼。

    可蘭淨塵看了第二眼,甚至是第三眼。

    雲明就長的一般,大周皇室的優秀血脈似乎沒有遺傳到他身上。他的相貌,在皇室的諸多皇子皇女中,應該是倒數了。算不上醜,真的太一般。

    在走廊的的盡頭現身,朝聞人羅毅走去,距離他十米左右停下,沒有說話。

    雲明說過,她缺乏的是戰鬥的經驗,之前幾次戰鬥,她都在這個上麵吃了虧。以後,不會了。

    她看著聞人羅毅,目光閃爍著光芒,戰意滔天,隻等聞人羅毅露出一絲殺意或者戰意,那就是暴風驟雨式的進攻。

    聞人羅毅負手而立,不動如山。

    年屆五十的聞人羅毅,不是蘭淨塵這種初出茅廬的毛頭丫頭可比。可對於蘭淨塵身上的戰意還是暗暗心驚:這妮子的修為高的有點離譜了。

    蘭淨塵少有的表現出了一個頂尖高手的沉穩,靜靜的站著,沒有一絲急躁。聞人冰清的囑托,她記得。能不打,盡量不打。

    她的對手應該不是聞人羅毅,和他一戰沒有意義。

    她的心性資質無雙,之前幾次戰鬥都是因為雲明在身邊,擾了她的心性,讓她十成實力發揮不了一成,總是被人吊打,在海園村還被斷水筠重創。

    身為擇天境武者,而且還是那種半隻腳踏進上三天的武者,卻淪落到隻能打打比自己低一兩個境界的武者,她也憋屈。

    人家雲明三年前就憑借擇天境去闖劍宗了,她差的太多。

    她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修煉了假的擇天境。

    蘭淨塵的心思還在無限發散,聞人羅毅暗暗點頭。

    冰荒的新一代武者中,也就聞人冰清和聞人冰玉兩人能拿的出手了,可惜都是女兒身。雖然冰皇早已說了,立長女聞人冰玉為太子,招上門女婿。可是,總讓人心裏不爽。

    他抬頭看著蘭淨塵,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一點梅花萬裏遙”,現在梅花大陣已經被激活,他必須要知道是怎麽回事,以及聞人冰清的情況。

    他上前一步:“姑娘如何稱呼?在下冰荒聞人羅毅。”

    蘭淨塵眨了眨眼睛,眼前這句話和她想的所有的對話都不一樣,不是應該上來報名號的嗎?

    在下哪哪哪的某某某,出劍吧!

    她雖然不習慣,但還是回道:“蘭淨塵。”

    冰王繼續道:“蘭姑娘,我侄女冰清還好吧?我能見見她嗎?”

    蘭淨塵想都不想的拒絕:“她現在很忙,要不你等會?我保證她她好好的,一點事情沒有。”

    冰王點頭:“按照姑娘所言,我冰清侄女應該在裏麵歇著的。之前下人說她要了茶具,不知道她喝的什麽茶?冰荒寒冷,還是去屋裏麵暖和點。”

    蘭淨塵點頭:“冰荒確實夠冷的,不過冰荒的女子玉潔冰清,這點冷還是受得了,讓她安靜的休息會也好。”

    冰王沒有繼續問,或者說,他要知道的已經知道。

    他朝身後揮揮手,早有侍者搬來桌椅,奉上香茶。

    待一切做完,冰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坐下來喝杯茶吧。”

    蘭淨塵額頭數道黑線:這些家夥是有多喜歡喝茶?

    冰天雪地的,人家都是恨不得躲在暖室之中,這爺倆可好,一個個在雪地裏麵喝茶還喝的這麽開心,難以理解。

    但她沒有反對,收劍回鞘,大大咧咧的坐下。如之前那般,端起一杯茶仰頭飲下,眼珠子翻了翻,似乎在找聞人冰清說的那幾種感覺,最終什麽都沒感覺到,就“砰”地一聲把杯子放下:“不好喝!”

    冰王目瞪口呆看著蘭淨塵的喝法,忽而哈哈大笑起來:“蘭姑娘,喝茶喝到你的這種境界,真心天下少有啊!”

    蘭淨塵嗤之以鼻道:“喝茶還講究什麽?渴了就喝,餓了就吃,本就是人之常理,非的學什麽招人煩的學家,麻煩!要是天下人都是這樣喝茶,世人早渴死了!”

    這一席話說的冰王愣住了,這喝茶還能這樣理解?

    但這隻是下意識的反應,等他回神,再次笑道:“蘭姑娘真是神人,如此幾句,就將喝茶一事說的透徹。”

    蘭淨塵搖頭:“不是我說的透徹,是你們舍本逐末,一葉障目罷了。”

    冰王沉默,人世紛紛,又有幾人能得悟本心,隨心所欲不逾矩呢?

    這邊,蘭淨塵覺得聊得差不多了,便問道:“冰王覺得你我修為如何?”

    冰王不知道她忽然轉變話題問這個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回道:“雖然我不知道蘭姑娘修為幾何,但若真打起來,我能勝你。”

    蘭淨塵對於這點並不懷疑,但第一次能勝不代表以後也可以。她如同一塊璞玉,一經雕琢,就再難掩璀璨風華。

    她輕笑一聲,沒有輕視,也沒有不屑,就那麽輕輕的笑了,如此自信,讓人心神震顫:“可真的要打,還會喝茶?雖然不好喝。”

    她看著冰王:“或者說,茶喝完了,要打了?”

    冰王看著他,沒有說話。

    蘭淨塵拔出梅雪,隨意揮了兩下,下意識的端起一杯茶。端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對冰王道:“可有酒?”

    冰王再次揮手,自有侍者拿來酒碗。

    蘭淨塵倒了一碗,放在嘴邊,淺嚐一口,讚道:“冰荒嚴寒,不喝烈酒怎麽行?這酒可以!”

    說著就那麽一碗酒下肚,然後俏臉飛紅,更加誘人。

    冰王看著蘭淨塵如此豪爽,便說道:“冰荒酒烈,卻與戰荒不同。冰荒的烈酒,喝了渾身發熱,主要為了驅寒,並不醉人。但戰荒的酒,出了名勁大。一碗頂大周十碗。不知蘭姑娘喝著還習慣?”

    蘭淨塵道:“大周的酒沒喝過,單聞味道就不想喝了,淡如涼水。至於戰荒的酒,還沒喝過,可總要喝的。”

    說道戰荒,她的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焰:“聽說戰荒有三種酒非常有名,黃泉道的‘血黃泉’,深淵的‘幽冥淚’,以及戰荒皇室的‘兵戈’,有機會,確實要喝一喝!”

    冰王心中暗驚:這女子好大的口氣!

    “幽冥淚”,取材於那眼號稱是洪荒終結後天道的不甘化作的一眼淚泉,泉水血紅。深淵汲取泉水醞釀,成了“幽冥淚”。酒色烏黑,卻不似墨汁的渾濁,通體透亮,隱隱可見一絲血紅。

    而黃泉道的“血黃泉”,來曆也是神鬼莫測。

    傳說黃泉道的首任道主遊曆大荒,不慎墜入一條血色暗河。他的血肉全部被血河吞沒,唯有不屈神魂存在。曆時百年,竟然從血河中暗暗參悟了黃泉生死大道。

    他脫離血河後重塑身體,創立黃泉道。而這“血黃泉”,便是用那條血色暗河的河水釀成。

    至於“兵戈”,那是戰荒皇室的貢酒,極為難得。

    這三種酒,以“兵戈”最易得到,剩下兩種酒,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蘭淨塵開口就說想要喝這三種酒,誇張了。

    冰王倒沒在這上麵計較,繼續道:“天賜一王,而統一地。現在大周進犯,我侄女以女兒身在飄雪城率眾力敵,是我冰荒的驕傲。之前聽說飄雪城破,我還擔憂不已。聽到她安然到達的消息,我喜不自勝……”

    蘭淨塵聽著聽著就聽不下去了,雖然都能聽懂,可是這家夥怎麽比大周的學家還要嘮叨?雲明那家夥從小在大周長大,也沒像他這樣的學家口氣!

    她拿起酒壇,倒了一碗酒。右手抽出梅雪,左手端起酒碗,將酒水倒在梅雪劍身上。

    這一切做完,她左手抓住劍鞘,右手執劍一甩,將劍身上的酒水甩脫,這才道:“酒足茶飽,出劍吧!”

    冰王看著她,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這個叫蘭淨塵之前看似胡言亂語,但她所說所作,無不在表達一點:她並不懼怕他!

    打還是不打,這是個問題。

    就在這時,後院傳來聞人冰清驚喜的聲音:“我找到了!”

    兩人眸子都從對方身上移開,稍稍偏向後院,但迅速回到對方身上。

    聞人羅毅拿起茶杯,飲了一口,將茶杯放下,端坐著沒有說話。

    四周的空氣凝滯,冰荒特有的寒冰奧義在不知不覺中擴散。半空中,風雪寒霧都凝結成冰晶在半空中懸浮著,隨時可以作為殺招。

    平滑的寒冰地磚上,冒出了高低不一冰刺,並慢慢擴散。

    半空中的冰晶有規律的下沉,連接地上冰刺,組成一堵薄薄的冰牆,將兩人圍在這個空間之中。

    蘭淨塵靜靜的看著慢慢愈合的寒冰空間,沒有動手打破,而是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冰王道:“我記得,之前我給了你一劍,可你看起來一點事沒有。聞人說,那是你們冰荒特有的招式。”

    她仰頭,看著已經愈合的空間,以及冰壁上突出的冰刺,語氣少有的冷漠:“我最討厭別人在我眼前使詐。用過的招式還要再用,是欺負我看不破,還是覺得用這一招吃遍天下都不怕?”

    她轉身看著冰王府的後院,梅雪一斬,冰王府被劈成兩半。佇立在雪域的冰夜城,被蘭淨塵一劍斬出了一個扇形缺口。

    風雪密布的冰夜城,瞬間萬裏晴空:

    天落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