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王一男的故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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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男出生在蜀省的一個小城市裏麵。是那種老式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當年建設大三線的時候,從魔都搬遷過去的。從小時候開始,王一男就特別喜歡看書,什麽樣的書他都看,《故事會》《小學生作文選刊》《科學畫報》,最喜歡看的,還是《少年科學畫報》。

    王一男屬於那種特別聰明,但是不好好學習的頑皮孩子,上學的時候,不管該幹的不該幹的,反正隻要是有意思的事情,他都幹過,足球,籃球,乒乓球就不說了,還有各種興趣班,當然像逃課,抓知了,掏蜂巢之類的也少不了,反正沒少被班主任告狀。王一男的父親是個特別開明的知識分子,他總說“男孩子嘛,那是一定要放養的,管的太寬了,一點靈氣都沒有了,以後肯定沒什麽出息”,每次都這樣把班主任打發走了。

    王一男最牛的一次,是小學四年級暑假的時候。他父母同在一個單位,是個挺大的研究所,所裏麵有自己的圖書室,是個平房。王一男垂涎裏麵的書很久了,但是每次他用父親的借書證去看書,隻能借三本,而且手續很麻煩。一天晚上,王一男偷偷用彈弓把圖書室邊上的的路燈給打滅了。然後很耐心的等了兩天,看著沒什麽人注意。他找了一根很粗的鐵絲,然後在鐵絲的一段弄了一個凸起,凸起的高度在家裏做過好幾次實驗,都調整好了。帶著這根鐵絲,還有一條用來捅煤灰的鐵鉤,電筒和一麵小鏡子。王一男在半夜和兩個小夥伴來到圖書室的後麵,他們爬上窗台,因為是夏天,窗戶上麵的氣窗是開著的。探著頭,一個小夥伴用電筒照著插銷,另外一個用鏡子來觀察插銷的位置,王一南先用鐵鉤把窗戶的插銷鉤起來。然後,將帶有凸起的鐵絲插進插銷和窗戶之間,那個凸起的高度在家做過好幾次實驗,正好把插銷頂起來轉動到垂直的位置,最後再用鐵鉤鉤住插銷,往上一拉,窗戶就可以打開了。

    王一男和兩個小夥伴從打開的窗戶鑽到圖書室裏麵,就像書耗子進到糧倉裏一樣。整個暑假,他全泡在圖書室裏了,也就是在那個圖書室裏,他看到一本《量子力學史話》,裏麵描寫了20世紀初,那些光彩奪目的大師們,愛因斯坦,德布羅意,薛定諤,海森堡。。。。那段波瀾壯闊的曆史,徹底把小家夥給吸引住了,物理學真的很有意思啊。

    不過到了中學的時候,小城裏麵開始流行各種錄像廳,台球廳,錄像廳裏總放著香港的各種武俠或者黑道片,台球廳,更是這些叛逆期小孩的最愛。作為一個貪玩的孩子,王一男毫不意外的墮落了,他整天逃課,跟街上的老大們出去打桌球,偶爾還打打群架,當然,王一男膽小,每次都躲在外麵喊加油,所以幸運的是,沒出什麽大事。

    直到高三寒假的時候。

    高三上學期的期末考試,王一男考砸了,本來成績還不算太差的他,排在全班三十幾名。王一男硬著頭皮把成績單拿給父親,父親看了好久,出乎意料的沒有罵他,自記事以來,父親就沒有打過他。

    “寒假去趟魔都吧,你外公一直讓你去玩,你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外公呢”

    王一男不想去,寒假多寶貴的時間啊,大好的錄像廳,台球廳等著我們的小馬仔征服,說不定,還能跟老大學學怎麽泡妞呢。

    “你就聽我一次,回來,你也算成年,我就再不管你了”,架不住父親哀求的目光,總的來說,叛逆歸叛逆,王一男還是個孝順孩子,他還是登上了去魔都的火車。

    那個年代,從王一男家到魔都,火車要開四十多個小時,不過王一男從來沒出過遠門,一切都是那麽新鮮,四十多個小時,一下子就過去了。

    外公很喜歡王一男這個第一次見的外孫,不過他親孫子對這個小表弟不怎麽友好,當然,王一男覺得不是針對他的,因為他的表哥就是典型的魔都人,有句俗話是這麽說的,“在魔都人眼中,隻有兩種人,魔都人,鄉巴佬”,誰會對一個鄉巴佬友好啊。

    不友好歸不友好,表哥還是帶著王一男在魔都玩了好幾天,什麽當年租界的建築啊,什麽東方明珠啊。什麽大海路啊,當然還包括機場,紅橋機場也是一個重要景點,王一男在機場邊上,看見真實的飛機起降,整個人都被鎮住了。

    小城市長大的王一男哪見過這些,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什麽都是那麽的新奇。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快過年了,王一男也匆匆告別了外公一家,坐上了回去的火車。

    看著漸漸遠去的,從來沒有見過的那一片鋼筋水泥的叢林,王一男年輕的心,好像有什麽陌生的情緒在生長。

    回到小城的時候,還是下午,王一男手癢的不行,跑進台球廳,跟小夥伴來了幾局。錄像,夜啤酒。當然,要過年了,古惑仔們,也是顧不上打群架的。

    還是一樣的生活,桌球,錄像,調戲調戲小姑娘。隻是王一男總覺得怎麽都不得勁。

    直到大年三十,一家人坐在火櫃裏烤火,一邊看著春節聯歡晚會。

    新年鍾聲敲響,新的一年到來了,王一男突然有點想哭,自打小學五年級,跟隔壁班的熊孩子打架輸了哭過一場之後,王一男就再沒哭過了。

    “我出去走走”,王一男對父親說。

    “注意安全”,父親沒問他去哪裏。

    王一男獨自爬上研究所邊上的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個廢棄的輸電站,在這裏,可以看到整座小城。看著小城的點點燈光,天空中偶爾有幾束煙花炸開,鞭炮聲此起彼伏。王一男突然就淚流滿麵。

    “你甘心在這裏過一輩子嗎?”

    “你確信自己屬於這個地方嗎?”王一男問自己。

    在沒去過魔都之前,王一男也許會回答是,但是去過魔都之後的王一男,終於明白,這座小城不是自己人生的終點,而是人生的起點。我的未來,一定是星辰大海。

    從農曆大年初一到公曆的七月七號(高考的那一天),王一男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瘋狂的5個月。

    他給自己製定了一個瘋狂的學習計劃,要把自己丟失的時間找回來,早上六點起床,背英語單詞。

    一直到上課為止,吃飯背,走路也背。

    上課的時候,王一男除了參加模擬考試以外,坐在課堂上,從來不聽老師講課,而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學習。

    物理,基礎很好,需要多做模擬考試題就行了,隻用花費10%的時間

    語文,基礎不錯,但是文言文要加強,花費10%的時間

    化學,拉下太多,需要全麵係統補課,花費15%的時間

    數學,主要高中內容基本沒學,需要補習高中內容,花費15%時間

    生物,這個簡單,每天花5%時間背背書就行了。

    政治,這個沒轍,每天花15%時間背吧,

    英語,這個實在是太差了,而且據說英語不及格會影響大學錄取的,這個花30%的時間,往死裏弄!

    王一男給自己製定了精確到天的計劃,每天不完成,就不睡覺。

    父母把王一男的變化看在眼裏,默默的支持著他,每當十二點,王一男還沒睡覺的時候,母親總是做好了醪糟甜酒,臥一個雞蛋,悄悄地放在王一男的桌上。

    一個聰明人,就算再不努力,也不會混的太慘,一個聰明人,稍微努力一點,肯定會混得不錯,要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努力到拚命的程度,那一定會創造奇跡的。

    王一男放了一顆衛星,高考的時候,他物理考了滿分,數學120總分,他考了110分,語文120總分,他考了105分,最後滿分700,他考了610,全校第三名。

    水木大學,帝都大學的招生老師,都覺得王一男會填自己的學校,不過最後,熊孩子到底是熊孩子,一考的不錯,就開始翹尾巴了,他看著水木和帝都都要軍訓一年,王一男這個不爽啊,他最怕這種出操,站隊列啥的了。於是王一男選擇了不需要軍訓的n大,物理係,也就是在那裏,認識了李文靜。

    “剛上大學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牛,物理滿分啊,610的總分,有幾個人這麽厲害的“,王一男說。

    “不過沒幾天,我就被好好教育要低調做人了”

    剛進學校沒多久,有一天,大家正在宿舍聊天呢,隔壁寢室的一個同學過來串門,他跟我上鋪的程潛是老鄉,n大數學係的,上來他就嚷嚷說,係裏麵今天專業課,老師出了一道題目,是一個多項式相關的,超級難,說一整節課的時間,估計到下課都沒人能做的出來,他們係有個女生,20分鍾就搞定,他也隻花了25分鍾。

    “那個女生肯定是李文靜吧”,張琪問。

    “嗯,是我,不過這事很丟臉,一男他們宿舍都是一群變態”,李文靜說。

    程潛就說,“物理係學的數學,比數學係難多了,你把題目給我們看看”,他的同學就把寫在小本子的題目拿給我們宿舍的人看了,當時我們宿舍有三個人在,我,程潛,楊行知。

    程潛是浙省的高考狀元,不想去北方,就讀了n大,楊行知父親是物理係的教授,算是保送的。

    我們幾個湊過去看了題目,沒想象中那麽難,基礎課的《數理方法》,貌似都要難一些,就是稍微繞了一點。

    結果我們三個差不多同時算出答案,楊行知最慢,也隻花了十五分鍾,我和程潛大概都花了十分鍾多一點把。

    程潛的老鄉被打擊的不輕,結果還沒完,這時候我們宿舍的古南回來了,這哥們是個神人,平時很少見他去上課,看我們在討論,他拿過小本子,看了看,然後說,這個多項式問題,很像某種能級躍遷嘛,這個能級不可能是氫,沒那麽複雜,也不可能是。。。。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做了兩個假設,一個推論,1分鍾之後,古南直接把答案報了出來。

    “所以說你們宿舍的人都是變態”,李文靜在邊上說。

    “以後在理學院,一男他們宿舍的 f4就出名了,叫 fast 4”

    “哈哈,原來是這樣的f4“

    “嗯,從此之後,我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一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