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掃地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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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腦海裏對於那個橘黃色,噴發出熾熱光冕球體,久久無法磨滅的印象,王一男謝絕了工作人員送他下山的好意。從天文台出來,他繼續往山頂走去,沒多久,就登上了海拔448米的紫金山頂。
此時已是下午時分,遠遠望去,整個金陵城沐浴在金黃色的夕陽下,在高樓大廈中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湖泊,像是一串串美麗的項鏈般,在遠處晚霞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王一男努力想在這一片城市的海洋中,找到自己熟悉的玄武湖,或者母校的影子,但是距離太遠,過了好一會他隻好無奈的放棄了。
“不知道格羅騰迪克,這位老人家現在在做什麽”,王一男想,
要不是這位大師讓自己與世隔絕,還真想打個電話問問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就直說那一堆公式、方法還有所謂的g不可描述定理有啥用得了,省的我現在還需要猜來猜去的。
“要知道,我可隻是一個兼職的數學家而已,哪能跟你們這些大拿相比啊”,王一男暗自吐槽。
當然,兼職能兼到他這藍星頂尖的份上,也是沒誰了。
雖然還是秋天,但山頂有風刮過的時候,王一男還是感到一陣陣的涼意,他的雙手環抱住自己肩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咳嗽了兩聲。
“感冒可就糟了”,王一男想,還有一大堆忙不完的事情等著自己呢。
同溫層徘徊者計劃倒還好,主要工作116所跟電子部金陵所都在推進,容與公司最後進行軟件集成就好了。
之前王一男從主張量子計算機戰略的這一派中,策反了科學院的孫院士,他的團隊跟孫偉帶領的幾個容與公司員工成立了一個聯合實驗室,現在也在緊鑼密鼓的開始工作,
當然了,成果還沒有,錢倒是花了不少,最新型號的光刻機還有在德市定製的分子編織機,一台台的往實驗室裏麵送,好在現在用的還是國家經費,暫時不需要王一男往裏麵貼錢,不過以他們這種花錢的速度,貼錢也就是幾個月的事兒。
最讓人操心,還沒有把握的事情,還是那個大衛計劃,王一男雖然最近國內國外跑來跑去,忙得跟狗一樣,可心裏一直還惦記這這個項目。
“我就不信了,在格羅騰迪克那裏學到的東西,還能幫助到大衛項目?”,王一男慢慢的朝山下走去,心裏不停的嘀咕,“那樣的話,這位幾何代數的上帝不單是數學界的上帝了”,
“以後在我的心裏,他就是上帝了!”
“也不知道他們的原型係統做的怎麽樣了”,王一男想,
“以這幫人的能力,怎麽著也能做出一個能跑起來的玩意了吧”。
俗話說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難”,王一男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去,由於不是周末,一路上的遊客很少,他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山穀裏麵回蕩,驚起一陣陣飛鳥。
經過一座爬滿青苔的石拱橋之後,王一男來到一個岔路口,幾條岔路分別通向國父陵、靈穀寺還有櫻駝村,王一男想了想,選擇正中間那條通往靈穀寺的小路。
靈穀寺始建於一千六百年前,是著名南朝梁武帝為紀念寶誌禪師而修建的“開善精舍”,後來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覺得靈穀寺的風水超級好,就把那個地方占了修自己的陵墓,於是靈穀寺就被遷移到旁邊山嶺之間的一片穀地,可謂山有靈氣,穀有合水,所以得名靈穀寺。
再後來,那個地方又被人占為陵墓了。。。這回是國民政府修建了國民革命軍陣亡將士公墓,於是靈穀寺再次搬遷到邊上同治年間修建的龍神廟,也就是王一男現在去到的地方了。
靈穀寺曆經千年的變遷,不過最近幾百年來,鎮寺之寶倒一直沒有改變,那就是玄奘法師的頂骨舍利子,現在被永久保存在靈穀寺的地宮之中,以現代人對曆史文化的尊重,想必應該會永遠呆在那裏吧。
王一男走進靈穀寺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悠揚的木魚聲飄了過來,似乎是寺裏麵的僧人正在做晚課。
從紅色外牆的三拱門走進寺廟裏,一陣陣隱隱約約飄過來的檀香,讓暮色中的禪院,平添了幾分空靈的色彩。
王一男在門口買了幾炷香,走到大雄寶殿的前麵的銅香爐,他點上香,給供奉在此的各路佛祖神仙們,鞠了個躬,雖然王一男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不過走過路過寺廟的時候,上柱香也是他的習慣。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雖然咱們不是一個係統的,不過到了人家的地盤,低調點總不是壞事”,
所以到了歐羅巴的教堂,王一男還是要讚美幾聲萬能的主,入鄉隨俗嘛。
走進大雄寶殿,王一男很奇怪的發現邊上居然放了一張桌子,桌子邊上有一個蒲團,還有一個老僧人閉目在蒲團上打坐。
還好,王一男在僧人邊上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掃帚,要不然還真以為是掃地僧再世呢。
桌子上麵,居然放了一個竹筒,竹筒裏麵有好多竹簽,王一男就有些納悶了,這種求簽算命的老把戲,據說連三流寺廟都不流行好多年了,居然在這裏能看到,而且都這個辰光了,也沒什麽遊人啊。
打坐的這位慈眉善目,須發都有些發白的老僧人看起來氣度森嚴,很有些得道高僧的樣子,而且他壓根不搭理王一男,要知道人都是犯賤的,要是這位上杆子拉著王一男算命,王一男肯定轉身就走。
現在這高深莫測的樣子,反倒引起了王一男的興趣,他輕輕敲了敲桌子,“師父,請問你這裏可以求簽嗎?”
老和尚睜開眼睛,“求又如何,不求又如何?”,
得,王一男雖然沒有慧根,也知道老和尚在跟他打機鋒呢,這個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是一定的,要是表現太好,老和尚一定要收我為徒咋辦?別人隻想到一層,王一男可想到兩三層,他決定裝傻,
“不求就算了,求簽的話,多少錢?”,我就是一俗人,你咬我啊。
“施主見笑了”,老和尚說,
“你我相見即是緣,我看施主的樣子,也不會在意一點香火錢把”,
這是給我下套呢,“哥可沒這麽傻”,王一男大煞風景的回答,“你就直說吧,求一支簽到底多少軟妹幣?”,
出乎意料,老和尚沒有回答他,而是站了起來,伸出手把桌上的竹筒,當然還有裏麵所有的竹簽一起拿了過去,然後放到蒲團後麵的地上,“這些遊戲玩意,多半是用來博人一笑的,就不用它汙了施主的法眼”。
這是完全不按套路來啊,王一男有些發傻,“那我怎麽求簽,說實話,最近碰到一個很難解的問題,我還真指望菩薩幫我想想,給點靈感呢”。
“相逢即是有緣”,老和尚又說了一次,“讓我給施主說個故事吧”,老和尚在蒲團上坐了下來,他指了指邊上另外一塊蒲團,示意王一男也坐下來。
看來遇到高人了哈,王一男想聽聽故事應該沒啥壞處,就跟著坐了下來。
老和尚拿出兩個杯子,一個放在自己麵前,另外一個放在王一男麵前,然後在王一男麵前的杯子裏麵倒滿了水,還沒開始說話呢,王一男就舉手說,
“我知道,你想告訴我因為你自己麵前的杯子是空的,所以還可以裝進去很多東西,而我麵前的杯子已經裝滿了東西,所以不能放進去任何新東西了”,
老和尚也不生氣,就這麽笑著看著王一男,半天不說話。
王一男說完,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得勁,似乎現在自己這個樣子,好像和那個滿滿的杯子真沒什麽區別啊。
“好吧”,過了好一會,王一男舉手投降,“是,最近這段時間被人吹捧的太過了,真的有點像滿滿的杯子,學不進新東西”,曾參說過“吾日三省吾身”,古人誠不我欺也。
“您繼續,我隻聽,不說話”,王一男說。
老人很有點掃地僧感覺,雲淡風輕的給自己也倒滿了水,“喝口水吧,我隻是先給你倒水而已”。
王一男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您這樣調戲一個年輕人,真的好嗎。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在王一男變身暴走之前,老和尚說,
“有一個楚國人,得到一顆美麗的珍珠,他為了將珍珠賣出去,弄到名貴的木蘭,找人做了一個漂亮的盒子”,
“然後為盒子雕上花紋,再鑲上金邊,最後賣給了一個鄭國人”,
老和尚最後說,“這是一個老掉牙的故事了”,
“有可能那個鄭國人拿走盒子,還回了珍珠”,
“也有可能他拿走了珍珠,還回了盒子,這些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對你來說,什麽是珍珠?”
“什麽是盒子?”
“你要的是珍珠?”
“還是盒子”。
買櫝還珠的故事,王一男都聽過幾十年了,當然所有的人都嘲笑不知道珍珠價值,隻被盒子吸引的鄭國人,確實沒想過對於鄭國人來說,他需要的到底是珍珠還是盒子了。
不過,最討厭你們這些送雞湯的了,總把簡單的道理,說的雲山霧罩的,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越想越糊塗。
王一男全沒想到論起賣雞湯來說,老和尚真還不一定比得過他。
但是,對於王一男來說,什麽是盒子,什麽是珍珠,倒確實是一個問題。
如果說g不可描述定理是所有藍星人眼裏珍珠的話,那些形式化方法,技巧和工具,似乎就是精美的盒子了。
那麽,對於王一男來說,是盒子重要,還是珍珠重要呢。
或者換個角度來看,珍珠對王一男有什麽用,盒子又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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