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毒這種事情，陸曲是不會幹的。赤焰吞火牛三千五百年的道行，又在南殤山藥宮耳濡目染這麽久，尋常的毒藥，恐怕不用喝，用鼻子聞聞一聞就會被他戳破。

    到時候這頭老牛發起火來，他和老金加起來都不夠人家撕的。

    陸曲隻是在自己便宜師父的提點下，在酒水裏加了點眠香花的花汁，讓酒水更甜了點，酒勁更大了點。

    騙取這頭老牛的信任，這才是陸曲計劃的第一環。

    老金已經在邊上收拾火堆，木叉子上好幾種野味，有野兔、野雞還有串成一串的麻雀，都被老金麻利的剝了皮毛內髒，收拾齊整撂在一邊兒。

    老金烤野味的功夫，牛同山又跟陸曲連幹了兩大碗，老牛是越看這小子越對味兒。

    “敞亮！”老牛拍拍酒壇，抹了抹嘴上的胡茬子，眼下他都開始自己添酒了，“你說你小子，看著文文弱弱的，功夫不錯，酒量也不小，咱哥倆都喝了大半壇酒了，哥哥是沒事啊！你這小肚皮倒也撐的下！”

    陸曲笑嗬嗬的拍拍肚皮，拽起酒壇給自己滿上，他眼下是信了明石老道說的話，這老牛雖然修為高深，但是生性憨厚耿直，跟凡人接觸的少，但也不是看凡人如草芥螻蟻的妖怪。而且喝起酒來喜歡暢快，不會用法力化掉酒力。

    但這老牛到底是靈獸之體，酒量可不是一般的人比得了的，陸曲早有準備的含了解酒丹，不然他這麽個病秧子那兒喝的了這麽多酒？

    又喝了一大碗，老金那邊的烤肉香氣已經悠悠的傳了過來，牛同山一聳牛鼻子，臉上一樂，“老金！好手藝啊，你這烤野味做的汁黃嫩脆，這香味兒勾的老牛口水都下來了。”

    老金被誇了手藝，臉上也是沾沾自喜，手上烤起肉來就更緊快了，先拿了兩串烤麻雀過來，抹了香料鹽巴，走到兩人跟前。

    “牛爺，你嚐嚐這個，包準好吃的你嚼舌頭！”

    牛同山接過烤串兒來，看著上麵金黃流油的小鳥肉，瞪著眼睛說道：“這不就是麻雀嗎？這玩意兒也能烤了吃？”

    說真的老牛三千年成精，還真沒吃過這烤麻雀，他通靈變化前多吃素，通靈之後沒多久就被藥宮接引到南殤山去了。宮裏膳事房都知道這位肚量大，有著饕餮的腸胃，供奉他的都是牲畜大肉，一隻麻雀蠅頭兒大點的肉真不夠他老人家塞牙縫的。

    陸曲笑眯眯的接過一串，哢吱就先咬了一口，“牛大哥，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正所謂麻雀一口百味都有。這野味山珍貴就貴在肉精味細，這譬如豬肉，它就肥膩粗糙不少，譬如鴿子肉小巧玲瓏，卻是香美得緊。這麻雀肉可是要比鴿子肉還精細不少哦！”

    牛同山斜眼瞧著他，倒是覺得他說的在理，一口囫圇個兒咬下一隻，吧唧一口，上眼皮子一翻。

    “嗯~好吃！”老牛這是拍手稱讚啊，還從沒吃過這麽多味精細的小野味，他這位小兄弟是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啊。囫圇吞棗的把剩下幾個全都吃下肚，抹抹嘴邊的油漬又幹一大碗。

    這一通兒野味燒酒喝到天擦擦黑，五壇老榆林十年清酒牛同山一人幹了兩壇半，陸曲喝了一壇多，老金勻了一壇多。喝到最後野味沒了就沒了，老牛還嚷嚷著沒夠。

    不知道從第幾碗酒開始，老牛就開始跟陸曲稱兄道弟的勾肩搭背了，兩人喝的微醺，差點就斬雞頭燒香拜把子了。

    不得不說，陸曲捧酒的功夫那是有一出的，牛同山雖然有些飄，但是這個酒性不分家，心底裏還惦記著他的正事。

    站起來抱著空酒壇腳底下微微打了個擺子，“好兄弟，你這酒也喝幹了，肉也吃完了，哥哥我……哥哥我……”

    牛同山饒是活了三千多年，頭一次跟凡人這麽對脾氣，這喝完人家的酒吃完人家的肉，話沒兩句就要說走，他也是有點不好意思，佯醉著就要找個借口說出來。沒成想他這小兄弟喝的酩酊爛醉還是蹭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手指比在嘴巴上，含糊不清的就嚷嚷道。

    “哥哥使不得……哥哥使不得！今日咱哥倆不打不相識，是弟弟先冒犯了你……怎麽能讓哥哥請酒呢……咱換個場，還是弟弟會東，跟弟弟去福喜樓，弟弟請你喝個痛快！”

    牛同山一怔，感情自己這位小兄弟是認著他要換場回請他一頓酒，凡人兄弟間好像有這麽個規矩，當下就更不好意思說走了。

    罷了，這麽些年下山喝花酒都是自己偷偷摸摸的一個人，沒想到今日才下山就碰上個這麽爽朗的兄弟，有人陪著喝酒吃肉也是痛快，這才一想自己個兒以前好不孤獨，連個朋友都沒有。

    先陪著這個小兄弟去，到了地方喝上兩盅，再佯醉辭了就是。

    兩人各有心思，看著牛大哥點了頭，陸曲一把他的腕子，拉著他就走。

    老牛不明就裏，“弟弟，咱不坐馬車走嘛？”

    “嘿嘿……”陸曲打著擺子嘿嘿一笑，“哥哥你喝了那麽多酒就不憋得慌嗎，弟弟可憋不住了，一起尿了它再說。”

    “啊？”跟凡人站一塊兒尿尿，這可新鮮刺激啊！老牛他可沒嚐試過。不過他一個粗狂漢子，經年老妖，人家一個凡人家家的白淨書生都不介意，他老牛自己介意個卵子啊。

    老牛啊，老牛，這些年你可太把自己當仙家門下了，忘了自己是自由隨心的妖道中人了。太自持矜貴了，連下山喝個花酒泄泄邪火都偷偷摸摸的，壓抑了本心，怪不得這麽些年來功力不進反退了。

    當下也不矯情，野地裏這虎背熊腰的大漢就跟那弱不迎風的小夥子，兩人一手互搭著肩，一手把這家夥，稀裏嘩啦的尿了一大泡。

    抖抖家夥，陸曲賊咪咪的瞧著牛同山。

    “牛大哥你這家夥事兒夠雄偉的啊！”

    沒什麽比誇一個男人本錢大，更叫他驕傲的了，妖怪也不例外，牛老妖是一拍褲襠，仰著脖子豎著大拇哥。

    “兄弟，哥哥不是跟你吹，哥哥這本錢一夜裏打發六七個女的不在話下，個頂個兒的叫他們飄飄欲仙！”

    兩人哈哈大笑的，上了馬車，老金趕著車，兩人一路對月高歌的進了鎮子。

    圓月如輪，老牛體力的獸血也開始漸漸沸騰了，身上酒力邪火鑽出來，燒的他是既痛快又難受，不過總的說跟這個小兄弟在一起真是高興。

    兩人到了何掌櫃的店裏，掌櫃油頭短眉的一瞅這兩人全都打著腳擺子，知道這兩人喝了不少。殷勤的從櫃台後邊小跑出來，一攙陸曲。

    “陸大公子，你這是喝了不少啊！這位爺是？”

    “我是陸兄弟的牛家哥哥，我兩人是好交情了！”得了，牛爺開始自報家門了。

    “老何啊！來來來把你窖藏的老榆林十年好酒都給我搬上來，我這位牛大哥可是性情中人，那也是海量！”陸曲使喚著掌櫃的去搬酒，推著牛同山坐了下來，“哥哥，稍坐美酒就來！”

    何掌櫃笑嘻嘻的應了，“陸公子啊，你這兩天可是把老家夥的這點珍藏全都要和幹淨咯！”

    “哈哈，我這小兄弟酒量也是不錯的嘛！掌櫃的盡管去拿，你這有沒有安靜別致點的雅間，我跟我兄弟裏邊去坐！”牛同山招呼道，他是有心喝兩杯順了他這個小兄弟的意，就佯醉走了，眼下他也是心癢難耐了。

    沒成想這小兄弟趴到桌子上，湊到他耳朵邊，笑眯眯的衝著他淫笑一下，拿手在他肩膀頭子上一拍。

    “哥哥，咱不在這兒，這兒喝酒沒意思，弟弟帶你去個好地方！”

    老牛又是一怔！心裏暗道，我這小兄弟是同道中人啊！心裏是大喜，要不是心裏毛毛的著急，今兒個就得跟自己這位小兄弟斬雞頭燒黃紙拜了把子。

    “嘿嘿……”

    兩人一人抱了一壇取上來的美酒，陸曲撒手幾兩銀子打發了酒錢，使走了車把式老金。

    老牛看在眼裏，心道我這兄弟真是豪情好客，出手闊綽，銀兩在他眼裏雖沒什麽概念，但也知道凡人能像他這麽撒銀子潑水使得沒有幾個。

    他自己出手都沒有這麽大方，畢竟仙門裏沒有黃白物，他喝花酒的錢都是吩咐小妖拿丹藥跑大城裏換來的。一次換得多，但也禁不住使啊。

    兩人出了門，陸曲就把這他往城西走去，走了兩步，牛同山覺得不對勁，狐疑的問道。

    “兄弟，咱這是往城西走嘛？”他沒好意思說，弟弟你請我喝花酒，不應該是去城東的柳燕樓嗎，那裏的姑娘好啊。

    “對啊，咱去城西的勾欄胡同裏，嘿嘿……”陸曲賊兮兮的把著他的手，一通擠眉弄眼。

    老牛又是一怔，他也不知道今兒個是第幾次被這小兄弟帶的糊塗了，你說兄弟你出手闊綽，灑水銀子，怎麽也不像舍不得銀子請哥哥我吃個好的花酒吧，這城西勾欄胡同什麽地方？都是半掩門子上不得台麵啊！

    話沒說，陸曲就瞧出了他臉上的神色，笑眯眯的一拍他的胸脯，“哥哥，這你就不懂了吧，芙蓉樓裏百靈鳥，勾欄民家鸞鳳凰。這草雞窩子裏，才有真鳳凰！”

    “啊~哈哈？”我這兄弟是個妙人啊！今夜有快哉！

    兩人大搖大擺的拐進了勾欄胡同，陸曲領著他輕車熟路的進了一家院子。

    “袁媽媽，我小翠兒姐在嗎？”

    裏邊哎呦呦轉出個，風韻猶存的老娘來，甩著手帕笑嗬嗬的貼上來，“這不是陸大公子嗎，您不來，我家小翠兒能見別人嗎？小翠兒啊，看看誰來了！”

    小矮門邊倚上個花信婦女，那真是雙十四五年華，桃腮柳麵，豐乳肥臀，囫圇個兒一個熟透了的美婦人。

    老牛眼睛都看直了，這身段這眉眼，媚啊妖啊，這比什麽狗屁柳燕樓裏的姑娘妖嬈百倍啊。好兄弟誠不欺我也！

    袁媽媽陪著笑，“陸少爺，今個兒您還翻翠兒的牌子不。”

    “讓我牛家哥哥先上！”大義凜然忍痛割愛啊。

    牛同山看向他的目光流露出了無限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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