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步步生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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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狗才,窮苦家人出身,父母親沒有上過私塾,大字不識一個,所以隻能起個低俗的名字,寓意孩子好養活。他很小就被家境貧寒且父親酗酒的環境所逼迫,賣給趙府當奴仆,一直以來,他都感覺自己的生活昏暗無光,看不到未來的希望,直至今晨靈機一動的決定,似乎改變了他的生活軌跡,把那個消息帶回來,趙金銀直接賞他五百兩白銀,拿到銀子,瞬間感覺眩暈不止,要知道他月奉才百文錢,平常一兩銀子對他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財富,這足足五百兩,掰著手指頭算了老半天都沒算清需要多久才能賺到這麽多,隻是隱約覺得這輩子都賺不來這麽多錢,加上趙大少允諾以後跟在他身邊,前途自然不用多說,懷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腦子裏已經在考慮怎麽花這筆巨款了。嗯!給父母一百兩,好像有點多,還是五十兩吧,還是有點多,二十兩,十五兩,十兩,十兩,那死老頭終日酗酒,銀子要來也無用,給他多買點酒就好了。就這樣七折八扣,心安理得的以極盡摳門的姿態敲定了孝敬父母的銀錢。還有買棟房子,買一個,不,太少了,買三個,不,五個,十個丫鬟,兩個幫我做飯,兩個幫我洗澡,一個扇風,兩個捏腳捶背,一個洗衣服呀,可是還有兩個怎麽辦?--不如全部暖床吧。又以至極奢侈的態度敲定了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

    驕陽居午時過後,正豔。

    酒足飯飽之後,趙金銀帶一幹人等從樓上下來,大搖大擺,一副地痞流氓氣象。本準備回家休息,補補瞌睡,剛至樓梯口,早晨給他遞報好消息的家仆王狗才眼尖的看見與他為難的李逵安林三郎等人正在桌上喝酒,趕緊獻媚指給趙金銀看。

    後者讚賞的看了王狗才一眼,他立馬感覺天人附體,精神抖擻,本有些曲躬的背脊也慢慢直了起來,洋洋得意。

    趙金銀心情正好,又擺出一副翩翩公子、俊朗瀟瀟的模樣,走到林三郎一桌旁,故作驚歎“呦嗬,這不是李少俠嗎?怎麽昨日剛剛新婚大喜,今日就來結黨飲酒慶祝嗎?”這話裏話外陰陽怪氣,刺骨入背,實在難聽至極。

    李逵安酒意微醺,心值難受之際,隻是憋了他一眼,便埋頭喝酒,不理會他,林三郎亦不多言,甚至頭都不抬,夾了片牛肉咀嚼起來,隻有訇圖眼神不善,瞪大了眼睛望了他一會。這一眼直把趙金銀盯得驚懼不已,想起那日訇圖對付暗狼的功夫,他實在沒有底氣去直麵迎接訇圖的怒火。

    好一會,趙金銀才堪堪穩住心神,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隨即想到自家財力雄厚,且官方背景也不差,再者這光天化日又在這公共場合,無須害怕什麽,繼續道“李少俠昨日擂台雄姿巍峨,勇顯霸主之威,得入主沈家大院,左手懷抱富貴萬福,右手懷抱嬌香美人,實在羨煞我等啊。”此話一出,趙金銀一眾皆是配合的哈哈大笑,嘲諷之意不言於表。

    李逵安一直借酒澆愁,此時憨憨熏熏,心中惱怒,瞬間出手一拍,可酒意正濃,行動遲緩不堪,加上趙金銀早有準備,縮身一退,躲過他的醉酒一拍,道“李少俠,我好言對你表示祝福與羨慕,你卻出手傷人,這不合情理吧?”一眾人又是一笑,其中又以王狗才笑的最歡。

    突然一粒花生從盤中飛起,竟落入王狗才嘴裏,直接溜進喉嚨眼,頓時把他卡的夠嗆,一眾人才覺畏懼,不敢再妄言嘲笑。

    趙金銀更是驚恐,想起林三郎和訇圖的武力,背後盡是冷汗,又是退後幾步,才道“李逵安,既然你與沈府丫鬟拜堂成親,此是名正言順,就該好好待她,不要癡心妄想其他事情,就你那副身家模樣,實在配不上沈佳樊,更配不上沈府繼承人,隻有我才有資格。”說完,轉身就走,一行人浩浩蕩蕩,甚是威風。

    此時門外正進來一位僧人,僧袍裹身,一手禪杖一手缽盂,慈眉善目,氣質平和無為,盡顯佛家風範。

    但此時正是飯點,西湖樓賓客滿座,過道十分狹窄,僧人一人杵在過道中央,正好擋住了趙金銀的去路,趙金銀天生富貴,從小就嬌生慣養,少有不如意之事,最近幾天接連不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見這老禿驢也敢攔他去路,實在火大,頓時大喝一聲“老禿驢,給老子滾開。”同時伸手一拂,想把他撥弄開來,豈料僧人依舊麵目和善,身形如木樁入地,紋絲不動。反倒趙金銀用力過猛,害得自己一個踉蹌差點倒地。

    “阿彌陀佛”僧人宣了聲佛號,露出些許歉然。

    趙金銀更覺臉麵難存,摔開眼疾手快去扶他的王狗才,怒氣衝衝瞪著僧人,可一時心急氣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斥罵他。

    王狗才自從今晨靈機一動之後,眼神心靈似乎活絡了許多,他心知這時正是替主人家出頭的時候了,於是站出指著僧人鼻子斥道“你這憊懶的禿驢,不好好在寺廟裏靜坐參禪,跑酒樓來做什麽?莫非你也想吃酒嚼肉?要真是這樣,那就與我家公子多磕幾個響頭,包你吃飽肉,喝足酒。要不然今兒個你就免不了血濺五步,橫著出這張門。”

    僧人似古井無波,麵容依舊和善,開口道“貧僧修的眾生佛法,不參禪,不打坐,至於來這裏自然想化碗齋飯,已濟腸蟲之苦。阿彌陀佛。施主所說磕頭求相思,莫說這酒肉乃世間一貪欲,就說磕頭納拜之事,自不是我佛門人所為,貧僧雖天資愚鈍,不得佛法,不明佛理,但除父母天地之外,也隻跪那西天佛祖,哪有與你家公子磕頭的道理?”僧人平淡清雅,聲音中正和氣,不急不緩,道出心中所想,道出佛家佛理,絲毫不為利所誘,不為權威所驚。

    “老禿驢,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想我家公子堂堂蘇杭富貴天人,你卻不識好歹,那隻能讓你嚐嚐拳頭的滋味了。”話畢,伸手一揮,後方七八個凶惡的家仆一擁而上,本以為是一場血腥的惡鬥,豈料,突然七八個家仆全都仰躺在地,各自捂著肘關節膝關節哀嚎遍野。

    “阿彌陀佛”僧人輕吟佛號,不曾動作。

    趙金銀那邊隻有他和王狗才兩人相安無事,不過他們冷汗直流,顫栗不已,趙金銀萬分後悔,怎麽就沒帶南塢四鬼出來。

    他強自鎮定,相顧四望,道“原來大師是隱士高人,多有冒犯,還望見諒,見諒。”訕訕笑了幾聲便側身穿過僧人奔門而去,王狗才趕緊跟上,其餘七八個奴仆艱難勉強的跟著,之前一行人趾高氣昂,現在是倉皇逃竄,歪歪扭扭的滑稽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