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崔牡丹,沈珍珠與獨孤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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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水洗刷了一遍,長安城像是煥發了生機,濕漉漉的板石顯得特別幹淨亮麗。
酒樓店家的欄柵紅黑反光,外麵一層透著一股水氣,讓人很是舒服。
吧嗒吧嗒。。。。。。淺灰色的瓦片滴落無數晶瑩的水珠。雖然空氣中散發很多水分,但水珠路過空氣還是被奪走了不少體積。落到了板石,水珠被彈飛開去,細數一下,一顆水珠變成了六小彈珠,猶如一朵瞬間綻放的豔麗牡丹。
街上很少路人,可能是剛下完雨的原因。不過外表簡陋的酒樓卻聲嘶鼎盛,五個十幾歲的少年正在矮幾之間穿梭,而顧客全神貫注於美酒菜肴之上,口水幾乎噴到了好友的臉上,卻毫不在意,好像不這樣就不顯得之間的親近。
這裏的長安城並非漢朝所建立的長安,而是隋朝隋文帝楊堅在原來長安城的附近重新建造的大興城。
唐高祖李淵在大興城稱帝,隨即便把大興城改名為長安,預示著長治久安,更重要的是李淵想建造一個堪比大漢的王朝,成為這個強盛王國的締造者。
而長安城也正如他所想所期望那般,成為世界第一大都市,即使是遙遠的黑衣大食,也是對長安充滿了向往之情。
大唐已經建國137年,他的興盛達到了頂峰。無數的異族人前來見識長安的繁華,學習大唐的文化製度,這些無不彰示著他的強盛。
順著木製樓梯看上去,二樓比一樓更加熱鬧,甚至會發現女子的身影,她們用香帕掩嘴淺笑,身軀豐腴卻不惹人厭惡。一顰一笑更是激動人心。
華麗衣著的青年探出上了玉簪的腦袋,眼睛露出一股難以言明的傷懷,‘啪’一滴水順著瓦縫落到了他的長發上,但他沒有半點意思去弄開肮髒的水珠,定神地注視著街上的一人一物。
旁邊的四個隨從麵無表情地佇立著,猶如四個沒有生命情感的機器人。他們四人臉白無須,看上去已經有二十多歲了,這令人有點奇怪。不過他們精神很足,尤其是右手斜拿著的長劍,顯得很是威嚴。
這是頂級權貴人家的專利,一般人不敢當街帶著佩劍的家奴。大唐的國都不希望有人破壞他的威嚴。
“何時了?”青年紅唇白齒蠕動嘴巴道,語氣很是溫柔。
‘啪嚓’排前的家奴走到青年的正下方,握劍單膝一跪,低頭道“回稟殿下,此時午時一刻。”
說完了,還是保持原來的跪姿,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午時就是12點多了。”青年自言喃喃了一句,轉臉和煦笑道“為時尚早,嚴克,舞劍作樂。”
“諾,不知殿下想看哪一套劍術?”跪著的家奴平靜道。
大唐皇族有著很大一部分鮮卑血統,高祖太宗更是從馬背上奪來天下,所以皇族不避刀劍。皇族百餘年來出了不少大將軍,在幾百年的皇朝曆史中是很少有。
出將入相,護國安邦。是不少儒家士子的座右銘。
“隨便吧。嚴克,你不會學項莊吧?”青年笑了笑說道,在現代人看來是一句很淺薄的玩笑話,可青年忘記了這裏是漢唐之一的大唐,意圖殺主是誅滅一族的罪名。
“奴婢不敢。”家奴們連忙大驚,不顧邊上有什麽東西,不敢有半刻耽擱地跪了下來,額頭點到了木板,聲音隱藏著一絲絲顫抖害怕。
“起來吧,這是玩笑之言,真是無趣。”青年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來了大唐已經三個月了,但還是適應不了這裏富貴生活。自己的一句話可以讓幾十人人頭落地,太夢幻了。
“嚴克,你之劍術比軍鎮之將軍們如何?”青年轉念一想,又想起了半年後的安史之亂,眼神不禁嚴肅起來。
安史之亂是大唐由盛轉衰的標誌事件。皇帝李隆基悄悄地逃出了長安,留下了大量的皇族權貴,單單是安祿山殺害的皇族人員就有一千餘人,其他的都不敢計算了。
雖然曆史上記載廣平郡王李俶也隨皇帝到了劍南道(今天四川一帶),不過他還是要有充足的準備才行。
性命不可抓在別人的手裏,那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
“稟告殿下,若是論馬戰,奴婢不及將軍們的二十個回合,若是步戰,奴婢可殺五十人。”家奴嚴克頓時鬆了一口氣,主子的脾氣變得越發古怪,今日幸好躲過一劫。
其餘三人身子也是抖動,主子可是皇長孫,小小一句話便能要了我等的性命,甚至累及家人。
“嗯,爾等四人皆是本王之心腹,日後用得著爾等的地方還很多。記住了,回府之後,爾等到馬驥領取四匹良馬,練習馬上殺敵之術。
哦,還有,訓練郡王府護衛的事情也交給你們了。”青年李俶聲音嚴厲說道,這是大事,沒有一支可靠的兵馬,在亂世就是颶風下的灌木,隨時都可能被連根拔起。
“諾,殿下放心,奴婢兄弟四人頂盡全力,完成殿下交付的任務。”家奴們重重磕了一下頭,木板啪啪作響。
李俶起身走到家奴的麵前將他們扶起來,和藹道“起來吧,你們可是本王唯一可以倚重的人。”
繼承了原主的記憶,李俶對這些帝皇心術運用得心應手,尤其是恩威並重,他比較喜歡用。
人心千古以來都是難測的,他是皇長孫,很受皇帝李隆基的喜愛,即使是他的父親太子李亨,也是不及。故而很多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做事必須要小心,不能盡信他人,誰知道這些家奴不被旁人收買?
現在無所事事,在酒樓作樂,不過是叫某些人暫且轉移目光而已。該準備的要準備,該做的還得做。
“謝殿下誇獎。”嚴克惶恐地站起來,他可是家奴,主子將自己扶起來,那是難受的大恩啊,也不知道殿下想幹些什麽事。
剩餘的三人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眼睛又不敢看李俶(那是大不敬之罪的,要不是怎叫殿下),心中非常著急害怕,不知道殿下打了什麽主意。
“砰砰。”兩扇木門撞到了牆壁上,小範圍地反彈了一下,木門上麵的雕花咯吱咯吱地響著,一些細小的木灰飄散開來,白色的牆壁也出現了一條淺淺的痕跡。
家奴們的警惕非常高,聽到了響聲,也是立即轉身拔劍對視來者,滿臉的嚴肅,隻有來者再敢上前一步,他們會毫不猶豫一劍刺死擅闖者。
君辱臣死。主子被驚擾了,這也是家奴們的過錯。如果主子受傷了,他們非得自殺不可。
“咯吱咯吱。。。。。”李俶身後的窗子被吹的左右搖擺,酒樓裏麵的熱氣馬上湧了上來。
被嚇了一跳。
李俶愣了愣,看清來人的麵貌,皺著眉頭坐了下來,他是皇長孫,要有處於大事而不驚的風度,道“何事如此驚慌?”
“啪嗒。殿下,郡王府失火了。郡王妃請殿下回去主持。”來者穿著比較高雅,外麵的袍子竟是絲綢,可驚慌失措的樣子顯得格外狼狽,塑起的長發有著一撇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臉,脖子以下的領子翻了過來。他一進來便用力跪下,木板似乎都有龜裂的聲音,額頭輕碰了一下木板。語氣更是斷斷續續的。想必火勢很凶猛,損失很大。也許在旁人的眼裏,失火不是什麽大事。
可他是郡王府的小管事,出了事他也是要擔責的。
官府對於別人的家奴是死是活沒有任何的興趣,更何況是皇家的奴才。出了人命,官府也不會過問一句的。
廣平郡王是皇室宗親的府邸,即使是大理寺,也要得到李俶的允許。不然麻煩就大了。所以失火的事情可大可小。
“火勢如何了?可有人員傷亡?”李俶簇起的眉頭更深了,眼睛更是蹦出了一股無形的怒氣。
李俶知道木製府邸很容易著火,不過郡王府是什麽地方,他在這裏生活了三個月,也是了解的。護衛森嚴,奴仆過了五百之數,可謂人多勢眾,怎可能輕易失火?
“火勢已被護衛撲滅。憶風小院的一處樓閣燒沒了,沈夫人的一個婢女燒死,還有三個奴婢燒傷。”聽到嚴苛的聲音,以為殿下的怒火就要燒到自己的身上了,額頭便又死死磕了一下。
李俶眼珠子定了定,眼皮一眨,怒道“是何人放的火?郡王妃可捉到凶手了?”
“郡王妃懷疑是沈夫人所為,便將沈夫人禁於小院,等殿下回去處理。”頓了頓,繼續道“大理寺少卿韋源已經在府中等候。郡王妃不知道如何處理,便讓大理寺人員進了府查看。”
“荒唐至極。”李俶一巴掌拍在矮幾上,上麵的茶壺以及一些糕點被震得晃動,叮叮的聲音不絕於耳。他的臉色亦是鐵青。
“殿下,此事不幹奴婢的事情啊。奴婢隻是奉命而為。請殿下恕罪。”報信奴婢聞言,唯恐郡王將此間怒氣發泄在自己身上。頭頂的黑色發簪直接甩了出去,頓時間變成了披頭散發,有點做賊心虛的味道。
自己慫恿郡王妃將縱火之事嫁禍給沈夫人的事情,要是被殿下知道,他肯定會將我活活打死的。還是快點撇清才行。
李俶冷眼一看,沒有理會報信奴婢的異樣,在他眼裏這件事肯定不簡單。
沈珍珠和崔牡丹的事情由來已久,崔牡丹隻是將沈珍珠禁足,屬於內院的鬥爭,這是小事。他是不打算插手的,不過放火者是何目的,他必須查清楚。
三個月的悠閑時間將一去不複返,他必須認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