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早已偏離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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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無論你多麽不願意去相信,那就是事實的真相。——夏洛克·福爾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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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無言地站在天使雕塑麵前。
剝離城的構造就像一個彎曲的凹字一樣。一邊的盡頭是最開始集合的門廳,而另一段的盡頭就是這個大堂。繪畫和壁畫自不必說,鋼琴和豎琴、柱子和各種家俱上也都繪製著天使的紋樣,在能讓人感到亡主的偏執這一點上和其它的房間沒有區別。
但是,隻有現在讓人完全注意不到。
少年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被貫穿的少女身上。
“…………”
完全不知道是誰。少年再次肯定。他已經將自己所認識的,打過照麵的,甚至隻是瞥了一眼的人全部從大腦裏翻了出來。但得出的結論都隻有一個——眼前這位少女。被貫穿殺死的受害者。他完全不認識。
少年走上前去,在不破壞現場的同時觀察者少女的死狀。
“果然,眼部被類似爪子的大型利器野蠻地挖走了。此外後背的部分也有較大的剝取的痕跡,但具體剝離了什麽尚且不明……年齡大概十六歲左右,身高處於日本人民品均身高中上段,頭發顯出明顯的幹燥。表情平靜,沒有明顯的反抗痕跡。”少年將振袖和服卷起,看向裏麵。“和服表麵髒亂但裏麵卻十分幹淨,是新品。沒有巨大的毀壞痕跡,配合之前的情報來看被害人是在一瞬間內被長劍貫穿而死,隨後被挖去眼珠,剝取了什麽東西……大概就是這樣吧。”
雖然還有死亡時間極其不合理這一巨大的矛盾點,但少年還是點到為止。畢竟後麵的那位大少爺的耐心是有極限的。
轉過身,淡定地看著直指自己心髒的紫色長槍,說道:
“你這樣是殺不了我的。”
“我隻是想知道您到底是不是凶手。”
“不是,我來到這裏時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是嗎。”
長槍收了回去。雖然肯定還沒有排除嫌疑,但對方貌似也不認為少年能做出這樣的事。總之已經將武裝解除,並越過少年,注視著被長劍貫穿的少女。
“............”
將其他人叫醒吧。少年這麽想著,向下跺了一腳。
咚——————咚——————咚——————
可見的波紋從地麵逐漸擴散到空中,宛如喪鍾的回音穿過空間,鑽進每個人的身體裏,在體內各部無限回響。不一會,怒吼聲和謾罵聲傳遍了城堡的每個角落。
“是哪個無禮之徒在夜裏放的第九交響曲!?”
“為什麽在這種地方會有二十年前的重金屬搖滾?俺可是日本人啊!”
“沒想到老夫會有一天在鎮魂曲中醒來……”
“師父……這是什麽音樂?”
“女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莫紮特的安魂曲,專門給死人聽的。”
…………看來效果拔群呢。少年如此想道,隨後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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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踏入大堂的瞬間,氣氛改變了。
因為,她在那裏。
那振袖和服,就好像是為此而做的一樣的美麗。
遠東的服裝掛在天使的雕像上,更顯神秘。就算是弄髒了天使之劍的血,也無法折損這份美麗。即便那血液因為開始凝固而染上黑色,被刺穿的女性是那麽動人這一事實也不會改變。
“……唔!”
我不由自主得捂住嘴。
因為和聞到那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血腥味幾乎同時,我注意到另一個事實。
她的美貌——那張白皙光滑充滿異國風情的臉後仰過去,能看到上麵兩個眼球都被挖走了。
“這是……”
師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所有被邀請的魔術師都到齊了。
清玄和弗利烏,露維雅澤麗塔和她的隨從,就連那個歐爾洛克和推輪椅的助手看來也不能無視這次發生的事。這對於大多數的魔術師來說大概是已經習慣了的狀況,這裏雖然充斥著異常緊張的空氣,但並沒有人驚慌失措。隻有羅莎琳德看上去非常不安,可能是因為有兄長在場的事實支撐著她,她才沒有昏過去。這樣看來,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少年大概是唯一一個沒被氣氛做影響的人吧。
“哎呀,氣氛真緊張呢……要不要我講個笑話呢?”
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他像秋千一樣搖擺著,完全沒有對死去的少女有一點感想。就像是對待死去的肉塊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而一旁的師父緊緊咬著牙,聲音就像是牙齒互相摩擦發出來的一樣,說出了被害人的名字。
“化野……菱理……!”
“哈?”
少年發出了錯愕的聲音。但因為臉被揍得跟豬頭一樣所以聲音非常小,隻有離得最近的我聽到了。但在這時的我並沒有太過在意少年的聲音,隻是單純的認為是少年的漏聲,隨後便將注意力轉移到正在檢查屍體的師父上。
啪得一聲,從她的袖子掉出來一個沾血的信封。
師父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個和我們的邀請函一樣的信封。也沒特別說什麽,就那麽取出了裏麵的東西開始查看。
“咦、”
突然發出聲音。
“看來她也有「天使名」。這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hachasiah。
看了邀請函上浮現的單詞,師父的表情變得非常可怕。
“師父?”
師父用沾著血的手指摸著下巴,暫時沒有說話。
然後,終於用顫抖著的微弱聲音回答道。
“……或許我們都搞錯了。”
“是說、搞錯了?”
對於我的疑問,他沒有立刻回答。
“shemamphorae。”
少年的聲音以及所說的詞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之前不是在餐桌上說過這個詞嘛。別這樣看我,沒錯我是偷聽了,具體情況就請各位高抬貴手別問了。總之讓我們回到正題——之前說過shemamphorae的七十二天使可以變換為黃道十二宮,但同樣也可以比擬為人體。大宇宙(makrokosmos)和小宇宙(mikrokosmos)通常都是互相照應的。”
在場的魔術師們的表情,變得緊張起來。
他們也都提前領悟了,少年的意思。
“眼球屬於人體的頭部,而加護頭部的是白羊宮……”
少年沒有一絲停頓的說著,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接下來的話到底有多麽的不詳。順其自然地說了出來
“——而以白羊宮為為支配宮的天使,名為hachasiah。”
我差點不自覺得啊得叫出來。
菱理在門廳所念的遺囑裏的信息,在我的記憶裏複蘇了。
——“【無法回答試問之人,皆須被天使所剝取。】”
被天使剝取,就是這個意思嗎。
“我說格蕾啊,在你露出害怕的表情前,我勸你看一下後麵。那群歪魔邪道已經嗨翻天了……”
我轉頭看向後麵。
隻憑那眼神就已經充分明白了。除了被海涅庇護著的羅莎琳德以外,魔術師們誰都沒有在害怕。
不如說,甚至看上去有些高興。
因為他們確定了,剝離城(這裏)確實隱藏著某種東西。並且,在為了得到它時若要互相殘殺,也沒有再顧慮的必要了。既然作為管理人的法政科在一開始就被殺害了,那還要在意什麽呢。
“哈哈!也就是說是野獸細心地剝下魔術刻印再挖掉眼睛,然後把人串在這裏的?這麽細心簡直搞笑了啊。”
“mr.弗利烏加,你是想說我在說謊嗎?”
“不不,咱可相信海涅小哥說的話。”
“……那麽,你的意思是吾友格裏溫·阿修伯恩的亡靈,現在還在這座城的某處遊蕩嗎?”
“哎呀,西薩蒙德老先生,您是想說犯人就在我們之中嗎。”
魔術師們的聲音、聲音、聲音。
大堂中聲音在共鳴著,分別帶著自負、敵愾心、好奇心等等複雜的交錯在一起,就好像在暴風雨之夜大聲說笑的妖魔的集會(wild-hunt)一樣。
啊,沒錯。
這已經不可能是單純的尋寶了。
謎並沒有從這個事件中消失。不如說不管是犯人還是秘法,未解之謎都無可奈何地處於事件的中心,那份存在感甚至是增加了。
不一樣的,是謎的質量。
那並不是,為了讓誰解開而存在的謎。
那是召集來像甜美的蜜汁般的魔術師們,為了招來死和災禍的回路。正是得到了謎這一驅動裝置,故事取回了本應有的姿態,拉起了帷幕。
——慘劇(grand-guignol)的、帷幕。
“那個……是不是可以讓我下來……”
““““駁回。””””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