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斷的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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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阪美琴一個人無所事事的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為了獲得出浴呱太的手機掛鏈,美琴不得不來到了外麵的浴場,但是運氣不好,正好遇上了『無氧氣警報』這種第二十二學區特有的緊急狀況,使得她被困在了大樓的裏麵,而注意到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完全變成了深夜了,並且洗澡後燥熱的身體也完全變涼了,洗澡的意義一點都沒有了。
(啊,真是的……結果,回到宿舍裏還要重新再洗一次呢。)
雖然這麽想著,但是到現在,第二十二學區的出入口還被封鎖著。
現在,針對『無氧氣警報』一事好像是已經解決了的樣子,所以已經可以從大樓裏麵出去了。看來是係統上出了什麽麻煩吧,管理閘門的中年伯伯正為難地搔著頭。
平常她還會抱怨個一兩句,聽到在伯伯背後慌亂的腳步聲,以及四處傳來的粗嘎怒吼與叱責。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對應這些抱怨的伯伯臉色蒼白。這種狀況下自己再抱怨,對方未免也太可憐了,所以美琴決定不再多說。
(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美琴疑惑地想著,總之在閘門運作不良解除之前自己無法到地麵上,所以她看著第二十二學區的指示地圖,決定前往第七樓層的高級飯店。
(現在突然過去不知能不能住……舍監有點可怕耶。還是要打電話給黑子,拜托她用空間移動讓我脫離這裏?)
就這樣,她沿著螺旋狀斜坡來到第七樓層。
就在這時。
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某人的身影。對方走路的方式並不尋常。與其說不穩定,應該說那樣的舉動相當不安定。是可疑人物?美琴皺著眉頭,當人影走到街燈下,她臉上充滿了驚訝。
是上條當麻。
“等………你在這裏幹什麽!?”
美琴連忙跑近。
平常的她並不會做出這種反應。因為知道這個少年經常徘徊在夜晚的街頭,跟美琴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孽緣。雖然有時碰麵會吵架,但像現在這樣擔心對方卻是少之又少。
但是,現在的美琴麵臨了必須采取跟不同既往行動模式的狀況。
上條當麻的樣子,明顯地相當奇怪。
臉色發青,看起來就像浸在冰冷的海水裏。身上的繃帶因為勉強行動到處鬆脫,有的地方甚至滲出紅色。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不是平常看慣的學生製服,看起來就像是病人用的手術衣。
“是禦阪啊……?”
上條將身體靠在街燈的柱子,好不容易才維持住平衡說道。不知是不是強行被拉斷,他的臉頰和手臂上還有黏有電極的貼布,就連電線也還垂在地麵上。
仔細看他的眼睛,美琴不禁大吃一驚。
雖然不仔細瞧無法看清楚上條的右眼與左眼,瞳孔張開的方式有些許不同。焦距沒有對準,就像透過毛玻璃看風景。
從上條的表情看來,他似乎沒注意到這件事。還是情況緊急到讓他無暇注意這種瑣事?
“……”
上條的嘴唇微微攝動,但美琴聽不到他說的話。
他以緩慢的動作將手從街燈放開,重新邁開腳步。當他想通過美琴身旁時,膝蓋突然失去力氣。
美琴連忙支撐住快跌倒在地的上條。
“笨蛋!你這家夥,那些傷是怎麽回事?還有這些電極的電線是……你該不會是從哪裏的醫院偷跑出來吧?”
“我非去…不可……”
可能因為雙方距離很近,這次她總算能聽到上條的聲音。
“那些人…應該…還在戰鬥。所以…我一定要去……”
光聽到這些片斷,美琴發現自己渾身正在顫抖。
她可以猜測到這個少年,以往應該很常在她不知情之下被卷入事件。但是,她一直以為那隻是打架的延長線上所發生的事。過去她雖然曾經目擊一次上條與學園都市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戰鬥的場麵,但那種狀況應該是一生中隻可能發生一次的事。誰能想象他有好幾次曾經徘徊在這種生死關頭?同時,她又覺得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她的腦袋裏麵隻浮現一個單詞。
(……記憶喪失。)
像這樣每次削減生命力持續戰鬥下去,身體應該不可能平安無事。美琴不知道他的失憶是出自於精神的打擊,或是腦部的構造問題。但無論是哪個原因,都「很有可能」。因為上條的身體是如此地殘破不堪。
必須得阻止他。美琴心想。
必須阻止眼前這個拖著快要死去的身體,即使經曆喪失記憶,卻仍要前往某個危機的少年。
“……?”
上條驚訝地望著一直緊抓自己手臂不放的美琴。
從他的表情看來,他無法理解美琴為什麽像這樣站著不動。
因為會讓他人覺得擔心的事情他都已經全部隱藏了起來,所以他覺得絕對不有什麽人自己過來跟自己搭話的,隻要自己什麽都不說的話,周圍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正陷入危機中的,也不會發生別人自己主動上來幫助自己的好事,少年時如此堅信著的,他的表情也正是如此。
這個事實,讓美琴感到相當憤怒。
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憤怒。
“你為什麽……不說呢?”
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說出了這句話。雖然知道這些話說出口就無法收回,她還是開口了。
“像是救救我、幫幫我!不,就算不是這麽具體的內容也無所謂!可以更單純地說出來啊!難道你就不能坦白地說出害怕或不安嗎!?”
“禦阪。你在…說什……”
“我都知道了。”
都到了這時候還想敷衍過去……不,應該說他還在演戲不想將美琴卷入,對於這樣的上條,美琴不顧一切地說了出來。
“我知道你失去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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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條在這個瞬間,肩頭猛然一震。
劇烈到——足以看見那是左右他人生的極大「動搖」。
“我知道你也有著對自己來說不得不保密的東西。但有必要全部自己一個人扛下來嗎?渾身遍體鱗傷,就連記憶也喪失了,像這樣單槍匹馬作戰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上條隻是聽著她的話語。
——啊,是嗎。
已經被她知道了嗎。
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表情呢?……肯定十分精彩吧。上條近乎空轉的思維將這個問題一筆帶過,然後再次看向麵前的禦阪。
平常就脾氣暴躁的她,這次卻有些不一樣。
“別人是用著什麽樣的心情等著你的,今天就讓你親身體驗一下吧!躺在醫院的病床邊,隻能在安全地帶看著你戰鬥的人們的心情,就讓你自己好好體會一下吧!!你啊,在幫助妹妹們的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呢!!明明叫我這邊好好地跟你談談的,卻自己一個人去挑戰那個學園都市的最強超能力者!!為什麽你的理論隻有在自己的身上不管用呢,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不向任何人尋求幫助呢!?”
伴隨著強烈感情說出的話,隻有支離破碎的單詞傳進上條的腦裏。
但對方的意思已經充分的傳達給了他。
但是。
(不是的。)
上條當麻的芯,並沒有被折斷。
(雖然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樣的人,也無法想象該用怎樣的心情迎接死期。但是——我一直硬撐著直到失憶,應該不是為了要責備他人。)
所以,他才會隱藏起自己喪失了記憶這件事。不怪任何人,自己原本不做出什麽行動的話,就不會落入這種境地,他一定是不想因為自己說出這樣無聊的台詞而使得什麽人受到傷害吧。
那是已經無法想起的一個過去。
但上條仍舊覺悟,要為了守護重要的事物而受傷,實際上那樣的犧牲的確成為了某個結果。那並非故意要引人熱淚去美化自殺的念頭,隻是應該采取的行動另一端,有某種結果在等待。即使會受傷,但仍舊促使他前進的某種結果。
就像禦阪說的那樣,他並沒有為此戰鬥到這地步的理由,也沒有什麽必須讚這麽做的強製力。
——他……隻是想這麽做。
這個結論,就是上條所抱有的,真正的芯。
(就算我的記憶沒有因為意外而喪失,我該做的事還是一樣的。)
“……這樣…啊。”
所以,麵對美琴那生氣,擔心的感情,上條艱難地動起了動著嘴唇。
那看起來像是笑容。
“原來你已經知道啦。”
上條當麻這個人,並不會因為有沒有記憶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