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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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格蕾
應該說不近人情,還是該說不講情麵呢。
總之事情從一開始就脫離了我們的掌握。
“簡單來說,這個已經死了的女仆就是黃金姬。沒錯,真正的黃金姬早就死了。至於肢解大概是為了提取數據,反正在你們的價值觀裏這種事天經地義所以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直接進入下一階段——總之因為某種原因黃金姬在晚會之前就死了,但因為在晚會上不得不展示黃金姬,所以就需要「替身」,也就是這個女仆。至於方法就是理所應當的『整形』,這種事隻要委托那邊連本體都能輕鬆拋棄的冠位(grand)魔術師就能輕鬆搞定。菩提樹的灰大概那之後留下的,不過那大概是十分珍貴的素材吧。還有……對了,這個女仆是麥奧殺的。原因大概就是「美」吧,八九不離十。魔術師的腦回路雖然讓人理解不能,但隻要談到根源還是很容易就能猜中的。將罪名強加給萊妮絲是白銀姬和另一個女仆的主意,目的是為了包庇麥奧。關係真好啊,歲月沉積下來的羈絆甚至連殺人的罪都能容忍——雖然算不上好,但說不羨慕絕對是假的。”
少年——如是說道。
我們一行人來到了月之塔的門廳。
一進去,君主·巴魯葉雷塔——伊諾萊就坐在長凳上,向我們舉起了裝有威士忌的玻璃杯。看來她正在小酌一杯。雖然不知道師父交涉會不會成功,不過不管哪方失敗她也都無所謂,就在這座月之塔中等待了。
高雅的吊燈將朦朧的燈光投在魔術師們的身上。
與事件相關的人齊聚一堂。
伊諾萊和米克·古拉吉列。
阿特拉姆·加裏阿斯塔。
白銀姬。
蕾吉娜。
麥奧和伊斯洛。
拜隆卿。
還有,師父、萊妮絲和我,以及姍姍來遲的少年,總共十二人。弗拉特和斯芬現在被師父派去辦事而不在場。
“……總之先把萊妮絲的水銀女仆還回來吧。”
渾身沒有一處完好,連能站在這裏都足以是奇跡的少年,極其自然地對拜隆卿說道。
“……好吧。”
對少年投去了怪異的眼神,拜隆卿勉強地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
那就像信號一樣,侍從拿來的箱子上的封印用魔法陣被匕首削去了一角。接著,從裏麵滑出的水銀化為了女仆的模樣。
“特裏姆。”
我發現萊妮絲露出了一副安心下來的表情。對她來說,那是幾年來從未曾分離過的搭檔吧。
就好像——就好像我和亞德一樣。
“不過,要是你們有什麽可疑的舉動我們馬上就會將她收回。”
“可以。隨你們監視。集中力差不多也都恢複了吧?”
萊妮絲一邊檢查著特裏姆瑪烏身上的每一個角落,一邊回嘴道。
“——這樣準備就結束了吧。”
阿特拉姆坐在椅子上,悠閑地抱著胳膊。
在這個利益和感情錯綜複雜之地,自己既是唯一的旁觀者,也是掠奪者,不會有任何損失,他的笑容表露出這樣的從容。
“不,再等兩個人。”
說著,師父望向入口處。
伴隨著嘈雜地腳步聲,門廳的大門被打開了。
“到達!”
打擾了。”
“——弗拉特,斯芬。”
我看到雙人組中卷發的少年懷中的東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小心地抱在懷裏的,是包在毛毯裏的女仆卡莉娜的屍體。
“……姐姐……”
蕾吉娜痛苦地聲音在門廳中響起。
斯芬輕輕地將屍體放在地板上,接著師父蹲了下來。然而少年在那之前阻止了他。
“不用了。”
“……你說什麽?”
“我說不用看了——【鼓膜已經被剝離了】。”
說著,少年向前走一步。
僅僅隻是這樣,就讓人感覺他站在了所有的中心。
沒錯,就像那個紅色——
“總之長話短說吧。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你們都做了什麽交易,做出了怎樣的約定——更不知道弗拉特他們做了多少準備。但我還是想盡快讓我的身體得到有效的治療。畢竟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就要永遠的睡在這裏了。”
說著任性,但卻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少年將事情的真想全部一一道出。
黃金姬的死,以及那天夜晚黃金姬的真實身份,甚至連女仆卡莉娜身死的真相也說了出來。
沒錯,隻有真相。
過程起因幾乎一帶而過,單純的隻是把結果展示給眾人。
鴉雀無聲。
就像是被施加了魔術一般——所有的聲音都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的沉默。
就連師父,也是帶著苦澀的表情仰望天花板。
“哎呀呀,說出了很多不得了的話了呢。”
隻有一人,蒼崎橙子愉悅地微笑著。
“先不說別的,我為黃金姬進行了整形手術?光榮而遺憾的是,我完全沒有這樣的記憶啊。確實我記性不太好,不過現在這是得去查查看是不是老年癡呆了。”
“那你就過來看看吧,前提是如果屬實的話要給我療傷。”
“那我就不客氣了。”
橙子蹲了下來,開始檢查屍體臉頰的輪廓和耳朵內側。
“……沒錯。雖然隻是最低限度但確實有施術的痕跡。靠魔術整形的情況下,術式造成的手術痕跡隻是間接性的。如果準備了治療用的魔術,那麽連縫針也不需要。至少日常生活中看不出來。”
過了一段時間,她做出判斷。
“啊—,真是不好意思。這確實是由我完成的。”
聽到她的發言,所有人都騷動了。
橙子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她說道。
“不過,為什麽我會忘掉這麽重要的事?”
“這個問題就有請我們的第二位凶手來解答吧。”
少年指向麥奧,但本人已經說不出話了。早在他被指出是凶手的那一刻,就一直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呆在那裏。
但是已經理解少年意思的橙子頗有興趣地抬起頭。
“嗯。也就是說我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喝下了【阻礙記憶】的藥?”
“不。我想你不會那麽魯莽。但是,喝下這種藥如果本來就包含在委托條件裏的話,你也有可能會接受吧。”
“原來如此。如果委托夠有趣的話確實會。”
女魔術師作出肯定的回答。
夠有趣的話。
如果能勾起時鍾塔真正的最高位冠位(grand)的興趣的話。
“對了,剛剛說的菩提樹的葉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十有八九就是【沾有龍血的菩提樹葉】。就是那位大英雄【齊格飛】在沐浴龍血時,後背粘上的菩提樹葉——不過如你們所見已經變成一撮灰了。”
這次沉默的性質和剛才截然不同。
要比喻的話,就好像是將貴重的寶物打碎一般的野蠻行徑。絕不是不知其價值的人——不如說是,在專家之中也是特別的權威人士,親自率先將可以稱為世界之寶的物品燒成灰燼一樣的畫麵。
“哈!”
橙子突然笑出了聲。
就好像師父剛才講了個好笑的笑話一樣,這位女性發出愉快的笑聲,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灰姑娘(辛德瑞拉)】啊!原來如此啊,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不管是我接收委托這件事,還是我會毫不猶豫喝下藥的原因!”
阿特拉姆用幾乎窒息一樣的神情瞪著橙子。
不隻是他。
鏘的一聲,硬物相撞發出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
那是一臉茫然瞪大眼睛的拜隆卿手中的手杖掉落的聲音。
“怎、麽會……miss·蒼崎。就算是你應該也不會……”
如果說阿特拉姆是窒息一樣的表情,那他的臉應該說就像在懇求一樣。看到自己獻上一生的藝術在眼前被打碎的人,或許就是這樣一副表情吧。
“不,我的話確實可能這麽幹。”
橙子坦然地說道。
“是嗎。用接受了龍血的菩提樹葉來實行灰姑娘的術式嗎。這相性真是太棒了。齊格飛的故事與其說是一個人類獲得了不死之軀,不如說是一個人類重生為不死的英雄這種感覺更強一些。加上灰姑娘就更是了。化妝打扮毫無疑問本來也都是魔術。然後在進入整形手術的階段中,象征著重生為英雄的菩提樹葉簡直是完美的咒體。我都想切開腦袋看看自己為什麽沒能記住了。”
說到這裏,好像笑意又湧了上來,她捂住嘴抖動著肩膀。
“為……什麽……”
拜隆卿使勁咽下一口口水,看向橙子。
“為什麽!miss·蒼崎。是你指定了這東西做報酬我才特意去準備的。既然要燒掉它那為什麽還要接受我的委托!這不是太過分了嗎!”
“哦哦,原來是我要求的嗎。謝謝你準備了這麽貴重的東西啊。”
麵對這真切的控訴,橙子隻是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
“雖然我不記得了,不過我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當時】是怎麽想的了。接受了有趣的委托。但是靠雇主準備的資金和材料來完成的話水準顯然會下降,所以就用自己報酬,來達成讓自己滿意的成果。你看,這不是很合理嗎?”
“混——我可沒說過需要你做出那種成果(東西)!一直都是說隻要撐過那晚就足夠了……!”
“抱歉啊,請你死心吧。我就是這種性格嘛。”
蒼崎橙子帶著花一般發自心底的笑容向拜隆卿道歉。
“……”
除了苦笑著的君主·巴魯葉雷塔,幾乎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作為魔術師來說,她的話完全沒有錯。
不可能有魔術師能否定進說著一步深入魔術深淵的這種意誌。但是,僅僅因為沒有錯,就能做出這等野蠻行徑的人又有幾個呢。至少在這個房間中的幾名魔術師眼中,她毫無疑問就是一個無法理解的怪物。
然後,另一個沒有感到震驚,對魔術師(這邊)的事情幾乎一竅不通的少年繼續說道。
“還有要說的一點,就是那個女仆被殺的案件。反正說不說都一樣吧——那個女仆根本不必死去。”
說著,他走向弗拉特,愛你若無其事地從他那裏拿出一套衣服和一個包。
那是黃金姬的衣服和一個旅行包。
看到這兩樣東西,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在魔術解除之後,卡莉娜就是在那泉邊換下衣服的。還有,為逃離拜隆卿而準備的東西也藏在那附近。
“在關於齊格飛的幾個傳說中,他沐浴龍血,以及迎來死亡的地方都是在泉畔。應該也是有這種魔術上的意義在吧……不過這些東西,尤其是旅行包可是布滿了你的指紋——雖然有別人快要到那裏來不及的原因,不過作為凶手你真的很蠢。”
“啊……啊啊……”
麥奧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但少年表示沒工夫陪他胡鬧。
“別裝可憐了。是個男人就給我聽起胸膛認錯吧。”
“認……錯……?”
藥師這一次沒有逃避。
他依舊坐在地上,卻突然露出了笑容。他不再顫抖,嘴唇如新月一般裂開,露出靜寂的笑容。
“……我……”
麥奧終於整理好了語言。
“我……【這麽做,有什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