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僅一擊，雲仙落嘴角帶血，眼震驚茫然不可置信。

    他低頭望著自己胸口殷紅的血跡，強忍痛楚，身形驟然後退，流光般墜落大地，轉瞬消散在地底世界無所不在的光明。

    “原來是個連規則運用都不會的偽史詩。”莎娜不屑道，卻沒有立即去追。

    “我們的大敵，要出世了。”梅羅攤攤手，很無奈的歎道：“親手扼殺一個複蘇的巔峰強者，我很遺憾。”

    莎娜嘲諷：“裝，你繼續裝吧，要不我們等半日，待那家夥恢複一半實力？”

    梅羅立即幹咳：“咳咳，我隻不過說笑罷了，亡靈大帝的威名，還需顧及一二。”

    莎娜冷笑，卻也不再言語，兩尊強者並肩站在高空，等待索達斯的到來。

    ……

    雲仙落狼狽逃回河素城，悄悄抹去血跡，麵無表情步入軍政房。

    威吉利正恭敬等待，七八個帝國軍官也滿臉肅然，見到雲仙落，紛紛眼前一亮，立即單膝跪下，大聲稱誦：“陛下萬安。”

    雲仙落鄭重點頭回禮，不待那些滿臉喜悅的軍方將領開口，說道：“你們出去。”

    軍官們一愣，立即起身退出，腳步蹬蹬在殿外響起，鐵靴和青石地板摩擦的聲音，逐漸遠去。

    “冕下。”威吉利輕聲呼喚。

    雲仙落沉吟好一會，才問道：“威吉利，你曾經也是史詩，說說，史詩的戰鬥，該是什麽樣子？”

    威吉利立即回答：“史詩，眾所周知，位階在傳說之，一百個傳，可能堆死傳說，一百個傳說，對史詩，百死無生。”

    “史詩，其實已經掌握一部分規則，達到某種極致。”

    “再往，神階是徹底掌控某種規則的強者。”

    如今的蒼世界，貧弱至極，史詩階強者，不過寥寥十數名。

    地獄一次性援助沙諾兩名史詩，足以令亡靈在高階戰鬥，占據風，所以，在人們心，史詩已近乎神靈，從某種意義說，其實他們是人間的神。

    威吉利本身是史詩，所以他盡可能回答得詳盡。

    “史詩，撩撥一部分規則，在無神的情況下，他們是最強者，我們的認知，水能解渴，如果有名水屬性的史詩強者，諭令水如烈焰，那麽，在他的號令範圍內，水會擁有烈焰的性質，包括燃燒，包括烘烤……當然，前提是他對火焰足夠了解。”

    雲仙落拍拍腦袋，覺得自己笨極了，根本無法領悟這些話的含義。

    沒有親身經曆，誰能抓住虛無的感覺。

    “冕下，可是遇到麻煩？”威吉利察言觀色，立即知道雲仙落有所煩惱。

    雲仙落指指天，輕聲道：“我無法與他們戰鬥。”

    威吉利沉吟：“這樣啊，那很難辦了。”

    兩名史詩強者蒞臨，小小的地底世界，供不下兩尊大神。

    算巔峰時期，威吉利也無法抗衡，更不用說他如今不過傳階的實力。

    “我再想想，”雲仙落緩緩閉眼，“你先組織人手，退入黃金城，地底世界，不安寧了。”

    威吉利緩緩退下，沉重的實木大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逐漸閉。

    雲仙落撐著下巴沉思，自己與那名地獄史詩一戰，準確來說，是一擊間，吃了大虧，此時心腹間還有股悶氣。

    遁入地麵，立即改換身份，變回新生命，這也是兩名史詩強者覺得他消失在地底世界，無有蹤影的原因。

    空有武力，不會使用。

    雲層不時傳來隆隆的聲音，兩位地獄強者，正在和不知名的敵人大戰。

    雲仙落眼前一亮，對啊，自己不會，可這些老牌正宗的史詩強者，經過千百年錘煉，肯定懂得如何正確運用這種力量。

    ……

    索達斯從地底世界南方升起，攜帶滔天灰色氣息，霧蒙蒙的景象籠罩地底世界南方大片地域。

    剛有所複蘇的古度森林，黑矮木在陽光的打擊下，奄奄一息，葉片蜷縮，漆黑的樹體，流出黑色墨汁般的樹液。

    灰色霧氣湧過，遮天蔽日，偌大的森林，無聲無息間，失去一切生機，正鳴叫迎接陽光的知了，跳在枝頭探望天穹的喜鵲，胖嘟嘟的鬆鼠，全都在瞬間，化作定格的畫麵。

    風一吹，漫天灰色，囊括數千平方裏的古度森林，徹底成為曆史，化為迷霧隨狂風而去。

    隕石堡守軍驚詫於天變，早早關了城門，所有人都在抬頭望天。

    灰色迷霧籠罩，數道流光自落星城堡升起，白發蒼蒼的五名老者分列五個方位，齊齊暴喝，戰氣湧動，化作守護力量。

    “亡靈。”隱隱然，所有守軍都聽到這聲歎息。

    城堡的暗黑色城牆，在風屹立不動，刮土碎石風幹天下的亡者之風，沒能撼動這座堅城。

    濃鬱的灰霧，一直席卷至河素城空，在數十萬帝國軍震撼的目光，在整個地底實際的矚目，赫然，將整片太陽，都給遮住。

    “有我無日。”索達斯的聲音很憂鬱，滄桑感彌漫，如同自久遠歲月沉睡蘇醒的神靈。

    “亡靈大帝，索達斯。”沙諾喃喃道，飛身落下地麵，不敢在半空多留。

    梅羅神情鄭重，澀聲問道：“你是索達斯？”

    索達斯身高八丈，渾身骨骼若鋼鐵，眼瞳內閃爍金屬光芒，背後延展八根潔白如玉的骨翅，從容道：“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

    雲仙落暗吐吐舌頭，不是還有人記得你，還有很多人記得你。

    “吾等在地獄，添為大帝，受地獄總司轄製，歸屬鶴大人手下。”梅羅小心翼翼，眼見索達斯不為所動，繼續勸說：“鶴大人已達神境，手下八百大帝，若是閣下願意，將來未嚐不可成為……第一大帝。”

    八百人的第一人，而這八百人，又是地獄無數地域的統治者，轄區整個蒼世界，規模龐大數千倍，成為他們的第一人，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榮耀。

    “神？”索達斯嘴角掛一抹不屑：“你們知道，為何這裏，被稱為殞神位麵嗎？”

    梅羅和莎娜齊齊變了臉色。

    “當我還是個小小白銀時，殞神位麵，記載，隕落過七十幾尊神。”

    索達斯陷入追憶，緩緩道來：“月痕王朝時期，征伐各界，與地獄爭鋒，和天堂竟地，那個恐怖的老怪物，手至少有七條神命。”

    梅羅忍不住反駁：“算如此，最後這個位麵，再也沒能幹出過驚天動地的大事，反而每過十萬年，被清理一次，你們所謂的傳說大盜君莫笑，通天戰神吉爾納，臨神第一人冰霜女皇，暗鴉巫女綠，……全都在我們地獄的清理下，身隕。”

    索達斯眼角抽動，雙手暗暗捏緊，這些事，還應該包括他亡靈大帝索達斯。

    “可地獄，為何要做這些事情。”索達斯語氣淡然：“因為你們在害怕。”

    “你胡說。”梅羅立即反駁。

    “天堂，從第七古紀元後，不再派遣天使下界，其緣由，無非是認為殞神位麵底蘊耗盡，再也無需擔憂。”

    “可你們地獄不同。”

    “鸞齊大帝本性謹小慎微，又在隕神位麵吃過虧，依他的小性子，不等這個位麵毀滅，怕是不會放過它。”

    索達斯輕輕搖頭：“真是個小心眼啊。”

    莎娜暴跳如雷，怒喝：“鸞齊陛下，如此天威神武的帝皇，怎麽可能是這種人，你罪該萬死。”

    鸞族為地獄統治種族，鸞族大帝才是地獄真正的掌控者。

    所有地獄種族，準確來說，都是在這位大帝手下辦事，地獄總司是他設立的專門機構。

    對地獄各族來說，大帝無數，真正的大帝，卻隻有一位，地位尊崇。

    他強大到，所有種族，根本興不起任何一絲，反抗的念頭。

    甚至，還被當做最崇敬的偶像，來對待。

    索達斯魂火微微湧動，地獄曆史悠久，和蒼世界一樣，也經曆過古紀元和近代紀元，不過與蒼不同的是，地獄最終強大起來，而不是日漸消沉。

    它的底蘊，強悍得可怕，諸天無數位麵，都在它的威脅下瑟瑟發抖。

    ……

    雲仙落隱藏在雲層後，看著三個史詩強者唧唧歪歪，是不開打，不由暗暗心急。

    “你們倒是打啊。”

    不打怎麽學習史詩的戰鬥方式。

    索達斯的話，並未隱瞞，所以他也聽得清清楚楚。

    “月痕朝這麽猛啊。”

    雲仙落左右手捏印，這次沒有引起任何波動，地麵突然暴起一頓狂風。

    索達斯似有所覺，不過很快把心神收斂在眼前的兩名對手身，不懂戰鬥的小天使，不需理會。

    雲仙落撓撓頭，總覺得自己使得不對。

    沒有達到史詩前，無法窺見‘滅世’的奧妙，自己以為的強大，不過是因為按照設定的路徑運轉能量，而引起的天地反應而已。

    它不該是這樣的，還有更深奧的理論，沒有被掌握。

    “光明，黑暗，互相磨合，形成激烈的碰撞，從而引起天地震動，造成極大破壞力。”

    雲仙落慢慢盤算，他以前對‘滅世’的理解，是如此。

    “如果，不是碰撞，碰撞隻是表象，而是把它們融合……”

    他舉起雙手，一邊匯集黑暗力量，一邊匯集光明力量，狠狠按到一起。

    嘭，半空響起低微的爆響。

    “不對，直接互相抵消，泯滅了。”

    兩團光芒沒有如他想象的那般，匯合成一股，進化成更高級的能量，反而猶如烈焰和冰水碰到一起，互有消耗，互不相融。

    若是常人，絕對不會有黑暗和光明混合的想法，若是叫人知道他此時所做的實驗，肯定會認為是瘋子。

    雲仙落自己卻很清楚，黑暗天使和光明天使的轉化，既然成立，其一定有訣竅，包括兩種力量的互通性。

    “會是怎麽樣的。”雲仙落苦惱的繼續實驗，他身周數十米都被無形的力量籠罩，也不虞實驗的波動會傳出去。

    那邊，梅羅很認真的聽索達斯絮絮叨叨講述古紀元隕神位麵發生過的波瀾壯闊大事件，悠然神往。

    “兩位，你們新近晉級史詩的吧？”索達斯突然停下話頭。

    梅羅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得道：“我三百萬年前，進階大帝了。”

    莎娜也說：“我一百五十萬年前。”

    他們的實力，卻相同。

    索達斯讚賞的點頭，笑道：“不錯，都是好苗子，不過是腦子有些不靈。”

    “不好。”梅羅霎時變色，下意識橫移身軀，整個人旱地斜拔蔥，流光般竄出數萬裏。

    莎娜反應慢了半拍，而索達斯的主要目標，也正是他。

    灰白色光芒，以索達斯為心，蔓延至整個河素平原，遙遙和遠方的巨魔王國對應，升起一大一小兩座法陣。

    “我在地底經營數萬年，你們兩隻小雜魚，以為我實力不複巔峰，好欺負嗎？”

    索達斯哈哈大笑，整個人繚繞在突然其來的灰色霧氣。

    借助說話這會功夫，他暗布置，印刻出簡陋的法陣，將自己和布置在巨魔領地的法陣，鏈接起來。

    兩名地獄強者要麵對的，不是一個神魂受損的索達斯，而是擁有數萬年儲備，作為後續力量的索達斯。

    威吉利站在城牆，喃喃自語：“汲靈陣，好布置，好布置。”

    雪狐兒不解，追問：“這個大陣，很厲害嗎？”

    “厲害？”威吉利自嘲的笑笑，暗道：“儲備數萬年的靈魂力量，爆發出來，秒殺史詩不在話下。”

    當下，他很嚴肅的吩咐：“你帶領牧師團，立即通過傳送法陣，回黃金城去。”

    雲仙落臨走時，留下好些天使晶核，其甚至包括大天使晶核，足夠成為最奢侈的傳送陣法燃料。

    “我們，不等陛下嗎？”雪狐兒微微一怔。

    威吉利露出苦笑：“四個史詩大戰，地底世界覆滅在頃刻，我們在這裏，毫無作用，不如回去。”

    心底，他暗暗祈禱：“偉大的，無所不能的月痕王啊，請護佑你的子民吧。”

    不出意料，毫無回應。

    雲仙落趴在雲層，專心致誌做實驗，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心想天氣有點冷了，是因為這樣導致黑暗和光明的力量不能融合？

    嗯，有可能，他挪挪身子，一頭鑽進地底廣袤的黑土地下，打定主意閉關參悟，隻留一絲神識，窺視三大史詩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