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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摔，差點沒給何長明摔暈過去，他感到手下的屍骸有些已經腐爛，有些還沒腐爛，有些是人型的，有些則是獸型的。
    腐爛的味道一直朝他的鼻子裏麵竄，臭的他胃裏一陣翻騰，他連忙從屍骸上跌跌撞撞的走下來，使勁的往地上擦拭那一手的粘液。
    何長明不知道，他現在正在一棵巨木之中，這棵巨木約有十人合抱那麽大，裏麵全是中空的，像是被什麽蟲子蛀空了一樣。
    “小瞎子，瞎了是什麽樣的感覺？”
    女人忽然開口，不知道在吃些什麽東西，發出“喀嗤喀嗤”的聲音。
    要是何長明恢複視覺了，肯定會驚訝，因為這個女人竟然在吃木頭。
    聽到女人的聲音，何長明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慢悠悠的說道：“也沒什麽感覺吧，就是眼前一片漆黑而已。”
    女人“嗬嗬”的笑了：“你倒是有趣，我見過很多盲人，很少有像你這樣坦然麵對的。”
    何長明找了一個有倚靠的地方坐了下來，說道：“很少？那就是不止我一個人咯，其實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優秀啦！”
    女人輕笑，啃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直到把手上的木頭全部都吃光了，才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你倒是自信，我見過那麽多人，也就隻有琴師像你這樣自信了。”
    何長明一怔，這是要對他放下戒備心了嗎？
    於是他試探的說道：“琴師？那是他的名字嗎？”
    女人像是想起了什麽，表情有些發愣，許久才傻傻的搖了搖頭，說道：“不，那不是他的名字，我隻知道他是琴師，所以才這樣叫他。”
    何長明聽出了女人聲音之中的飽含著情感，這個琴師對她來說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方便說一下嗎，反正我也快要死了，你又不是那麽的討厭我，我覺得你說出來可能會好一些。”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現在自己正失明，又被這個女人抓在身邊，唯有先保住自己的命，一切才好說。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也許是因為千萬年的寂寞，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人訴說，也許是因為篤定了何長明會死，總之女人竟然鬼使神差的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要從哪裏說起呢？我自己其實也不知道！當初碧霞元君以大神通開辟了這個小世界，將它和原本是的世界連接在一起，這裏原本是碧霞元君和一幹神仙的洞府，喚作福緣洞天。”
    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還知道千年之前的事情，倒是讓何長明有些驚訝。
    “神仙住的地方，自然是不能比別人差，所以他們搬來了許多奇珍異寶，將福緣洞天裝飾的猶如仙境，而我，則是誕生在福緣洞天裏，一棵神木之中的小蟲子……”
    說起原本的往事，女人醜陋的臉上洋溢出了一絲甜蜜。
    在千年之前，它還隻是一隻靠蛀蝕神木修行的小肉蟲，因為福緣洞天裏麵靈氣豐富，所以小肉蟲很快就長成了大肉蟲，並且快要修成人形。
    轉眼之間，一棵神木也快被小肉蟲吃光了，小肉蟲想要離開這棵神木，去到另一顆神木裏麵。
    隻是沒想到，它從神木裏麵鑽出大半個身子的時候，被負責飼養神木的仙童看見了。
    仙童害怕被主人懲罰，便拿著神鞭鞭笞的它體無完膚，因為還有小半截身子卡在神木之中，
    所以化作人形之後，它渾身除了一雙小腿是完好的，其他的地方都是醜陋不堪。
    神鞭賜下的傷疤是不可磨滅的，小肉蟲隻能頂著一身的傷疤，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路過的琴師救下了它。
    琴師是福緣洞天裏麵最好的琴師，卻是一個瞎子。
    他原本隻是一個普通人，因為琴彈得好，所以被仙人賜下丹藥羽化成仙，做了福緣洞天的一個琴師。
    琴師沒有名字，或者說自從飛升之後，就不會再有人叫他凡間的那個名字，久而久之，那個凡間的名字也就忘了。
    琴師隻喜歡彈琴，對於那些修煉的事情一概不聞，他的琴聲猶如泉水的叮咚，猶如山上的白雪，讓人隻可遠觀。
    小肉蟲被琴師救下了，可是琴師不是什麽厲害的神仙，身無長物，唯有一台老舊的古琴，便沒辦法救治小肉蟲。
    琴師不想看到小肉蟲死去，遂將自己的仙壽分給了小肉蟲，從此小肉蟲便是不死之身，隻是這身神鞭打下的傷疤，卻是沒有辦法複原了。
    有了小肉蟲的陪伴，琴師也沒有那麽孤單了，隻是美好的日子猶如白馬過隙，悄然流逝怎麽也抓不住。
    有一天，琴師忽然和它說，這裏要覆滅了，所有的神仙都要身隕以寄天道，他也不例外，讓小肉蟲離開這裏。
    小肉蟲不肯，執意要留在福緣洞天，直到災難降臨的那一刻，小肉蟲才知道，在天道麵前，哪怕是神仙，也像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那一天，平靜的就像是平常的任何一天一樣，但是就是在那一天，所有的神仙都爆體而亡，哪怕是高貴強大如碧霞元君，也隻是坐在飛仙台上喃喃訴說天道的不公。
    災難過後，伴隨而來的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長生不老的仙人都已經逝去，留下來的是他們這些卑微到塵埃裏麵的小人物，隻是福緣洞天的靈氣太過濃鬱，哪怕是他們，也是經曆了上千年的沉睡，直到四百年前天道再一次劇變，才逐漸蘇醒過來。
    聽完整個故事，何長明隻有一個疑惑，那就是天道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直覺告訴他，四百年前的事情，和千年之前的事情，可能是出自同一個問題所在。
    於是他開口問道：“你們這樣不死不滅，豈不是和神仙一樣的存在？”
    麵對何長明的這個問題，女人忽然笑了：“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成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我們這些看似長生不老，實則天命到了，也是要消亡的。”
    “就算是我，也有靈力衰竭的一天，更何況，天地之間的靈力還在不斷的銳減，靈力耗盡的那一天，我們這些存在也是要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