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六十四 空門此去幾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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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後,月惜霜的風寒竟奇跡般好轉,不過兩天,便能下床幹活。
她與落子嫣的關係也忽然親密不少,連花掌櫃都覺著
不可思議。
“你使了什麽法子治好了她的病?”花掌櫃媚笑道,“霜兒似乎跟你親近不少呢。”
“哪有什麽法子。”落子嫣淺淺一笑,視線停留在月惜霜身上,語氣柔和,“本就是個乖孩子。”
月惜霜覺著有人看她,偏過頭對上落子嫣的雙眸,隨後,嘴角挑起微笑。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笑。”花掌櫃都驚訝了,“我帶她來花滿樓這麽多年,從未見她笑過。”
“霜兒會越來越好的,我保證。”
花掌櫃與那小丫鬟關係不薄,這是花滿樓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其中的緣由卻沒人了解。她特地給月惜霜開了hòu mén,每到旬休,便讓落子嫣接她去府上住一天。
按理說,花掌櫃做到這個地步,落子嫣明顯可以將她贖走,她也曾對花掌櫃提過這事,但令人沒想到的是,月惜霜拒絕了。
“落姐姐,我和花掌櫃約定過一件事,暫時還不能跟落姐姐走。”
“那便不走罷。”落子嫣也不強求,“反正我能常看到小霜兒就行。”
再過幾日,就是月惜霜的及笄之禮。
一向吝嗇的花媚娘竟一擲千金,及笄禮雖還未開始,便不難從那裝潢華美的花滿樓看出這次及笄禮將何等的隆重而盛大。
但月惜霜並不開心。
落子嫣有好幾天都沒來過花滿樓,月惜霜特意問了花媚娘,但她隻告訴自己落子嫣這幾日被些事耽擱了,很快就來。
若隻是被耽擱了,為何花媚娘攔著自己去找她?
何況近日樓裏總有些客人討論落宰相的事,花媚娘再怎麽防著,月惜霜仍舊聽到了些許消息。
“得罪皇上,私通皇後,按律當滿門抄斬。”
及笄禮還是到了。
花媚娘親手為她插上發簪,那是一朵雪花狀的簪子。
“我看著你長大。”花媚娘站在她身後,眉目間多了幾分憂愁,“也教了你不少東西。”
“和媽媽的約定,我會遵守的。”月惜霜淡淡地說,“但,霜兒懇求您再等等。”
花媚娘神色複雜,她歎了口氣,呢喃道:“霜兒……”她不會來了。這句話,花媚娘沒能忍心說出口。
江湖皆知花滿樓乃名動京城的妓院,卻鮮有人知花滿樓之主花媚娘,是令武林聞風喪膽的花間酒掌門。
她收留了月惜霜,並親自教她劍法。
月惜霜手上的傷口和繭,是常年練劍造成的,在花滿樓當丫鬟不過避人耳目。
過了今日,月惜霜就要回花間酒總舵,為花媚娘效命。
花媚娘本還思量如何應付落子嫣從而帶走月惜霜,好巧不巧,這個當子落子嫣卻出了事兒。
私通皇後,這個罪名滿門抄斬是肯定的,落子嫣現在,或許已經與世長辭。
但包括月惜霜都沒抱多大希望,她卻真的來了。
入夜,花滿樓的hòu mén跌跌撞撞地走進一個人。
仍舊是那襲青色流雲裙,卻綻開了數朵血花。
她小心地避開打雜的視線,扶著欄杆闖進了月惜霜的房間。
“落姐姐?”月惜霜黯淡的眸子又亮了起來,待看清她嘴角的鮮血,卻又呆住。
“霜兒……霜兒……”落子嫣微笑著,將她攬進懷中。
落子嫣為月惜霜梳著頭,她忍著隱隱作痛的傷口,將自己發間的玉簪取下,為月惜霜插上。
鏡中的月惜霜美如畫卷,連落子嫣都覺得不真實,“我也算看著霜兒長大……五年了,過得還真是快呢……”
“落姐姐,究竟是誰傷的你?”月惜霜已經問了數次,她沉著臉,緊捏著雙拳。
“霜兒,我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落子嫣苦澀一笑。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
“落姐姐不要霜兒了?”月惜霜猛地抱住她,“霜兒做錯什麽事了嗎?”
“傻丫頭,我怎會不要你……你那麽乖巧,我心疼都來不及……”落子嫣輕撫她的青絲。
忽地,她一把推開月惜霜,眼中滿是決然,“霜兒,好好活下去。”說罷,跑出房間。
月惜霜起身要追,卻被門口突然出現的花媚娘攔了回來,“霜兒,不必追了。”花媚娘心疼的看著在懷中掙紮的月惜霜,“你追不上她了,這輩子都是。”
那日,月惜霜站在街道兩旁,看著聲勢浩大隊伍,旌旗蔽日,金龍騰飛。輦轎內,那張熟悉的臉龐,褪去了少女的稚氣,曾燦若星辰的眸子變得空洞,麵如死灰。
那日,她穿上了鮮紅的嫁衣,被送進皇宮,死無葬身的是非之地。落宰相賭上了一切,保她一命,皇帝看中她的姿色,最終同意納她為妃。
一個罪惡滔天的父親留下的種,在宮中會受到何等折磨?
月惜霜是不會知道的。
她隻知道,落子嫣的目光,停留到了自己身上。
葉間漏下細碎陽光,月惜霜盯著她的眸子,眼中隻有她一人。
她緩緩開口。
我等你。
輦轎中的妃子嘴角輕挑。
好。
於是,月惜霜等了她三年。
三年歲月,如同煎熬。
她的劍法越發高強,心也越來越冷。
但她心裏始終有一塊,是暖和的。
花媚娘看著她空洞的眸子,意誌動搖的劍,終是歎息一聲,走到她身邊。
“你的劍退步了。”她說道,“因為她嗎?”
月惜霜不說話,隻是重複著揮劍的動作。
劍影飄舞,甚是淩厲。
花媚娘卻冷哼一聲,劍光閃過,月惜霜手中的劍脫手而出,落到在地上發出脆響。
“……”月惜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過去撿起劍。
“唉。”花媚娘歎了口氣,猶豫良久。
“有一個人,或許能幫你。”
月惜霜動作一滯。
“去找他吧。”
半個月後,她站在那隱於山野的院子外,大雪將她的頭發染成白色。
屋內走出一名老者,他慈祥地笑著,道了句:“進來坐吧,屋內暖和。”
後來,那場大雪之中。
她一襲大紅色官袍,金絲勾勒的衣邊華貴大雅,青絲綰成流雲髻,花蝶鎏金簪斜插在發間,眉眼如畫卻透著些許悲涼。
“老死不相往來。”
三年的等待,卻換來這麽個結果。
月惜霜自嘲一笑,亭中酒香熏人,醉意朦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