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此等事情用不著霍亞軍親自去辦，交給楊誌遠的秘書去做是。小說盡管按規定副省級以的領導才可以配備專職秘書，但現如今此規定早形同虛設，連鄉長一級的幹部都配有通信員，雖不是秘書，卻是行秘書之職，為鄉長端茶倒水，鞍前馬後。到了楊誌遠這一級，縣委書記的秘書同時也是縣委常委會秘書，簡稱常委秘書，這跟鄉裏的做法如出一轍，叫法不同，實際是縣委書記的專職秘書，專為縣委書記服務。霍亞軍在楊誌遠任的第一天，曾特意秘書一事專門向楊誌遠匯報，目的無非是問楊誌遠對這個整天跟在自己身邊之人有什麽具體的要求，以便在全縣進行篩選。楊誌遠當即製止，說這事不急，先緩一緩，到時再說。

    霍亞軍一聽知道楊誌遠這話是何意思，知道楊誌遠對這個秘書有要求，不一般，想自己挑選。於是霍亞軍對此事不再提起，既然楊誌遠現在沒有秘書跟著，那麽像這種發通知，找資料的事情，得霍主任親力親為了。

    下午，楊誌遠提前半小時到了辦公室，霍亞軍已經把幾位張姓老同誌的資料準備齊全，與楊誌遠一前一後進了書記辦公室。霍亞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楊誌遠此舉有何用意。他把資料放在楊誌遠的桌，說楊書記你先看著，我先到會議室去迎接老同誌。

    楊誌遠叫住霍亞軍，說：不急，霍主任，你先坐，我還有些事情要問。

    楊誌遠一目十行，本縣張姓副縣級退休的老同誌有三位，一位是原縣財政局局長，解決副縣級待遇後退休，楊誌遠瞟不了一眼，知道此人肯定不是自己要找之人。一位退休前是社港縣委副書記，楊誌遠遲疑了一下，再看第三位，張武，今年七十有五，山西人，有些資曆，45年入伍，老革命，南下幹部，退休前為本縣縣長。

    楊誌遠彈了彈老同誌張武的簡曆，心想陶書記所言的張老應該是此人，錯不了。楊誌遠說，霍主任，給我說說這位張老縣長除履曆之外的情況，如說脾氣，喜好，越詳細越好。

    霍亞軍一看，說這位張老啊，性格火爆，遇什麽事情從來都是路見不平一聲吼，是本縣有名的急張飛，為本縣老同誌的核心人物。對了，次社港群體事件是由其捅到陶書記那裏的，這事還真是多虧了他，要不是陶然書記第一時間趕到社港，果斷介入，事態肯定會失去控製。

    楊誌遠一笑，說：如此看來真得謝謝張老了，走，看看張老去。

    楊誌遠走進會議室，老幹部們大部分都到了，楊誌遠和老同誌一一握手，表示歉意，說任這麽些天了，沒有去拜訪老領導們，很是不該，萬分抱歉。老同誌們對此都表示理解，說楊書記剛到社港，有諸多事情要處理，用不著抱歉。楊誌遠握了一圈的手，發現張武還沒有到。楊誌遠正在想張武老縣長會不會來，難道今天事不湊巧，正好碰其有事，不在縣城不應該啊，老同誌了，有了些歲數，一般都會在家頤養天年，輕易不會外出。今天這個會要是張武老縣長不到場，意義遜了幾分。

    楊誌遠正想著，張武到了，七十五歲的人了，老人家的身體還算硬朗，直腰挺胸，沒拿拐杖。其人未進會議室，聲已先行。張武朗朗有聲，說：你們這些老家夥，都我先到了。

    楊誌遠微微一笑，和張武握手。張武的身後跟著一人，小夥子挺年輕，清清爽爽的樣子，看著讓人覺得舒服。楊誌遠開始沒怎麽在意，以為是縣委辦從其他地方臨時抽調來的工作人員。直到和張武握完手，張武說，這是我孫子張穆雨，楊書記說可以帶家屬，把他帶了過來，學習學習。

    張穆雨有些靦腆，說：楊書記，真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參加今天這個會不合適，有些冒昧，可我爺爺硬逼著我來，老人家這麽個脾氣，像個小孩子似的，隻得由著他的性子。

    張穆雨這話說得得體，表情略顯不安，與張武相，分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楊誌遠頓生好感，問：穆雨，多大了在哪工作

    張穆雨說：楊書記，我今年二十四歲，省師大係畢業，現在在政府辦工作。

    楊誌遠一笑，說不錯。張穆雨扶著張武在一旁坐下，霍亞軍一看除了幾位因事不在縣城的老同誌外，老同誌都已經到齊。他走到楊誌遠的身邊，說楊書記，老領導們都已經到齊了，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楊誌遠笑，說：今天請老領導們參加這個座談會，是因為有些事情想跟老領導們通通氣，大家隨便嘮嘮，聽聽老領導們的意見。

    張武當即開炮，說：楊書記，既然今天你把我們這些老家夥攏到一塊，誠心聽取我們這些老家夥的意見，那好，我正有個事想跟楊書記嘮叨嘮叨。

    楊誌遠心裏已知張武要說何事，他一臉的坦然，說：老縣長請說。

    張武說：我聽說楊書記把縣政府大樓抵押給楓樹灣村了

    楊誌遠笑了笑，說：確有此事。

    張武不留情麵，當場指責，說：我們是萬分痛心啊，我們南下到社港的時候，社港隻是一條小街。後來慢慢地擴大了，成了現在的規模，我記得六十年代的時候，縣裏省吃儉用，幹部們親自燒磚搭瓦，才把縣政府大樓砌了起來。這是我們這些老家夥辛辛苦苦積攢的家當，你楊書記倒好，一來，說抵押抵押了，你讓我們這些老家夥作何感想。

    楊誌遠態度誠懇，說這件事是我欠考慮，沒有顧忌老領導們的感受，還請老領導們諒解。張武說楊書記這話是不是太虛了，輕飄飄的，感不感受的無所謂，我隻想問問楊書記，你這麽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有必要糾正過來。

    張穆雨心裏頓時心心下的，心說爺爺這麽直接發難，讓楊書記情以何堪，但他知道張武的性格，不敢阻攔，隻是坐在一旁，有些忐忑的看著楊誌遠。

    楊誌遠很是平靜，說錯不錯的，我們姑且不說，我想老領導們一句，政府挪用了楓樹灣鄉親們的征地補償款，我楊誌遠作為繼任者，需不需要還。老同誌們沉默了一會，還是由張武替為回答了，張武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該還。

    楊誌遠又問：既然老領導們認為該還，那麽以社港一窮二白朝不保夕的現狀，我們該拿什麽去還，我也想同誌們把已經補發的工資退回來，再一並退回給楓樹灣的鄉親們，這樣一了百了，簡單省事。可問題是，我要同誌們退，退的回來麽

    楊誌遠環視了一下，老同誌們都沒吭聲。楊誌遠接著說：楓樹灣的鄉親們因為我們政府部門一再失信，在同意我們政府分期還款的同時，要求我們政府有所抵押，我認為此要求並不為過，誰讓我們政府部門有錯在先，一再失信於民。我之所以同意把政府大樓暫時抵押，一是彰顯我們的信心和決心，我們有信心把政府大樓抵押給楓樹灣的鄉親們，那麽我們同樣有決心把鄉親們的欠款按約歸還；二來也是在警醒我們的幹部，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違。這裏我有必要重申一遍暫時，為什麽要重申這兩個字，因為政府大樓抵押隻是一時之需，不可能成為事實。

    楊誌遠說：我想請問在座的各位老領導，社港之所以出現這樣的一種現狀，除了自然條件曆史的必然進程，是不是還有這裏的原因。楊誌遠指了指腦袋。

    楊書記這是什麽意思張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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