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shàng mén去要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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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放一共帶來了二十幾個工人。

    他讓這些工人把卡車上的磚塊搬了下來, 壘在唐田慶的裝修公司門口, 又讓人把水泥鏟了下來, 然後便指了地方,讓他們把唐田慶的公司大門給砌上。

    跟著梁放一起過來的工人,路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梁放這次是來找人麻煩的了,他們應了一聲, 一邊笑著, 一邊開始熟練地砌牆。

    “住手!”唐田慶又道,想要去把剛砌起來的牆給推翻, 但被人攔住了。

    砌牆的人隻有五六個,更多的人,可是在護著那些砌牆的人的!更別說梁放這次找工人的時候, 還專門挑那些人高馬大的工人帶了。

    這會兒, 這些人穿著整齊的藍色工裝一字排開,攔在那堵牆麵前, 硬是讓唐田慶和唐田慶手底下的人不敢亂動。

    而砌牆的人, 他們速度很快配合默契, 沒一會兒,竟然就已經在裝修公司的大門兩邊各砌起一米高的牆來。

    “好好砌,速度給我快一點,我們幹工程的, 一定不能慢了。”梁放站在旁邊, 對著手底下的泥工道。

    “是, 老板!”梁放手下的泥工齊齊應是, 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唐田慶這會兒,也看出來梁放是主事的人了,他站在裝修公司的門裏,隔著梁放的手下和剛剛砌起的牆對著梁放道:“你是誰?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是什麽意思你看不懂嗎?當然是來找你麻煩來了!”梁放道:“難道就許你給我找麻煩,不許我給你找麻煩?”

    梁放對卓紹,那是說不出的感激的,現在卓紹遇到了麻煩,哪怕梁辰不找他,他知道了也會幫忙,更別說梁辰還特地打diàn huà給他,來拜托他了。

    而既然是來為卓紹出頭的,這會兒他自然不需要遮遮掩掩,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直接說出來。

    唐田慶麵色一僵。

    他一開始看到梁放的時候,就想到了卓紹,懷疑這人是來為卓紹出頭的,現在看來……還真是!

    不是說卓紹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背後壓根沒有人嗎?現在怎麽會出來一群人幫他出頭?

    “你是卓紹的親戚?”唐田慶想到了那個傳說中的省城的裝修公司。

    那個卓jiā bǎo信誓旦旦地說省城的裝修公司不存在,可實際上……

    “是,卓紹是我侄子。”梁放直接應下了,然後便不去管唐田慶,隻對著手下道:“你們快點砌牆,先把兩邊砌上,再封中間,對了,咱們的牆可要護好了,不能讓人弄壞!”

    看到梁放承認,唐田慶的心情更複雜了。

    這些人穿著統一的服飾,砌牆的速度有那麽快……他們是省城裝修公司的吧?

    他會對付卓紹,主要是不滿卓紹一個初中沒畢業的孩子,本事竟然超過了自己……

    可若是卓紹的身後當真有個省城的裝修公司,他做事總會注意一點……

    “這是個誤會,我對卓紹還是很欣賞的……”唐田慶連忙道。

    然而梁放壓根就不聽他的解釋,或者說壓根就不聽他的話,隻自顧自地讓人砌牆。

    唐田慶也是認識很多人的,這會兒,他都有心把自己認識的人叫來,讓他們把這些人趕出去了,隻是這事可不好辦……這些人看著就不是那麽好趕的,他叫來的人還不見得願意幫他打架。

    唐田慶無奈之下,隻能選擇報警。

    而這會兒,唐田慶的公司門口發生的事情,已經引來很多人駐足圍觀了。

    那些對具體情況並不了解的普通居民,就算停下來看了,也隻看個熱鬧,但唐田慶的裝修公司附近,也是有別的裝修公司在的。

    那些人都是知道唐田慶最近做的事情的,如今瞧見這一幕,紛紛取笑起唐田慶。

    那卓紹敢去接沈星火的工程,肯定是有點本事的,這唐田慶偏要去針對人……這不,踢到鐵板了吧?

    這些人心災樂禍地看著熱鬧,唐田慶卻已經氣急敗壞了。

    福陽縣總共才多大?他今天丟了臉,要不了多久,恐怕整個福陽縣的人,便都知道了!

    丟臉其實還在其次……唐田慶最怕的,卻是最後傳出什麽不利於他的流言來,影響到他的生意。

    唐田慶擔心不已,從公司的hòu mén出來,來到了大門處,然後便真的聽到了流言……

    “這是怎麽了?怎麽有人來堵門?”

    “是不是這家店的東西不好,惹惱別人了啊?”

    “這家店的那個唐田慶不是個好東西,估計是坑了不該坑的人,才會被人堵shàng mén來!”

    ……

    圍在門口的人一邊看熱鬧,一邊八卦唐田慶的事情,而唐田慶聽著這些,有些氣急敗壞的。

    幸好,這時候jǐng chá來了。

    jǐng chá來了之後,外麵圍著的人並沒有散去,反倒更多了。

    不過,唐田慶的一顆心,卻是安定了下來:“jǐng chá……”

    唐田慶急急忙忙地朝著那些jǐng chá跑去,結果……

    “梁總,怎麽是你?”過來的jǐng chá之一,正是上個月參與了那個綁架案的,認識梁放。

    “是我……這人坑卓紹,我就來嚇唬嚇唬他……不過既然你們來了,我馬上就走。”梁放對著那些jǐng chá笑道,又對著手下的工人道:“你們快把牆拆了,我們可不能做違法的事情!”

    “是,梁總。”那些工人應了一聲,飛快地開始拆牆——這會兒水泥還沒幹呢,好拆的很。

    那些工人們開始拆牆,梁放卻是和自己麵前的jǐng chá稱兄道弟起來:“幾位小兄弟,好些日子沒見了,你們最近還好吧?”

    “還好還好。”這些jǐng chá立刻就道。

    梁辰其實是卓紹救出來的,但之後梁放還是往jǐng chá局送了錦旗,對他們一再道謝,因此他們對梁放的印象很好。

    而且,他們是知道唐田慶針對卓紹的事情的,現在也就覺得梁放情有可原……人家梁放還比唐田慶要好呢,並沒有弄壞唐田慶公司裏的東西,也沒有亂潑髒物,他們一來,還立刻停下了。

    看到梁放上來就認了錯,這些jǐng chá對他的態度很好,而梁放這時候,在看了一眼看到這一幕之後驚訝地停下了腳步的唐田慶之後,又問候起常周來:“我這幾天很忙,都沒去找常局說說話,那事現在怎麽樣了?”

    這些jǐng chá聽梁放這麽說,以為梁放隻是問起自己兒子被綁架的案件的進展,便道:“罪證確鑿,判決就要下來了……”

    唐田慶渾身一顫,後退了一步。

    “多虧了你們,這事才能解決,我真的要謝謝你們。”梁放感激地看著這些jǐng chá:“我請你們吃飯吧。”

    “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沒事了,我們還要回去。”幾個jǐng chá回絕道。

    梁放卻道:“我跟你們一起回去,我找常局有事。”他這時候再去看唐田慶,卻看到唐田慶已經躲到人群裏去了。

    梁放讓手底下的工人把磚頭重新搬到卡車上,然後就笑吟吟地跟著那些jǐng chá去jǐng chá局了。

    誰都看得出來,他跟那些jǐng chá的關係很好。

    明明是唐田慶報的警,最後卻弄得好像是梁放報了警一樣……

    “老唐啊,你這次……”一個跟唐田慶關係不怎麽好的人走到唐田慶身邊拍了拍唐田慶的肩膀,然後滿臉同情地看著唐田慶。

    之前他還以為那梁放不能把唐田慶怎麽樣,結果呢?這個梁放他明顯交遊廣闊,跟他們縣裏的jǐng chá局局長,似乎還是好朋友……

    唐田慶整個人都僵硬了,這會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跟福陽縣這邊的jǐng chá關係這麽好?

    他跟福陽縣的jǐng chá的關係都這麽好,在外麵……

    唐田慶後悔極了。

    早知道那卓紹背後有人,他絕不會去得罪他!

    唐田慶正後悔著,卓jiā bǎo來了。

    “唐總,這裏怎麽這麽多人?”昨晚幹了壞事之後一覺睡到現在才來邀功的卓jiā bǎo好奇地看著唐田慶。

    “滾!”唐田慶對著卓jiā bǎo吼道。要不是這人信誓旦旦地告訴他,說卓紹不過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哪會幾次三番針對卓紹?

    卓jiā bǎo愣了愣,有點反應不過來,又道:“你錢還沒給我……”唐田慶可是答應過他,隻要他去給卓紹找麻煩,就一次給他五十塊的!

    “你還想要錢?”唐田慶氣壞了,一巴掌扇在卓jiā bǎo的臉上。

    卓jiā bǎo都被打懵了。

    他從小到大沒怎麽被人打過,若是平常有人扇他巴掌,他能跟那人拚命,但現在打他的是唐田慶……

    卓jiā bǎo不敢得罪唐田慶,被打了之後還屁都不敢放一個,就又灰溜溜地走了。

    而這個時候,卓紹也知道了唐田慶那邊的事情,而這事,還是沈星火跟他說的。

    這天卓紹正在讓人用地磚拚花,沈星火來了,伴隨著他的到來的,還有一陣爽朗的笑聲:“卓紹,你怎麽不告訴我,你那個親戚那麽有本事?要是早知道他這麽厲害,這些天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飯店這邊的事情,沈星火也是知道的,知道之後,便氣得不行。

    他氣得是唐田慶,這唐田慶竟然對他的飯店下手,他簡直恨不得打他幾巴掌,於此同時,他又不免擔心起來。

    雖然卓紹每次天還黑著,就把那些髒東西給弄走了,但他的飯店被人潑糞的事情,還是傳出去了一些的,他怕這件事會影響自己將來的生意。

    因著這個,他都想要讓卓紹停手,不要繼續裝修了。

    幸好,他還沒有下定決心,這事就解決了。

    卓紹的那個親戚很厲害,不僅找人用磚頭砌了唐田慶的門,唐田慶把jǐng chá叫來之後,他還一點事情都沒有……

    沈星火看著卓紹,眼裏滿是欣賞。

    大公司就是不一樣啊!一開始他們不把唐田慶的小手段放在眼裏,後來唐田慶惹惱了他們,他們就一擊即中了!

    今天之後,唐田慶肯定不敢再來找他們的麻煩了。

    唐田慶確實不敢再來找他們的麻煩了。

    等梁放走後,他越琢磨,越覺得梁放和那些jǐng chá的對話不太對勁。

    梁放問那些jǐng chá那事辦得怎麽樣了,那些jǐng chá說罪證確鑿就要判刑了……

    這裏麵,該不是有什麽貓膩吧?

    莫非這梁放,能把他看不順眼的人弄進監獄?

    唐田慶越想越害怕,就想去找梁放道個歉。

    他雖然有時候很在意臉麵,但真到了關鍵時刻,他卻也能不要臉。

    但唐田慶並沒有找到梁放。

    梁放的工地忙得很,解決了這件事,拜托常周幫著點卓紹之後,他便帶著自己那一卡車的工人,又回省城去了。

    梁放是沒辦法,才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的,但唐田慶卻不是這麽想的。

    唐田慶愈發覺得這梁放深不可測,想來想去,他最後找上了沈星火,說要給沈星火賠禮道歉,還讓沈星火叫上卓紹。

    卓紹對唐田慶這人非常不喜,但他這會兒,還真不能去跟唐田慶硬抗。

    傍晚,卓紹做好飯,讓徐大剛給梁辰卓婷送去之後,也不換衣服,就直接去了沈星火的飯店見唐田慶。

    唐田慶之前看著卓紹的時候,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這會兒,他卻滿臉笑容,然後真心實意地誇了卓紹一番,說卓紹年輕有為——有那樣一個有本事的親戚,這個卓紹的將來,怕是不可限量……

    “唐老板過讚了。”卓紹笑著答道。

    之後,唐田慶就一直在跟卓紹說話,想要打聽梁放的事情,結果卓紹每句話都說得滴水不漏的,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透露給他。

    唐田慶起初還沒注意到這一點,聊多了之後卻發現了,他看著卓紹,臉色微微變了。

    他之前一直以為這卓紹其實沒有什麽本事,可實際上……這卓紹雖然年輕,卻老道地很,怪不得沈星火會相信他。

    他之前怎麽就沒跟卓紹聊聊?要是他早點跟卓紹聊聊,一定會發現他其實不簡單,也一定不會想要去得罪他。

    唐田慶更後悔了,同時,也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卓小兄弟,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了!”

    “不用不用,唐老板是前輩,哪裏需要給我道歉?”卓紹笑道,話雖這麽說,但看他臉色,就知道他並不是真心這麽想的,隻是隨便胡謅幾句,不肯接受唐田慶的道歉罷了。

    這一點,唐田慶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卓小兄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唐田慶給卓紹推過去一個小盒子,又道:“卓小兄弟,這次的事情,其實也不能怪我,都是你那個堂兄做的啊!你得了老沈的生意之後,我雖然生氣,卻也沒打算做什麽,結果你堂兄來找我,說你是騙人的……我怕老沈上當受騙,才會讓木工別去幹活,後來你從市裏找了個木工回來之後,我就再沒做什麽了,隻依稀聽說,他見不得你過得好,去做了些下三濫的事情。”

    唐田慶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卓jiā bǎo的身上,說完之後,還一拍大腿道:“卓小兄弟,你這個堂兄,真不是什麽好人,今天我看不過去,還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

    卓紹知道唐田慶說的是假話。

    但他打開那盒子看了看之後,選擇了相信:“原來是這樣……唐老板受委屈了。”

    那個盒子裏,放著一小塊小指大小的金磚,直接從銀行買的那種。

    這年頭的金子價格很便宜,但這麽一塊金磚,也算價值不菲了,足以彌補從別處找工人和重新買水泥的損失。

    卓紹不喜歡唐田慶,唐田慶這人心術不正,他一點都不想跟這人打交道,但這世上,像唐田慶這樣的人真的很多……

    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憤世妒俗的少年了,現在的他早已學會了給自己帶上miàn jù,跟人維持表麵的hé píng。

    唐田慶既然給出了誠意,那他便也用不著不依不饒的,當然,他這輩子都不會和唐田慶合作,這點毋庸置疑。

    不過,唐田慶他不管,卓jiā bǎo,他卻是要管一管的。

    離開飯店之後,卓紹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卓紹去找了李哲學。

    李哲學和他的外婆一起,住在福陽縣的一間平房裏。

    平房挺大的,但也很破,不過這可是個好地方,據說李哲學的第一桶金,就是靠拆遷得到的。

    “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東西我還沒準備好。”看到卓紹,李哲學道。

    “唐田慶給我賠禮道歉了,不用再給他潑糞。”卓紹道。

    李哲學的眉頭皺了起來,對著卓紹道:“這活兒是你自己要取消的,定金我不會退給你。”

    卓紹之前找李哲學做事,是給了二十塊錢的定金的,李哲學這是不想退了。

    當然,卓紹也沒想把定金再要回來:“我不找你要定金,還有另一樁生意想要跟你談一談。”

    李哲學並不是什麽好人,雖然沒犯過需要坐牢的大錯,但敲詐lè suǒ這樣的事情,還是沒少幹的,他還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比如卓紹讓他給人潑糞的生意,他就覺得挺不錯的,這會兒聽說卓紹有另一項生意要讓他做,他頓時來了興致:“什麽生意?你跟我說說!”

    “我想讓你幫我要債。”卓紹道:“我這裏有一張借條,那人欠了我的錢不想還,我想請你幫我要回來。”

    “你給我多少錢?”李哲學問道,要債這樣的活兒,他覺得幹起來並不難。

    “債要回來了,我分你百分之十。”卓紹道。

    “百分之十?”李哲學忍不住皺眉,要債並不容易,百分之十是有點少了……

    “那人欠了我三萬。”卓紹道。

    李哲學的眼睛一亮,立刻就道:“我幫你去要債!”他以為最多幾百一千,沒想到竟然是三萬!

    要回來了,他可就直接能分到三千了啊!

    “那我明天就把借條拿來給你。”卓紹道:“對了,我今天先帶你去認認門好了,那家人姓卓……”

    卓紹帶著李哲學先去了卓榮明家的老房子那裏,接過沒找到人,便又帶著李哲學去了卓家的新房子。

    李哲學之前還有點擔心,擔心那家人很窮,最後錢要不回來,但看到卓家人的新房子之後,他卻立刻放下心來。

    住得起這樣的房子的人,哪可能還不出錢來?

    就算真的還不出,把房子賣了,便也能還得出了!

    “你今天就可以先去要債了。”卓紹對著李哲學道:“要債的時候不用做過激的事情……”

    他可不想看到李哲學坐牢。

    “我知道,我答應過我外婆,一定不坐牢。”李哲學道:“要債這麽簡單,也用不著坐牢。”

    這麽說著,李哲學上前,就敲響了卓榮明家的房門。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卓榮明在家,而來開門的,就是他。

    “你是誰?”卓榮明好奇地看著李哲學。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是來要債的!”李哲學道。

    “要債?我家不欠你的錢!”卓榮明皺著眉頭看著李哲學。

    “你們是不欠我的錢,但你們欠卓紹的,對不?我是來幫他要債的!”李哲學拿出一根煙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