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 浪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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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雙一行三人快馬加鞭,三天兩夜趕回了昌平鎮。

    這比柴雙剛投入軍時,大齊的城防往前推進了三座城池,除了原本被裴因奪走的兩個城池,大齊又奪了西梁一座重鎮,便是昌平鎮。

    兩軍在此地交戰多日。

    柴雙進城時正值午時,太陽正盛,可是空氣中似乎迷漫著似有若無的血腥氣。自從他從軍,這個味道他始終銘記。

    又開打了!?

    柴雙跟著安陸侯親隨匆匆回了將軍府,他四叔封官時間尚短,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專門開辟個住所,索性應安陸侯之邀住到了他府上。

    安陸侯領軍受封廣威將軍,比顯武將軍高一品階。

    果然如柴雙所料,他們回來便去回事,家將隻道兩軍開戰,大齊算得上是傾巢而出。

    “何時開打的?”親隨問。

    “前天午時。”

    幾人大吃一驚,這都二十四個時辰了。以往不是沒有大型戰役,可是一打打了二十四個時辰的仗,少有。

    柴雙抱著貴妃寫給柴榕的回信,心裏跟揣了十五隻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他就抱著膀子等了一個又一個時辰,連餓都忘了,柴榕終於趕在飯點回來。他一身的血跡,跟從血水裏撈出來似的,一道走一道血腳印。安陸侯駱易跟在後麵,比柴榕也強不到哪裏去。

    二人像個移動的血葫蘆。

    “四叔!”柴雙激動的上前,一把抱住柴榕。“咱們勝了?”

    “你四嬸咋了?為啥沒給我回信?“

    柴雙做夢也想不到柴榕一開口就是這話……真是身在邊疆,心係家園,大齊好相公第一人!

    “四嬸在桂花村咱家待著——“

    “信!“柴榕殺了二十四個時辰的人,渾身散發著殺氣,眼睛都殺紅了。

    柴雙激靈打了個寒顫,表示受不住他這一瞅,生氣他四叔殺順手了,把他也當階級敵人給砍了。他也上戰場殺過敵,知道當時這種狀態。

    立馬把信給柴榕掏出來,柴榕果然大喜,伸手就接,眼瞅著封著蠟的信筒子沾上了五爪血印,他懊悔地看了看柴雙,伸手就往他身上抹。

    柴雙無語,眼瞅著自己前襟團成了血抹布。

    “四叔,咱贏了沒?”

    他太知道了,不管勝負,他四叔都永遠一個表情,完全不似在家時還像人活人。好像離了四嬸,他所有的表情暫時就收起來了。

    有時候真想和四叔說說,用不壞,該換個表情就換一個,總是一張麵癱臉也累。尤其看著安陸侯偶爾做蠢事,四叔的臉都憋的要變形了,愣是強忍著。

    “有我……們出麵,自然是贏了。”安陸侯駱易開懷大笑,一呲牙連牙上都沾著血。

    柴雙有心提醒,可是人家親隨在,這不是他份內。

    “四叔——”

    “閉嘴!”柴榕正看到關鍵處,忽略有些他看不懂,或者不敢相認的字,總體意思他還是明白的,他家阿美擔心他,關心他!

    “這場仗終於要結束了。“駱易仰天長歎,沒到戰場上來時,他以為武將就要這樣馬革裹屍,這才是真男兒。可是親身到了戰場,他看到了太多的馬革裹屍,反而覺得沒有戰爭才是好的。

    畢竟,打仗就要死人,死的是戰士,苦的是百姓。

    柴雙聽了一驚,“侯爺——“

    “叫我將軍。“駱易糾正,”戰場上,沒有侯爺,隻有將軍。“

    “可是,您不是說這場仗要結束了嗎?“柴雙說到最後,有些心虛。到底是剛剛打的這場仗,還是整場仗?

    安陸侯可是很有幾分愣勁兒。

    駱易讓柴雙噎的半晌沒說出話來,“……現在還沒結束!“吭哧半晌,他總算找到了理由。

    “雖然快結束了,但還沒有正式結束,總要西梁那邊俯首稱臣才是。“

    用總督的話說,得把西梁打怕了,至少十年內不敢再輕易犯邊。

    不是人人都是裴因,有勇有謀有威望。類似這樣的人再起來也需要時間,十年差不多了。

    “那他們得何時俯首稱臣?“柴雙刨根問底,他是恨不得現在立馬他們就俯首稱臣。

    “快了。“駱易不以為意地伸手指向柴榕,空氣中頓時血腥味兒愈濃。”畢竟裴因讓他給殺了——“

    聲音戛然而止。

    “裴因?!“這名字如雷貫耳,西梁那邊的主帥,戰爭初期一麵倒的勝利者。

    柴雙驚詫地望向安陸侯,卻發現他比自己還要更驚詫地望著柴榕。

    “他——居然會笑?!“特麽滿臉血跡笑起了這麽滲人,可是再滲人也比不過他居然會笑這個事實。

    “你媳婦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他問。

    柴榕小心翼翼地折起信,臉已經再度變回麵癱,頭上臉上沾著的血都已經幹涸,看著有幾分可怖,又有幾分可憐。

    “我本來就有兒子!”不大也不胖的小子。

    想起妻子,柴榕目光柔和了。

    駱易看著更滲人了。

    眾親隨:“……”二位就不能先去洗洗嗎?哪怕青天白日的,看著兩個血葫蘆也怪嚇人的。

    “你四嬸,好嗎?”

    “很好。”柴雙猶豫了一下。“胖了。”

    柴榕舒了口氣,那就好。可是轉念一想,他不在家,她反而胖了,這個事實怎麽這麽讓人堵心?

    “四嬸早給四叔回信了,隻不過按路程應當還在路上,估計過不多時日,四叔就能再收到四嬸的信了。”

    柴榕神奇地被治愈了,高高興興地回屋裏洗澡去了。

    至於為什麽一個血葫蘆能看出高高興興,駱易表示——就是感覺,他連腳步都輕了!

    他們戰場上廝殺整日,又追殺了整日,腿都跟灌了鉛似的。偏偏柴榕腳步輕巧,那得是多大的浪給催的啊。

    “侯——將軍,可要給家裏寫信報喜?”親隨適時改口。

    駱易拿看白癡的眼光看他,“軍報上去了,他們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多此一舉。去打水,我要洗澡。”

    親隨歎,也不知道誰白癡。軍報是給皇上看的,能跟家書一樣嗎?

    可是他家安陸侯一根筋,脾氣還大,他們是不敢勸的。這貨聽不明白話,有時他們反而挨罵。

    成國公府卯足了勁要把侯爺給調回京師,這麽大的勝利,軍功加身,隻怕一折子上去,聖上也不好壓著。

    他家侯爺就半點兒風向看不出來嗎?

    真傻,還是假傻?

    難不成還真想以戰場為家,一輩子留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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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更完。下一更在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