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3 好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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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榕不想再提比他年紀還要長的兒子。

    事實上,偶爾他會忘記這事。可是一旦想起來,再麵對木墩兒的時候,心裏總有種別扭。麵對著的明明是他兒子,可他卻總覺得又不像他兒子,像個某個不相識的人。

    這種感覺他沒和貴妃說過,他怕被貴妃笑。

    大概是他們的兒子太成熟,所以顯得他更幼稚?

    他也不清楚,反正各中滋味難以描述。

    他想起旺財在趙府靈棚外說的那些話,原封不動地悉數告訴了貴妃。

    貴妃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到最後忍不住笑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她當時雖然在場,可是離柴老爺子和趙潘都很遠,不管是誰看她都是氣場全開,極為鎮定的,可是隻有她知道自己當時心跳如擂鼓,嚇的都有些耳鳴了。

    前世是老太子一個人拿刀捅她,這輩子被當作人質,兩邊的人都攥著刀,說句不好聽的,哪個手一抖沒準都能把她肚子劃開,讓她重溫前世舊夢。那簡直是惡夢般的時刻,她自己怎麽活下來的,她到今天都稀裏糊塗,更不要說關注身邊的狀況。

    旺財雖是後期加入的柴老爺子,可是當時距離秦王小世孫最近的除了趙潘,就是旺財。

    如果是他親口這樣說,那就肯定是了。

    貴妃還是相信旺財的品格。

    倒是那趙潘人品低劣,為了保自己的小命算得上親手將秦王小世孫送到了柴老爺子的手上——

    雖說也是因為趙潘出謀劃策,將秦王府的軟肋親自送到柴老爺子手上,她們一行人才因此得以保命,否則整場仗還不知道走勢如何,哪怕朝廷一方勝利,隻怕也會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可是人品不好,就是不好,貴妃掐半顆眼珠子看不上那貨。

    小人得誌便猖狂,色膽包天,不僅沒腦還沒膽——

    趙潘算是貴妃重生以來最為負麵的人物,整體看下來沒有任何可取之處,連長相都差強人意,瘦瘦幹幹的跟個猴子似的!

    沒腦沒膽沒啥都行,連顏都沒有,還浪個什麽勁兒?

    趙潘不是嚇的要死,捂住秦王世孫的口鼻給孩子悶死了,就是一直對秦王世子心生怨懟,趁著這趟渾水下手把他侄子給掐死以作報複,再順水推舟將責任推給柴家,一箭雙雕一舉兩得的好計策——

    不過貴妃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能想到這麽周全。

    “……皇帝問沒問過你關於秦王世孫之死的事?”貴妃想了想,換了個問題:“或者,他有沒有問過你是怎樣攻取明陽城的?”

    柴榕搖頭,並沒有。

    皇帝隻不過問了些秦王當時伏誅的情況,連他撤離軍營和駱易一道改攻打明陽城都沒問。

    “什麽都沒有問?”貴妃追問。

    “真的沒有。”

    貴妃點頭,皇帝這是在擺什麽迷魂陣,是連管都不想管,任由流言泛濫的意思?

    “那他不問,你就不要再提。什麽時候皇帝問起來,你如實說就是。包括咱爹將秦王世孫抓起來做為人質,”貴妃一字一句地囑咐:“包括旺財對你說的那些話,你也要一並告訴皇帝。”

    柴榕一聽要將老爹給供出來,當時就有些猶豫了。

    “我說我,不行嗎?”

    “不行,你這是欺君之罪。當時在場的不隻是咱們,還有秦王世子,和他身邊那麽多的護衛,撒這種一戳就破的慌沒有用。你在擔心什麽?旺財的話就是證據,咱們占理,不怕當堂對質。”

    貴妃柔聲安撫他道:

    “再者,我不是和你說了,別說秦王世孫不是你殺的,就是你殺的,皇帝也不會追你的責。這江山社稷,和一個叛王的孫子在皇帝眼裏可完全沒有可比性。”

    “這件事上咱們是有理有據,占盡上風,切不可圖一時僥幸就和皇帝撒謊,否則被揪出來反而變成了咱們理虧。”

    柴榕一向知道阿美足智多謀,不過是他以前擔心把他爹扯進來。

    “趙大叔死了,皇帝那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態度,旺財在整件事裏的作用也是功不可沒,你就沒想過提攜他一把,讓他在皇帝麵前露一露臉?”

    貴妃一句話,就將柴榕所有顧慮都打消了。

    姑且不說往日在明陽城趙誠的各種照拂,連自己的傻病都是托趙誠請來的禦醫給治好的,就是平日他與旺財純潔無暇的兄弟情,他都應當出手相助。

    “好!”柴榕一口應承下來。

    貴妃一向了解柴榕,知道說什麽和怎麽說才能讓他順著她的來。這一次也不例外。

    隻不過,她沒料到的是柴榕這股子熱血沸騰沸過了頭,第二天一早駱易聽聞武進伯祭拜趙誠的消息,心想他與柴榕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他去祭拜了,自己理應也去,結果來武進伯府來找柴榕。二人一見麵,柴榕就想起阿美和他說的事來,當即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和駱易說了。

    駱易表示:……

    從來沒有聽過柴榕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

    怎麽他都要占柴榕一邊!

    二人一拍即合,沒去趙府,徑直就奔著皇宮去了。

    柴榕才封官進爵,不是想進宮就能進,可是駱易那是家常便飯一般,有他在不愁見不到承平帝,更何況這兩位現今炙手可熱的有功之臣同時求見。

    “……”聽完柴榕的陳述,承平帝都愣住了,默默地托回了下巴。

    他就沒見過這樣的臣子。

    特麽直白的有點兒嚇人了。

    武將再直也總有點兒自己的私心,好吧,說白些,他們的私心通常還因為不及文官心思縝密,而表現的比較外放,承平帝深有體會。

    可是,柴榕這是私心?

    倒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那你之前為何不將這事說與朕知?”承平帝好奇地問。

    柴榕整個屁股坐在繡橔之上,坐的才叫一個紮實。

    他道:“之前因為怕遷累我爹。不過旺財——我是說趙平他昨天和我說了,他能證明他和我爹都沒有殺小世孫。”

    這理由好……充分,好實誠。

    可是,你這麽誠實真的好麽?

    他沒有過這樣的臣子,不知道怎麽和這樣的臣子打交道啊?承平帝表示如果不是戴著善翼冠撓起來不方便,他真想把十指插進頭發裏狠狠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