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上，原本混亂不堪的局麵已經徹底得到了控製，幾乎空無一人，比曾經的捕快喊破了嗓子還管用，因為距離城門兩裏處，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屍山血海，無論男女老幼，一律格殺勿論，直到帶隊的夢長飛覺得煩了，這才擺擺手讓人停了下來。

    “錢師叔，你看這裏的人，無論男女老幼，他們的身上幾乎都帶著凶器，而且你看到他們的眼神沒有？”夢長飛指著讓弟子搜出來的證物說道。

    錢華彤捋著雙層下巴上的花白胡須，點點頭，道：“這裏的人，眼神各個野性刁蠻，假如是一個沒有經驗的門派弟子，估計用不了多久連骨頭渣滓都不會剩下半粒。”

    夢長飛豎起大拇指：“師叔眼光果然獨到，小侄若是能趕得上師叔半分，也不會在前次吃了那麽大的虧了。”

    “嚴重了，嗬嗬...”錢華彤笑眯眯的說：“人嘛，總是在吃虧中才能吸取最為深刻的教訓，平時長輩的教導什麽的，不過是輔助作用，你師叔我可是吃了很多次虧了。”

    夢長飛笑而不語，實際上此次由他帶隊，就是師父刻意打壓錢華彤的結果，免得以後不服管，不過夢長飛也不敢真的觸黴頭，還是決定以交情來打動他，畢竟這種人一旦發火，就算師父也難以抵擋。

    說話間，就來到了城中心，不少衣著華貴的家夥們在遠遠的觀望，夢長飛並不理會，而是直接走進了一條小巷，朗聲道：“師弟，為兄來接你了。”

    話音剛落，院門打開，一瘸一拐的馮子欣走了出來，和夢長飛來了個大大的擁抱，隨後拜見了錢華彤，站回隊伍當中，感慨頗多。

    “你費心了。”夢長飛看了高亞達一眼，微微點頭，又走過去拍了拍高健的肩膀，甚至當著眾人的麵，就拿出一粒丹藥，遞給了高健，說：“這是複元丹，隻要服下，你的腿就沒事了。”

    一時間，高亞達簡直老淚縱橫，倒不是感激的，而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心中不斷的暗罵：“段清啊段清，你特麽真是個畜生，將這麽大一個燙手山芋扔給老子，老子不但得忘記女兒被殺的事，還特麽得小心供養，你這簡直就是要虐死我的心啊！”

    其餘觀望的眾人也不禁傻了眼，那可是丹藥啊，仙丹啊，這高健能得到一粒，當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應該的，應該的。”高健無比謙卑的說，心中早就樂開了花，連輪椅都快坐不住了，卻是連平時那些鐵哥們半眼都沒看，哪管他們的望眼欲穿。

    “很好，安排一下吧。”夢長飛微微點頭道。

    高健連忙看了老爺子一眼，高亞達如夢方醒，嘴裏上仙上仙的叫著，屁顛屁顛的往家裏請人，一番忙碌自然不用說，隨後又單獨找到高健聊了一下，也沒有休息，直接就派人散到城中。

    ......

    會同書館裏，夢長飛和錢華彤端坐在上，小夥計跪在下方，一五一十的講述著段清在這裏看書的一切過程，著重看了哪些書籍，對哪方麵尤其感興趣，在講述到段清的吝嗇時，小夥計是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啖其肉，雖然有些誇張，不過夢長飛笑了，擺擺手就離開了書館。

    宏圖拍賣行，一年多的時間，隻是與段清例行公事打交道的大供奉也跪在地上，講述著段清在垃圾山購買材料的手段，在城內搜刮資源的能力，同時也說出了大概的材料數量。

    夢長飛暗暗驚愕，這家夥竟然收集了能煉製上萬粒丹藥的材料？要瘋了嗎？

    下一站，是段清和費運通喝酒的酒樓，在第一次的招搖過後，偶爾也會去，老板一五一十的講述著段清喝酒的經過，喜歡吃的菜，還有身旁經常跟著的人，自然就提到了吳老二。

    “人呢？”夢長飛轉頭看到了彎腰站在後麵的高健，把他給他的一哆嗦，連忙道：“段清走後，我就徹底調查過，此人卻是泥牛入海，根本沒有半點消息，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是常態。”錢華彤說了一嘴，夢長飛沒再說什麽，隨後走了高健等人幾次被伏擊的地方，最後走進了小玉兒的房間，卻沒想到一問三不知。

    高健惡狠狠的說：“別特麽裝了，本少爺後來仔細思考過，在冰極道人趕來的時候，那家夥隻能躲在你這裏，你還用紅衣懸梁來掩人耳目，你個臭婊.子，本少爺當時就該弄死你！”

    小玉兒不說話，不回應，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夢長飛說：“我來找你，隻是想了解一下，並不是為難你，你這樣抵抗，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嗬嗬。”小玉兒一咧嘴，卻是皮笑肉不笑，連陪那些個糟老頭子時的笑容都不如，直接就把高健給惹怒了，跳起來就是兩耳光，將她打倒在地，又對著她的小腹非常齷蹉的一頓猛踩，大罵不識抬舉。

    夢長飛看了眼錢華彤，這胖老頭第一次皺起了眉頭，道：“這可不應是這個世界該有的，不是好兆頭。他們像螻蟻一樣的活著就是了，我們並不需要世俗中人信守諾言，也並不需要他們懂得保守秘密，像這種死硬派更是罪該萬死。”

    說著話，錢華彤手指一動，甚至連符咒都沒有動用哪怕半張，就隻見一縷火苗自指尖中噴射出來，落到小玉兒身上，卻仿佛落到了火油之中，嗚的一下劇烈燃燒起來，她淒厲的喊叫，掙紮，卻是連地板都沒有引燃，就那麽孤零零的被燒成了一塊人形焦炭，給高健嚇得直咽唾沫。

    隨後，夢長飛就站起身走出了君夜來，喃喃自語道：“不是說，婊.子無情麽？”

    三天時間，不眠不休，高健帶著這些人轉遍了段清所有經過的地方，熬得他眼眶發青，眼珠子充滿了紅血絲，看到夢長飛和錢華彤兩人依然精神奕奕，不禁羨慕無比，適時彎腰抱拳道：“兩位上仙的精力實在是強悍，小的可熬不住了，先告辭了。”

    夢長飛隨意的擺擺手，端起一碗極品香茶，卻又陷入了沉思，盡管這三天來的收獲並不如想象中那樣多，但也不算少，畢竟像段清這樣冷漠如冰卻又謹慎異常的人，假如不是在這裏生活太久，怕是不會留下絲毫痕跡的。

    “師叔覺得如何？”夢長飛終於回過神來，喝下一口茶。

    錢華彤就顯得輕鬆一些，但神色也是相當謹慎，說道：“此人出身荒野中的垃圾山，生性謹慎，陰險狡詐，卻又無情，這並非是他本身的原因，而是環境造就的，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但從書館那裏了解的情況來看，可他偏偏又知識淵博，涉獵之廣即便是老夫也自歎不如。這種人，一旦時機成熟，必然會做出一番成就的。”

    “丹爐、材料、知識、經驗...”極品香茶在口，夢長飛卻覺得簡直如同黃蓮一般。

    “所以，這種人勢必要盡早扼殺。”錢華彤豎起手掌，狠狠的做了個下切的手勢。

    “幸虧此番有師叔跟隨，不然小侄可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夢長飛苦笑道，平日裏，他在門派中是相當有優越感的，要知道那可是這個世界三大門派之一，並且是宗主的嫡傳弟子，在這個世界的地位，怎麽說也能排的進百名之前。

    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平日裏如同看待垃圾一般，看待那些垃圾山中活著的人，此時竟然將他所有的優越感，徹底無情的擊碎，蕩然無存，讓他覺得非常難以接受，嚴重失衡，之前心中還惦記著師父的“順我者昌”這句話，然而現在他隻想徹底殺掉段清，因為他還感覺到了相當嚴重的威脅。

    “放心吧，隻要師叔在，他就跑不掉。”錢華彤拍了拍夢長飛的肩頭，起身去休息了。

    望著早已過了知天命年齡的師叔背影，夢長飛的心終於穩妥了一些，不管怎麽說，此時的段清還是稚嫩的，還是很好殺掉的。

    第二天一早，根本沒有心思再拖延下去的夢長飛就召集人手準備啟程追蹤段清，他看到了那些弟子們從溫柔鄉裏走出時戀戀不舍的眼神，也看到了那些幾乎發軟的腿，但他並沒有發火，因為他第一次來到這裏時也是如此，看到高健在人群中賊頭賊腦的模樣，索性招了招手，喊進隊伍，高健立刻樂得屁顛屁顛的，直在心裏說：“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本少爺現在怎麽也算是正氣宗的人了吧？”

    在城門外祭奠過戰死的兩個師弟時，夢長飛當眾發了毒誓：“不殺段清，誓不回還！”

    隻是他沒想到，這一追，竟然就追擊了一年，仍舊沒有看到段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