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周道坐在電腦前。

    該做些什麽？又該要做些什麽？

    心裏莫名想到了那個女人，隻是……

    沒有任何的資格去和她聯係。

    看著那微信的頭像，打開了和她的聊天框，想了想，又退出了聊天的界麵。

    沒有什麽了，他隻是她哥哥，已經沒有什麽了，她有了男朋友，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和她聊天，談心了。

    明明很喜歡一個人的，到頭來卻隻能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呆。

    因為距離，放棄了追求。

    明明道德經說過的穀神不死是為玄牝，隻要心在，能感應得到她，她就在的。

    可是，現在，她的心也已經是別人的了。

    周道莫名其妙的想笑，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眼淚開始在眼眶打轉了。

    周道啊，什麽時候你才能成熟點呢？你已經25歲了，卻一事無成。

    默默打開電腦，打開了一個曾引以為傲的遊戲，一遍遍虐殺那些自己眼中的菜鳥玩家。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忘了那些無聊的俗世。

    過了二十分鍾，周道看著屏幕上的勝利兩個字陷入了思考。

    贏了又怎麽樣？輸了又怎麽樣？對於周道個人來說，有什麽用處嗎？

    遊戲，始終是遊戲，依靠遊戲來賺錢的自己，永遠都不會被人看得起，自己的月收入五千，可是，卻比不上別人正經工作三千塊來得光榮。

    電話的鈴聲響起，周道看著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心中複雜萬分。

    那是一個他不曾備注的號碼，就算不去備注，那顯眼的數字也讓他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

    “喂，爸。”如同趕赴刑場的周道，隻是默默地喊了聲爸。

    “今天給你找的工作怎麽說？”

    周道沉默片刻，他不喜歡那種聲音，並不是說不喜歡父親的聲音，而是，所有的事情都不想要和他商量，因為，那是個沒有商量的人。

    “學曆……我沒學曆，開車……爸，我又不喜歡開車，拿了駕照五六年了，我不也是不開車嗎？”

    話音剛落，電話的那邊傳來了一些謾罵的聲音。

    “你看你xx的，話都不會說，你不會說你會開車嗎？你駕照都多少年了。”

    周道眉頭微皺：“可我不喜歡，我自己能賺錢。”

    “你賺xxx！別跟我提你自己賺錢，你xxx的，你賺你xxx的錢！”

    全身泛起了一股無力的感覺，這就是他的父親，隻要稍稍有點意見不同意，永遠不是溝通，換來的不是謾罵就是一頓胖揍。

    周道沉默地聽著訓話，腦海中一片空白，這是他的第幾次堅持了？

    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自己的第幾次堅持了。

    電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猛地掛斷了，緊接著，便是另一個電話。

    “喂，叔啊。”周道再次接聽電話。

    “周道啊，我這邊給你介紹一個女孩，你有空你們去見見吧？”

    “這樣啊，叔，真不好意思，我最近沒空……”他敷衍著，已經記不得電話那邊接下來說了什麽了，隻是不斷地敷衍著。

    周道雙目無神地看著電腦上的勝利兩個字，電話的那邊說了什麽他已經不知道了，待得掛斷電話之後，他才恍惚著將手機從耳邊拿開，看著手機上和她的聊天記錄。

    你還沒有結婚，我為什麽要結婚呢？

    萬一……萬一他欺負你了呢？

    萬一……萬一他對你不好了呢？

    萬一……萬一他背叛你了呢？

    然而，也隻是萬一罷了。

    周道痛苦地用雙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廢力地起身，走到門前將門關上，倚靠著房門的他看著自己的房間。

    髒亂不堪，他能想到的隻有這麽四個字。

    逃離，永遠都不是男人該做的事情，男人該做的事情必然是麵對。

    可是要怎麽麵對。

    沒等多作考慮，門外鑰匙的聲音響起，母親將門打開了。

    周道默默坐在床邊，周道的母親也坐在了床邊。

    “當司機咋不去？”

    周道沒有抬頭，不知道他的母親是什麽表情，他也不想去看，他沒有勇氣抬頭，在他們麵前，他永遠都是不務正業的。

    “我……”周道欲言又止。

    每個人都有夢想，可是有些人的夢想卻無法實現。

    像個空殼子一樣忙碌一生嗎？

    做人如果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這句話每個人都會說，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的。

    “一個月三四千呢，而且這工作還能幹久了，時間長，什麽保險都有。”

    “出去……”周道用殘存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雖然這話並不禮貌。

    “相親你咋也沒去？要不要去當和尚？當人是來贖罪的，念xx咒下輩子能脫離苦海。”

    “出去……”周道感覺已經快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氣了。

    可是周道又不得不盡力壓製住自己心中的怒氣。

    母親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房門再次被關上了，剛剛對母親不客氣的語氣讓他懊惱萬分，可是他卻也不得不這麽做。

    站起身，強忍著將門反鎖住，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這是眼淚嗎？有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了？

    不想要沉寂下去，可是麵對眼前的現實又無法選擇。

    看著別人的比賽，看著別人的勝利，曾幾何時，也幻想過自己會是那種情形，可是，卻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為了自己的夢想去拚命，有時候，即使拚命，也被周圍的現實所磨滅。

    周道恨現實，但是卻清楚地明白，這種恨，更多的是恨自己，永遠都是在做模棱兩可的抉擇，導致了自己現在這種情況。

    他翻開了自己的信息記錄。

    一萬八千七百六十三場，並不包括兩年內的代練，一天二十場的遊戲，這一堅持，就是一年，兩年，三年。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麽走過來的了，一個英雄打了兩三萬場的他是怎麽走過來的。

    可是遊戲永遠都隻是遊戲罷了，不務正業罷了。

    什麽才是正業？一個月領著三千塊的工資東奔西走忙碌著的就是正業了嗎？

    他不斷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這些，可是真的很不服氣，明明夢想著打一次世界級比賽，告訴那些鄙視自己的人，他的選擇是正確的，明明夢想著去書寫自己所喜歡的東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卻又不得不向生活低頭。

    他拿過書架上的道德經，他不知道自己悟到了什麽，明了什麽，隻是知道，自己握著書的時候，心中意外的平靜。

    “啪嗒……啪嗒……”

    可是平靜的自己為什麽會流淚？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

    “砰。”門被踹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家的父親，站在了他的門前。

    “你到底去不去！”

    “爸，我自己能賺錢。”

    “啪！”

    一個耳光扇在了臉上。

    “去不去！”

    周道沒有說話，臉上火辣辣的感覺他早已適應了，此時此刻，心中卻不禁有些想要嘲弄自己，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跪下！”

    周道很順從地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有時候，也是挺明白古代的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的。

    隨後又是一腳將周道踹到在地。

    周道仍舊沉默不語，這一切，都是自己活該，25歲的人，沒有任何的成就，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依稀看到母親心疼地看著他，可是卻不能上來阻攔他的父親。因為，要是阻攔，他的母親同樣會挨揍的。

    有時候，周道就很佩服他的母親，是怎麽忍受眼前這個男人這麽久的。

    或許，有時候，有的人念佛，真的是為了脫離苦海吧。

    周道甚至會很驚訝，在自己挨揍的時候腦海裏會想到這麽多的東西。

    對身上的腳印，臉上的火辣辣的痛感絲毫不在意，越是被揍，腦海中越是能夠平靜地思索著各種各樣的問題，尋找著各種各樣的答案。

    “你能打我一輩子嗎？”周道默默抬起頭，看著那張憤怒的臉龐。

    他一直都很能打，無論是在這個殘破不堪的家裏，還是這個落後的城市。

    沒人能幫他，能幫他的，就隻有他那去世很久的爺爺。

    那個知書達理，跟他講名著的老人。

    也正是因為他的爺爺，讓周道喜歡上了曆史，兵法，想要去當一個愛國的將軍，征戰四方的將軍。

    可是，夢想也會縮水，慢慢的，由將軍變成了作家，再由作家變成了遊戲中的第一，再慢慢地，或許就沒有夢想了吧。

    如今的周道，看著那像他記憶中爺爺的那張臉，他看到的隻有憤恨，並在內心中不斷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成為像他父親一樣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周道的父親罵罵咧咧地走開了，周道若無其事地關上了房門，這一次，周道卻沒有了眼淚，皮肉上的痛覺並不算什麽，可是內心的煎熬，如何抹去？

    默默關上了房間的燈。

    黑暗的空間能讓周道感受到絲絲的安慰，也許，隻有黑暗才能給予他安慰了吧。

    漸漸地，周道從黑暗中似乎看到了一個亮光點，他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那個光點，可是那近在咫尺的光點卻遙不可及。

    周道站起身，朝光點的方向走了一步，光點大了一些，他再走了一步，光點又大了一些。

    家具呢？兩步能碰到的家具為什麽沒有碰到，光點還在前方，可是前方不是牆壁嗎？

    周道看向身後，身後漆黑一片。

    是哪裏？自己怎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