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呃！不對，是前麵，前麵有一座五行山，裏麵住著一隻寂寞的潑猴。山上下來的水匯流成河，彎彎曲曲地流向長安，流向東海。

    烏蓬船順流而下。

    洛加洛垂腿坐在船尾，終於想通了。回望著漸漸遠去的五行山，不禁為自己的智慧感到驕傲。

    幹嘛要去惹那隻猴子呢？對吧。

    那隻猴子毫無人性，仗著自己手裏的鐵棒夠粗，逮誰捅誰。相比之下，一身袈裟的唐僧則要和諧得多，唐僧是吃齋的，不戀肉。隻要跟唐僧做了知己，還怕拯救不了那些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小妖精？

    想到這些美好的未來，洛加洛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魔性的笑聲，引得船頭的小乙驀然回首，一臉懵逼地搞不清狀況。

    一天以後……

    烏蓬小船在一個叫往來鎮的水鄉靠岸，洛加洛站船頭眺望，老遠就看到一個衣衫破落的少年禿在集鎮上敲鑼打鼓地叫賣胭脂水粉。

    少年禿激情澎湃地吆喝著:“來呀，都來瞧瞧哈，走過路過的千萬不要錯過。那俗話說得好啊，常在江湖跑，哪能不濕鞋？但是！濕了鞋子不要慌，隻要你兜裏揣著我們禦芳齋精心為你調製的美顏套裝，回家後，輕輕地往內人手裏一塞，保管消災解難，百試百靈……”

    洛加洛攤開任務卷軸，找到西遊團隊的畫像仔細一瞧，頓時懵了個逼。

    不會吧！那個江湖騙子是唐僧？”

    洛加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細察看卷軸上的唐僧畫像，與鎮上叫賣的那個少年禿進行對比，不禁巨了個汗。

    泥埋個！”

    主人，怎麽了？難道那個人真的是……唐僧？”

    如果畫師沒有抓瞎的話，貌似……那個胭脂男真的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洛加洛抹了把惡汗:“簡直是毀童年啊，86版的《西遊記》，我曾看過無數遍來著，他連女兒國的國王都可以拒絕，怎麽可能變成一個胭脂男……”

    會不會是人設出了問題？”

    可能吧。”

    不管怎麽樣，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唐僧，過去確認一下就知道了。”說著，小乙單眼一眨，俏皮而優雅地擺出一個請的手勢:“主人，請上岸，小乙隻能送你到這裏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你不跟我上岸？”

    對不起，主人，渡娘法則第107條明確規定，小乙不能離開烏蓬船。”

    哦。”

    洛加洛突然想起來，妖靈星的一個前輩曾經說過，渡娘法則一共有一百零八條，而且條條滅絕人性，看來傳聞都是真的。

    上岸沒走幾步，洛加洛又回頭問:“那我有事的時候上哪去找你啊？”

    用這個……”小乙將一隻做工精致的銀哨拋給洛加洛，叮囑道:“主人需要小乙的時候，隻要找個有水的地方吹哨召喚，小乙會立刻出現在主人麵前。”

    你跟銀哨簽下了召喚血契？”

    嗯，這是我們每一個渡娘都必需經曆的一個環節。當接受任務之後，必需主動將銀哨交給主人，隨時聽從召喚。”

    明白。”

    那……主人保重。”

    保重是必需的，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個殘酷的真相，你這身法師戰袍真的很汙眼。一個十六歲的渡娘，明明是軟妹屬性，怎麽能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容褻瀆的威脅力呢？這是一個不可饒恕的bug，下回再見，必需換裝。”

    ……？”

    小乙懵了，不容褻瀆的威脅力……這難道有什麽不好嗎？

    但她的心聲注定無法讓主人聽到，她這位汙力滔滔的主人，不隻是擁有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暴脾氣，行動也是牛得一逼，說閃就閃。

    等她反應過來時，一路小跑的洛加洛已經到了胭脂攤前。

    今天的生意有點清淡。

    少年禿見有人主動迎上來，而且來者看起來還是個衣食無憂的有錢公子哥，心裏一喜，拎起一個超級套裝大禮包正想推銷來著……

    別動！”

    洛加洛先發製人，上手先端起他那顆寸草不生的腦袋，仔細鑒定。

    任由少年禿難為情地吱唔著:“這……這位老板，別鬧……這裏的街裏街坊都知道，小弟我向來隻賣脂胭和水粉，不賣臉，真的不賣臉……別，別摳鼻子啊，這個季節容易引發鼻……炎哈欠……”

    愣是不罷手。

    直到一個逆天噴嚏將一坨黑呼呼、還帶點粘性的不明物體噴飛到洛加洛的臉上。

    他終於被震退。

    少年禿捏著騷癢的鼻子扭了扭，一臉遺憾地笑說:“不好意思，一時沒忍住，噴你臉上了。此時此刻，小弟我十分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兩情相悅的前提是跨越性別，如果隻是一粒鼻屎的距離，小弟我真的辦不到。”

    我知道。”

    那要不要來點胭脂水粉呢？嗱，看在你心情不是那麽美麗的份上，這個超級大禮包，小弟給你一個五折腰斬價。”少年禿將包裝好的禮盒砸洛加洛手裏，又道:“有了這個大禮包，別說是人，就算是妖精也一樣乖乖給你暖床。”

    哦。”

    洛加洛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左瞧右瞧，上瞧下瞧，還是無法相信，這個節操碎得滿地都是的蕩貨居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一代聖僧。

    承蒙惠顧。”少年禿和顏悅色地伸出手:“十兩銀子。”

    我沒錢。”

    老板真會開玩笑，你瞧瞧你這身錦衣華服，隨便抽根線出來都足夠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吃三年，你說對吧？十兩銀子，灑灑水啦。”

    別說是灑水，就算灑萬金油也沒用。”

    ……？”

    看你一臉懵逼，聽不懂？這身衣服是我出門時偷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長臉，現在明白沒？”

    你真坦率。”

    事實而已。”

    你耍我啊？”

    少年禿疑望著洛加洛，彼此沉默著。

    三秒過後……

    見這家夥擺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居然真的！絲毫沒有要給錢的意思，少年禿怒了！果斷上下其手，麻溜溜地開始搜身。最終，他搖頭晃腦地把洛加洛手裏那個套裝大禮包拿了回來。

    但他並沒有就此放棄。

    將套裝大禮包放歸原位之後，他又轉身望著洛加洛，沉默片刻後，意味深長地說:“天無絕人之路，我看你長得也算周正，有沒有興趣在我這當美顏模特呢？十紋錢一個月，管吃管住，若你能堅持，若幹年後還管養老送終。”

    草！”

    別這樣，這待遇不低了，真的不低。我掏心掏肺跟你講，出了這個地兒，講真！你真的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我這麽豪氣的老板。”

    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跟你混的明天會有多輝煌。”

    那你還猶豫什麽呢？”

    這個事……容我先淡定一晚，你別管我，明天我再來找你。”沒走兩步，洛加洛又回頭問:“對了，你到底是不是叫唐玄奘？”

    你認識我？”

    這麽說就沒錯了，你這麽有名，鬼都認識。”

    這倒也是。”

    明天見。”

    揮手道別之後，洛加洛情不自禁地想起了86版的那個完美唐僧，內心被燃燒的火氣一煎熬，狠不得立刻折回去教育一下身後那個家夥。

    泥埋咯！

    一個破套餐就賣人家十兩銀子，還有臉說五折腰斬價，騙人當顏模卻隻舍得出十個銅板，還是一個月十銅板，怎麽不去死！

    這個季節，不好好待在長安靜等觀音姐姐賜下飯碗和拐杖，卻整天泡在脂粉堆裏賣吆喝，就算是愛美的觀音姐姐見了，估計也不會原諒他吧？一個注定要做聖僧的人，怎麽可以有這麽墮落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