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一次一次地向靈符靠近，一次一次地失敗，反撲過來的無形佛掌逼得人連呼吸都有點困難。小龍女無奈地聽從了八戒的勸導，選擇妥協。

    在鎮山靈符的下方，確實一塊突出的小平台。

    但那個小平台並不大，隻能勉強站上一個人，身體得貼伏著山壁往上站，不然，身子隨便一晃，分分鍾都有可能摔下萬丈山穀。

    小龍女小心翼翼地將唐僧放上去，謹慎地叮囑他:“師傅，我們不能靠近那張靈符，你自己小心一點，先摳住上麵那條冰槽再往上爬，別急。”

    我知道，你退一邊去。”

    作為命中注定的取經人，雖然感受不到那張靈符的反震力量有多蕭殺，但是，唐僧能感受到小龍女的顫抖與無助，她已經盡了力。

    接下來，隻能靠自己啦。

    唐僧仰望著上麵那張靈符，目測十尺左右的距離，看起來唾手可得，可這萬惡的冰山，真爬起來的時候，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踮起腳尖往上一攀，好不容易摳住上麵的冰槽，又沒地方踏腳。

    幾陣寒風刮過來，很快就將唐僧的眉毛凝凍成霜，十指也凍得通紅。他吃力地往上攀了兩尺，漸漸感到有點體力不支，兩腳踩來踩去也踩不到支點，因為冰壁上根本就沒有支點，整個人隻能懸掛在冰壁上。

    下麵的小龍女看得提心吊膽。

    她知道，對於柔弱的師傅來講，這無疑是一次極限挑戰。在踩不到支點的情況下，十分考驗師傅的指爪功和臂力不說，呼嘯的霜風也一點都不給麵子。這種環境下，在上麵停滯越久，四肢便會越麻木，搞不好會被凍成冰人。

    看到師傅凍紅的十指上，漸漸覆上了一層白霜。

    小龍女心憂心忡忡地呼道:“師傅，別停下，快一鼓作氣爬上去，就差最後三五尺的距離……”

    悟空，為師救你來了，讓我喘口氣先！”

    唐僧似乎沒有聽到小龍女的呼聲，手一鬆，立馬梭回原來的小平台，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他搓著麻木的雙手，往雙手嗬氣，本想暖和一下雙手，特麽的好像也不頂個屁用，這粗氣一呼出來立馬凝凍成了霜花。

    也不知道這該死的氣溫是零下多少度。

    師傅。”小龍女望著冷得直哆嗦的唐僧，龍眸裏泛起了淚光:“如果實在不行，那就算了吧，我們先下去，另外再想辦法……”

    誰說我不行！”唐僧心氣一定，又一次把凍僵的雙手攀進冰槽中:“汙力洛能把十萬妖軍騙走，我就能撕下這靈符！憑什麽每次都是他出風頭我墊背。”那股子不服輸的任性勁一上腦，唐僧立馬進化成了奮鬥僧。

    一寸一寸地往上爬。

    任由刺骨的寒風滲進骨子裏，凍到上下牙齒咯咯響，這一次，唐僧沒有再退回平台！心想著，就算自己真的是個十足的倒黴蛋，一個不小心滑了手，不幸掉了下去，下麵還有小龍女、有八戒、有老沙三個人呢。

    總有一個人會接住自己吧？

    反正也摔不死，為什麽不裝一回無畏無懼的英雄。

    然而……

    就在他摸到鎮山靈符的一刹那，整座大山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冰山崩裂，滾滾而下，寒風帶雪，呼嘯刮麵，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氣勢磅礴的風雪在山頂上空飛旋成渦，宛若橫空出現的地獄之門。

    驀然，一道鋒利如刃的閃電裂空而下，將劇烈顫抖的大山劈去一截山尖。

    斷裂的山脊轟隆隆地滾落山底，砸破了沉睡五百年的寧靜，山下傳來悟空肆無忌憚的歡呼聲:“哈哈哈哈，俺老孫終於要出獄了！……”

    這世界，再無寧靜。

    仿佛有無邊魔力在山體內快速膨脹，原本雄渾巍峨的五指山，四麵八方都在龜裂，速度快得驚人，有些魔性的裂縫，甚至大到可以吞進一個成年人。

    鎮山靈符已經被唐僧完整地撕了下來，飄落凡塵。

    眼看這座大山就要崩裂在天地之間，小龍女和八戒、沙僧幾個人匆匆飛離山巔，在半空中規避山險。

    小龍女望著趴伏在山壁上的唐僧，急呼:“師傅！快點跳出來，我接住你。”

    唐僧根本就沒有聽到。

    冰山的龜裂聲、風霜的呼嘯聲、山石的滾落聲，早已經占據了他的聽覺係統。此時此刻，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想——我是猴子的師傅！他死死地攀附著急劇破裂的冰壁，大聲呼喊:“悟空！等一下，我還沒下去……”

    轟！”

    沒等他喊完，聳立於天地之間五百年、不增不減的這座五指山，被爆成了渣渣！一道桀驁不遜的猴影從碎石中衝天飛起，翻著跟鬥直上雲霄。

    沒人聽到唐僧的慘呃聲。

    那道聲音太脆弱了，完全被山崩地裂聲所掩蓋。

    小龍女也被一塊碎石擊中龍軀，受傷墜地，幻化回人形。同樣被碎石擊傷的還有老沙，右臂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額頭上也冒起了紅腫的大包包。

    當倆人抬頭看天的時候，隻見空中亂石橫飛。

    而苦逼的師傅，則像隻斷線風箏一般，以五體朝天的大字姿勢，夾在亂石中飛墜而下，還好八戒極時飛過去接住了他。

    平安落地之後，唐僧的臉色都是青的，兩眼呆滯無神。

    小龍女伸手在他前麵晃了晃，喊道:“師傅，師傅……”一點反應都沒有，八戒道:“丟魂了，看我的。”他含上一口水，噗的一聲噴唐僧臉上。

    唐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八戒愕然一驚，再含一口水正準備續噴，唐僧突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子，驚魂未定地懺悔道:“我一定是救錯人了，一定是！和尚我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跑上麵去幫他撕符，他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爆！”

    沙僧揉著紅腫的額頭包，說:“師傅，肯定是猴哥沒有聽到你的呐喊。”

    唐僧跟沒聽到一般，轉身就朝行囊存放處跑去。

    剛從包包裏把那隻緊箍圈翻出來，一隻毛絨絨的大手突然拍在他脆弱的肩膀上，耳邊響起一道不太愉悅的質問聲:“喂！和尚，問你個事兒，上次你為什麽把俺老孫一個人扔在這，自己跑路？”

    回頭一瞧，見是猴子，唐僧嚇了一大跳。

    這家夥太醜了，比洛洛醜！

    連眼睛裏都透著紅光，像是有兩團熊熊烈火在瞳孔裏燃燒一般，那該不會就是妖火吧？我的媽呀，我居然救了一隻殺氣騰騰的妖！

    別怕別怕！我是他師傅。

    唐僧捂著撲嗵撲嗵的小心髒定了定神，遞上手中緊箍圈，訕笑道:“第一次見麵，為師也沒什麽準備，你戴上看看，看漂不漂亮。”

    悟空沒接。

    他像個審判者一樣，嚴肅地質問:“回——答——我！上次你為什麽不救我？”

    唐僧鬱悶無語。

    真相是，那天十萬妖兵在這堵著，怎麽救？可是，現在說這些好像也沒什麽意義，麵對這麽一個不講禮貌的“審判者”，唐僧深感壓力巨大，好像，都有必要讓這家夥收斂一下放肆的妖性，讓他知道誰才是師傅，誰才是徒弟。

    唐僧繼續伸著手中的緊箍圈，道:“你戴上他，我就告訴你為什麽。”

    ……！”悟空望著他手裏的緊箍圈，沉默幾秒之後，接過來奮力一扔，轉身便走:“小和尚！你背信棄義在先，別怪俺老孫無情在後！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直接送你上西天！”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沉，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緊張起來。

    被他奮力扔出去的那隻緊箍圈，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之後，“咕咚”一聲，掉進了遠方那條波瀾壯闊的大河裏，直沉澗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