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我要吃酸菜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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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真的是她啊,無數個午夜夢回出現在他夢中的女子!
    楚荊南的視線所及處,是一襲青色長裙的阮氏,她腰間係著深色的圍裙,手上拿著一把菜刀正嘚嘚嘚的剁著,切著一條肥胖的蘿卜,站在幾步遠也能看見她手下的蘿卜片厚薄一致,足可見她的刀工極好。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卻是在廚房裏打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曾經的軟弱造成的!
    她的側顏,秀麗挺俏,完美無缺。就算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她的身姿卻沒有絲毫的變形,一如從前般美好。楚荊南的嘴唇激動得不停的噏合著,激動得眼中泛著淚光。
    “娘……”
    明玉正要叫出口,楚荊南忙捂住他的嘴巴,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而腳步輕輕的移動,向廚房的門口走去。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口的光亮,阮氏下意識抬頭去看,便看見一張心心念念了十幾年的麵孔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心髒猛地縮了下。
    十五年不見,他依舊俊朗神逸,歲月似乎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隻是褪去少年的青澀,多了一份成熟穩重與儒雅。縱然身著一襲鐵灰色的錦袍,卻掩蓋不了他的絕世風華。
    他,越發的有魅力了。
    可是,她不是在做夢吧?!
    “嘶。”手上下意識的一切,鋒利的刀鋒劃過食指的指間,瞬間便冒出汩汩的血珠來。
    痛,說明她不是在做夢!
    阮青驀地睜大眼睛,也顧不得手上血流如注,轉身就往廚房的後門快步走去。
    “青兒!”
    楚荊南被那殷紅的顏色嚇得不輕,邁動步伐便朝阮氏追去。後者聞聽這一聲夾雜著擔憂的呼喚,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快了。
    明秀微張著嘴巴愕然的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的地方,手中的柴火都忘了往灶膛裏送,餘光瞅見有個小小的人影閃進來,忙問道:“玉兒,那是?”
    “二姐,是大姐的爹爹,大姐讓他來的找娘的。”明玉興奮的道:“他說了,他會將我們當他的孩子來疼,我相信他!”
    “呃。”明秀淡淡的應了聲便沒再說什麽。
    明玉看出明秀的情緒似乎不怎麽高,遂走到她跟前問道:“怎麽了,二姐,我們就要有新爹爹了,你不高興嗎?”
    “那得讓娘願意才成啊,我們高興有什麽用?”明秀說著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再說二姐還有兩年就要嫁人了,高不高興又有什麽關係?隻是玉兒你的人生還長著呢,勢必要跟娘一起的。隻要你高興就好,二姐沒什麽可說的。再說他是大姐的爹爹,大姐肯讓他來,說明他一定是個好人,跟他一起,肯定不會虧了你的。”
    說實話,她並不是很想她娘再為他們找個爹,但是娘還那麽年輕,大姐也曾說過不能讓娘孤單一輩子,將來要為娘找個伴,她不能那麽自私。再說了,與其找一個什麽都不了解的,還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呢,畢竟他是娘心底最愛的那個男人,品行應該是信得過的!
    “伯伯那麽好看,娘會答應的吧?”明玉有些不確定的問,甚至還為楚荊南擔憂起來,伯伯,你一定要努力啊!
    明秀搖搖頭,“不知道。”
    “我去看看去。”
    明玉說著就要往外走,被明秀給叫住了,“臭小子,你去湊什麽熱鬧?娘與伯伯十多年沒見,你讓他們好好說說話!”
    “哦。”明玉撅著嘴應著,一雙眼睛卻是往後門飄去。
    阮氏跑到後門外接近後花園的地方便被楚荊南給追上來抓住了手臂,紅著臉羞惱的道:“你……你放開我。”
    “不放,我已經錯過你十五年了,今後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錯過!”楚荊南霸道的說著,一把將阮氏給扣在懷中,扯起她受傷的手指放在嘴裏,吮吸著還在往外冒的血珠。
    指間傳來的熱度以及一緊一鬆的吮吸感,使得阮氏臉頰發燙,推攘著想從楚荊南的懷中出來,卻是不得如願。
    “你放開我,讓人瞧見,我還要不要活了。”阮氏努力使自己的聲調聽起來平淡無波,卻根本就無法掩蓋的輕顫著。
    楚荊南埋頭吸著她的手指沒有理會她,待手指不再流血,他才自袖袋中取了帕子為她包上,然後才道:“青兒,我那麽辛苦才找到你,你說我如何會放手?別人看見就看見,反正我是會再八抬大轎迎娶你的!你阮青是我楚荊南的女人,曾經是,現在是,以後更是,你永遠都不要想從我身邊逃離!”
    麵對他這樣霸道的宣誓,若說心中沒有漣漪,阮氏自己都不承認,隻是……
    “唉!”阮氏歎了口氣道:“荊南,我現在的情況你了解嗎?”
    “青兒,我都知道的。”
    阮氏稍稍怔忡,“回兒都告訴你了?”
    “嗯。”楚荊南點頭,“我與回兒相認了,我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我和你的女兒,所以她無奈之下應承了下來,青兒你不要怪回兒。”
    “她是你的女兒,我本就沒想過不讓你們相認。”阮氏看著左手食指上屬於他的鐵灰色巾帕,故作淡然的道:“隻是你既然都知道了,還來做什麽?咱們都分開十五年了,何不就這樣走下去?兩不相見,彼此懷念不好嗎?”
    “懷念!”楚荊南激動的道:“青兒你既然說懷念,也就是說你的心裏還是有我的!”
    “那又怎麽樣?那也不能改變這十五年來我所經曆的事!”
    “青兒,我不怪你,更不會因此瞧不起你,真的!”楚荊南神色認真的道:“這些年你所受的苦我都知道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女,是我……”
    “但是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阮氏激動的打斷他的話,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了,忙壓低聲音道:“荊南,我已經不是你心中的那個青兒了,我改過嫁,還和別的男人有過兩個孩子,這樣的我,會使你成為全京城百姓的笑柄!”
    “我不介意!”楚荊南神情鄭重而真摯,“前半輩子我錯過了你,我不想後半輩子再過沒有你的生活,那樣得過且過、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我過了十五年,已經夠夠的了。青兒跟我回京好不好?帶著明玉明秀,我們一家五口,好好的過日子。相信我,曾經虧欠你的,我會十倍百倍的補回來!”
    “可是我介意。”阮氏固執的道:“荊南,你何必逼我呢?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算計,也不習慣去算計別人,如果你真為我著想,就不該來這裏!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沒有爾虞我詐,很安寧,每日有做不完的事,讓我覺得很充實。再說明玉明秀太單純,不適合京中的生活。回去吧,荊南,和溫宜蘭好好的過日子。”
    “她已經死了,屍體被溫德海悄悄的拉到亂葬崗給埋了,連個碑都沒有,難道青兒你想我去地底下陪她嗎?”楚荊南揚眉問道。
    溫宜蘭有著定北侯夫人的身份,死了怎麽會如此草率的埋到亂葬崗?阮氏震愕不已,“怎……怎麽會這樣?”
    楚荊南雲淡風輕的道:“她與人私通被回兒抓了現行,連孩子都是那個男人的。”
    阮氏心裏氳起淡淡的悲傷。
    不管愛與不愛,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一件很很沉痛的事情!可是他在她麵前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似的,就越讓人不忍聽下去。
    阮氏搖著頭道:“荊南,別說了。”
    “我要說!”楚荊南也有他的固執,“非但如此,她還找殺手來殺你,結果所請的殺手是連決旗下的組織,他便將這事給攔了下來,所以你才享有一時的安寧。青兒你說,這樣的女人,我如何容得下她?”
    說著將休她之事以及她撞死在侯府門口石獅上的事給大致說了一遍。
    “死得好!”
    阮氏還沒有言語,老侯夫人的聲音便從廚房裏傳來,阮氏忙趁著楚荊南鬆懈的當口,從他的懷裏鑽出來,迅速逃離他三步遠。
    “像溫宜蘭那樣惡毒的女人,就該有這樣的下場!”也就在同一時間,老侯夫人走了出來,原本很是慈祥的老人,此時臉上竟是布滿了怨憤和恨意,“我家青兒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可她先是設計讓我青兒離開定北侯府,險些自盡而亡,這次更是沒有招惹她分毫,竟還想找殺手殺害我青兒……要老身說,把她曝屍荒野受野狗啖食才更解恨!”
    “娘,人死如燈滅,她既然去了,就不要再怨恨她了。”阮青神色淡淡的,不是她心善,也不是她心軟,更不是她同情她,隻是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可計較的呢?
    對於溫宜蘭有這樣的下場,是她始料未及的,但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不是嗎?不值得同情。隻願她來生別太執著於不愛她的人,否則會將一個原本純潔無暇的少女也變成一個惡魔!
    老侯夫人沒好氣的嗔她一眼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娘,我也有恨也有自己的情緒的,哪有你說得那麽善良?”
    老侯夫人白了楚荊南一眼,話卻是對阮氏說的,“這話你自己對楚荊南那臭小子說吧,說說你的委屈,你的不甘,你這些年所受的苦,讓他聽了給老身快些滾蛋!”
    話落,重重的對楚荊南哼了一聲,便扭頭進了灶房,離開了。
    楚荊南覺得無奈極了,都那麽多年過去了,他家的嶽母還是不肯接納他,他真有那麽差勁嗎?
    阮氏慢慢的收回視線,轉向楚荊南道:“荊南,我娘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她並不希望我和你再在一起。”
    “青兒。”楚荊南喚著阮氏的名字走向她。
    “你別過來。”他前進一步,阮氏連忙後退好幾步。
    他對她的情意,她心裏清楚;她對他的情意,她更加的清楚。她實在是怕,怕自己再次不受控製的沉淪在他的感情漩渦裏無法自拔。
    若說她還是從前的阮青,她會義無反顧的接納他,但是她已經不是,她再嫁過,還與別的男人有了兩個孩子,所以她不能自私的占有他的感情,卻將他推入流言蜚語的泥沼。
    “好好好。”楚荊南連連擺手道:“青兒,你後麵是一條小溝,別退了,我不過來。”見她冷靜下來,才又接著道:“青兒,十六年前你娘不也是不同意咱們在一起嗎?所以隻要你還對我有情,什麽都不是問題的。定北侯府如今是回兒當家,沒有人再能設計你陷害你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荊南你說什麽?回兒怎麽能當定北侯府的家呢?你娘她怎麽可能同意?”這個消息比起溫宜蘭的死更讓阮青震驚,那個老太婆一向最是注重權柄,又最恨她阮青,怎麽可能會讓她的女兒來當家?
    “我將她送進家廟了。”楚荊南很是平靜的道:“當年那件事,我已然能肯定是我娘和舅舅以及溫宜蘭一起做的,我不能把她怎麽樣,但是送到家廟軟禁起來還是可以的。”
    “呃,這樣啊。”阮氏搖搖頭道:“可是荊南,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要堅持的東西,我不能和你回去,你別逼我好不好?”
    楚荊南深知阮氏的脾氣,心知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一蹴而就,否則將會適得其反。
    “青兒,我因為心急趕路,一天一夜沒吃飯了,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他家女人的性子軟,從來都看不得他受苦,所以他覺得采取可憐攻勢。
    “你……”
    阮氏很想說“你是小孩子嗎?哪能應該趕路不吃飯呢”,不過還是被她給吞回了肚裏,淡淡道:“行,我給你弄些吃的,然後你就回去吧。”
    楚荊南才不理會她趕他走的話,“青兒,我要吃酸菜魚,明玉說你做得很好吃。”
    “……”阮氏沒說話,徑自回了廚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