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今晚不用侍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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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文側妃大約是聽到下人說起楚雁回昨日曾派人去找過她,一早便來到潑墨軒。
    “世子妃,聽聞你昨兒找過妾身?是賬目有什麽問題不明白還是你找出什麽問題?”文側妃有些忐忑的問道。
    楚雁回從賬冊裏抬起頭來,對她不甚客氣的道:“文側妃,已經沒事了,昨天不明白的地方我已經多次計算了一下,發現是我自己弄錯了,並沒你什麽事,你便回了吧。”
    昨日不過是為了看她在不在而找了那麽個借口罷了,沒想到她倒是來了,隻是她怎麽能告訴她,她早便查出一些賬目的問題?證據越多,才能將她一擊擊倒嘛!至於她多次害她家男人的事,有的是時間和機會慢慢跟她算!
    “既然如此,妾身便走了。”文側妃說著便往書房的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忽又停下腳步,回頭柔柔的道:“世子妃你可要算仔細了,否則出了問題,妾身擔待不起的。”
    楚雁回勾唇笑道:“這是自然的,文側妃放心便是。”
    沒再多說什麽,文側妃便告辭離去,匆匆回到秀蘭苑,正巧賀連奕過來,她便將昨日蕭問情看見楚雁回和昨兒她派人來找她,以及適才她的反應講給自己的兒子聽了,“奕兒,你說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否則怎麽會恰恰在昨日來找為娘?”
    賀連奕想了想道:“母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既然你說了師傅來京的事盡量不讓人知道,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好,這幾ri你最好別去見師傅了。”
    文側妃深以為然,可是她不去找他,不等於他不會來找她啊。“奕兒,你今兒找個時間前去清風客棧將這事告知你師傅,讓他別輕易來靖王府。”
    一連幾日秀蘭苑都沒有動靜,沒有人來找文側妃,文側妃也不曾出去。讓楚雁回有些懷疑,莫非是想錯了?難道那日前往文伯侯府的是與文側妃相似的另一個女人,文側妃隻是碰巧從文伯侯府的後門出來?還是說文側妃發現了什麽?
    不論是哪種結果,再監視下去都沒有用了,說不定反而還打草驚蛇。思忖再三,她讓輕塵將人給撤了回來。
    而賀連決果真在那日之後便宿在了軍營,偶爾回來一趟也是極晚,然後早上天不亮便走了,用他的話來說便是他要抓緊時間造人,否則這一去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兩年都有可能,到時候他家嶽父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對此楚雁回也很無奈,看他那麽努力,除了極力的配合,她還能做什麽?
    “小姐,花影讓人送信過來,說是那個叫著秦溪風的身體好多了,已然能下地行走了呢。”月影進來書房匯報道。
    “上官大哥的醫術自然是無可挑剔的。”對於這點,楚雁回一點也不意外。
    “是呢,不然京中的達官貴人如何又會那般推崇他呢?”月影笑著應了一句,“呃,對了小姐,那位秦公子讓你去一趟,說是有要事請你幫忙,他日必有重謝。”
    楚雁回想到救下秦溪風那日他便有什麽話要說,所謂重謝,怕是擔心她不會去才這般說吧?!
    “月影,速度輕塵準備馬車,叫上清影,咱們便去看看吧。”
    馬車沒一會兒便準備好,輕塵駕車又快又穩,不過一刻鍾便到了景府。
    下了馬車,楚雁回帶著清影和月影直奔秦溪風所在的院子。
    入了春後,天氣慢慢的變得暖和了起來,今兒甚至還出了太陽。此時秦溪風在花影的陪同下,坐在院中的玉桌前,長長的睫毛下,微微低垂著眸子望著角落的一處花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楚雁回一眼望去的時候,便看見陽光下他五官深邃,眉目如畫,渾身透著一股憂鬱的氣質和病態的美,也正是這股子憂鬱,讓身著一身純白的衣裳的他看起來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臨世。
    難怪田蘭那樣一個六十歲發福的老女人也會對可以做她孫子的秦溪風起了色心,這般絕世佳公子,又有幾個是不動心的?
    美中不足的是他身形削瘦,看起來還不如她結實呢!還有他的皮膚蒼白得都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顯然是許久不曾見過陽光。
    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秦溪風微微側過頭來看向院門處,對楚雁回親切一笑,“你來了。”
    休養了幾日後,他的聲音不若當時那般有氣無力,聽起來別樣好聽,也不若初時那般怯懦卑微,戰戰兢兢。
    楚雁回回以他一笑,邁步朝裏走去,到了桌前,花影忙將一隻軟墊墊在玉石凳上。
    落座後,楚雁回問道:“秦公子你特意讓花影送信找我前來,所為何事?”
    秦溪風視線掃過月影清影,最後抱歉的落在花影身上,花影意會,忙走向月影清影,一邊一個挽住她們的手臂道:“咱們去準備些點心和熱茶過來。”
    月影清影如何不知道秦溪風是有話想單獨和楚雁回說?也不要花影多解釋什麽,幾人便朝院外走去。
    待聽不見腳步聲,楚雁回才笑吟吟的催促道:“秦公子,有話你請說。”
    秦溪風點點頭,稍稍斟酌了一下,覺得還是直說為好,“楚姑娘,我乃秦國秦皇最小的兒子,十三皇子。”
    “什麽?”
    秦國國姓是秦沒錯,可是楚雁回心裏饒是對他的身份有無數種猜想,卻也無法想到他竟然是秦國的皇子。
    從楚雁回原本的記憶中,她知道這片廣袤的大地被分為三分,分別是大昭、越國和秦國,至於其他一些小得可以忽略的部族就不提了。
    大昭地處大陸的南麵,丘陵盆地,普遍愛吃辣,國民生活條件偏中上,但是其軍事乃是三國之中最強的;越國地處大陸的東麵,一盞平原,魚米絲綢之鄉,國民富庶,與大昭有著極深的恩怨,是以常年征戰;秦國則地處大陸的北麵,叢山峻嶺,雪域冰封,兩極分化,秦國出產的馬匹乃是這世上最好的馬匹,乃是大昭和越國最大的馬匹供應商。
    其出產的霜雪冰封馬渾身白中帶藍,形如冰雪,它的名字便是這般由來。當然讓人看重的不是它的外形漂亮,而是它日行萬裏的實力!
    楚雁回曾有幸在畫冊上見過一次便有些愛不釋手,如果可以,她就算花百萬重金也要購置一匹,隻是霜雪冰封繁殖能力極差,且存活率也不高,一年也產不出兩匹,隻怕是有錢也買不到。
    另外,秦國人有很強的抗寒能力和馬背作戰的實力,其武力值相比起大昭也差不了多少,不過秦國人乃是和平的推崇者,縱然大昭和越國都曾有拉攏秦國一舉殲滅對方的想法,卻始終兩不相幫,以免打亂這片大陸三足鼎立的態勢。便是秦國內部,亦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王後與妃嬪之間相處融洽,曾讓楚雁回感歎不已。
    東、南、北被三國占據,西麵卻是因為黃沙漫漫,毒蟲肆掠,以至於無人居住。
    言歸正傳,楚雁回震愕的看著秦溪風,“你當真是秦國十三皇子?可是你怎麽會被田蘭那個老女人……”
    看見秦溪風眼中劃過一抹傷痛,楚雁回突然住嘴。
    “我……”
    秦溪風閉了閉眼睛,睜開時眼中傷痛已然不見,他是皇子,或許曾經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被人踩進泥土塵埃,但他依然應該有著皇子的驕傲!過去不是用來沉湎的,傷痛可以銘記,卻不需要放在心上!
    “我當真是秦國十三皇子,我的母妃乃是貞妃。”
    原來三年前,秦溪風十九歲,從來不曾離開過秦國的他謀生了在二十歲成年禮之前外出遊玩一番的想法,隻是這個想法得到了秦皇、皇後、貞妃以及十幾個哥哥一致強烈反對。
    原因無他,因為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他的心思太過純善,人生的閱曆尚淺,他們不放心他出去。
    然而他們越是阻撓,秦溪風出去的想法越強烈,於是,他便隻身帶著一個隨從趁著城門落鎖的間隙出了皇城汴京,褪去一身富貴的裝扮,與隨從化身書生和小廝,開始了他的遊曆。
    為了躲避他父皇派來尋找的人將他帶回去,他們還特意繞道偏僻的山村,經過一個月的時間才離開了秦國的邊境,踏上了大昭的土地。
    一路上欣賞著與秦國完全不一樣的大昭風土人情,也不著急趕路,花了三個月走了大昭的許多地方,便決定去大昭的京城看看,然後再輾轉越國,待到四個月後便往回走,正好就能參加他的成人禮。
    哪裏知道,還沒到京城便被前去上香回趕的田蘭碰上,原本他和隨從的功夫都極好,隻是因為閱曆尚淺,不查之下被田蘭身邊的雲嬤嬤給下了藥,隨從被殺,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然被鎖在一處暗室,內力也不知被喂了什麽消失殆盡。
    田蘭幾次逼他就範,隻是他看著田蘭那張可惡的嘴臉和她身上那堆肉,根本就無法做出男人正常的反應,於是田蘭對他下那種藥,每每從田蘭身上醒過來就感到痛不欲生。
    慢慢的,他發現田蘭似乎很是看重他偉岸的身體,對於吃食從來不會苛待他們。於是他便將吃的東西分給左右的難友,原本豐潤的身材竟如現在現在這般削瘦。隻是這樣一來,田蘭看不上他,一遇不順心的事就對他動輒打罵,她出氣發泄的首選必定是他。
    是以他的身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縱然這樣,他也覺得比被她羞辱的好。
    不過之前田蘭都還算能控製自己,隻要他求饒,她打一會兒就會停手,哪知這次卻是怎麽都不罷手,以至於他休克過去,連雲嬤嬤也被蒙混過去,以為他已經死了。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因此逃離田蘭的魔爪,也算是因禍得福。
    秦溪風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眼裏滿滿都是悔意。如若當時他不是那麽任性,此時早已在父皇和母妃等人的安排下成親生子,過著安寧祥和的日子。
    隻是若非遇到田蘭,他也不會遭受三年非人的折磨,這一切都是命!
    “那密室裏一共有多少人?”聽完秦溪風的敘述,楚雁回問道。
    對他,她心裏除了同情還有心疼,也終於相信他就是秦國十三皇子。可憐他原本一大好美少年,竟是被田蘭那個bt給拱了,所以那老女人若是不除,簡直不足以平她心頭之忿。還有那雲嬤嬤,助紂為虐,若非她,田蘭怕是也沒那個能力做下這檔子惡心的事來,所以她也該死!
    “我聽他們閑聊的時候說起,一共有十間密室,每間都住了一個人,現在我離開了,應該還有九個人。”
    楚雁回訝然不已,一個兩個還不能滿足田蘭那個老巫婆嗎?是有多饑渴,才網絡了那麽多人?還有那密室,也不是一日兩日也能造起來的吧?
    “你可知道下麵關的人在裏麵呆的最長時間有多久?”
    秦溪風略作思忖後道:“好像有兩人進去的時候是翩翩少年,如今都是中年大叔了,算來應該在下麵呆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
    楚雁回感到汗顏,賀靖仇繼承靖王府已經二十三年。打造十間密室需要的時間少說也要三四年,也就是說田蘭大約是在祖父死後沒多久,她就開始悄悄打造密室!
    艾瑪,這女人有多不甘寂寞,才能在男人死後就想到養麵首?
    感到自己的震驚使得秦溪風有些不自然,楚雁回輕咳兩聲調整了情緒又問道:“我有什麽能幫你的嗎?”
    “楚姑娘,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但是我相信你和你的夫君都是有實力的。”秦溪風誠懇的道:“三年前,我不知道被那個雲嬤嬤喂了什麽東西,內力盡失,希望你能派幾個人護送我回秦國。我向你保證,他朝你若有需要的地方,我必定義不容辭的幫你!”
    似乎擔心楚雁回不答應,他又補充道:“或許我這一身便這樣了,並不能助你什麽,可是我身後有一個可以和大昭越國相媲美的國家,我還有十二個疼愛我的兄長,他們個個都是驍勇善戰之輩,雖然比不過你們大昭的少年戰神,不過卻也差不了多少。”
    “這樣好的條件,我似乎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可是……”楚雁回微笑望著他,見他聽到她話的轉折後,神色都變得緊張了起來。
    “嗬。”楚雁回輕聲笑了笑,才淡淡的道:“可是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與劫持你的那個老太婆又是什麽關係?”
    按她所想,她因為趁機提出讓他送她或者賣她一匹霜雪冰封作為報酬,可是用錢能買到的東西哪裏有得到一個國家的幫助強呢?
    當然,以她現在的狀況,暫時並不需要他的幫助,可是誰又知道將來需不需要呢?這個世界瞬息萬變,將來會發展成什麽樣子並不是她能估算的事情,未雨綢繆並不是壞事。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她並不了解,從亂葬崗帶回來的時候,他身上除了一條血糊糊的褻褲外什麽也沒有,更別說什麽代表身份的信物了,這樣讓她如何放心他朝需要他幫助的時候,她能順利拿到他口中承諾的相應回報?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現在他們或許說得很好,但若是將來他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他們和田蘭的關係,將他們給恨上了那才得不償失,是以,還不如她親口告訴他來得實在些。
    如果他值得幫,幫他一次又何妨?要是不值得,便貼他一些銀子,讓他自己走好了,若是再發生什麽事,就不是她能操心的了。
    秦溪風神色戒備,卻是機械的問道:“你是什麽人?與她又是什麽關係?”
    楚雁回輕輕勾起一邊唇角,“我是靖王府的世子妃,你口中的小戰神便是我的夫君賀連決!至於那劫持你的老太婆,便是靖王府的老夫人田蘭。”
    “什麽?”秦溪風驚得從玉凳上站了起來,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才停下腳步,望著楚雁回的眼中充滿了驚恐和害怕。
    很顯然,田蘭給他造成的心理和身體上的傷害是極其巨大的。楚雁回隻抿唇定定的看著他,也不主動說話。
    大約過了五息的工夫,秦溪風似乎想到什麽,神情才緩和了一些,緩緩邁動步子回到玉凳上坐了下來,誠懇的道歉道:“對不起,楚姑娘,我知道你和她不是一類人,否則你也不會救我且收留了我,可是我想到曾經的遭遇,就感到喘不過氣來,我……”
    他道歉時眼底的真誠,楚雁回看得到,所以她的心裏已然做出了決定,“秦溪風,我明白的,你不用道歉。實際上我夫妻二人與那田蘭亦是誓不兩立,就在前幾天,她居然將一串浸了藥物的手串送給我,企圖害我不能生育,這樣的長輩,便是死也不足惜!”
    秦溪風聽到她這樣說,吊著的一顆心才放下一半。
    “你放心,待你傷好,我會派人送你回汴京。”
    秦溪風難掩激動,“楚姑娘,謝謝你。”
    “嗬。”楚雁回笑道:“秦溪風,我已然成親,你再叫我楚姑娘似乎不大合適哦,叫我楚雁回吧。”
    秦溪風靦腆的笑著點了點頭。
    人的身份分為三六九等,人的性格亦然。有田蘭那樣的大惡之輩,自然就少不得良善之輩,所以他不能以偏概全,一概而論。
    沒有再多做停留,楚雁回讓秦溪風好好養傷,約定傷好後便派人送他回秦國後,便帶著月影和清影離開了,至於花影,依舊留下來照顧他。
    ……
    天色剛剛黑透,一道輕盈的身影便扛著一樣東西,輕車熟路的避開靖王府的守衛閃身進了福祿閣的後門,將肩上套著麻袋的東西往花房的角落一放,然後扯了氈布蓋上,便往前麵走去,越往前走燈光越亮,光亮下那五十多歲滿臉折褶的臉,不是那雲嬤嬤又是誰呢?!
    路上拉了個丫頭問清田蘭所在的位置後,便徑直往膳廳而去,對正在用膳的田蘭耳語了兩句,隻見田蘭臉上都笑成了桔花,飯也沒心思吃了,將碗筷往桌上一放,指著旁邊侍候她用膳的丫頭道:“你們快些將這些都收下去,弄些熱水給老身沐浴。”
    “是。”
    一眾丫頭各自分工明確,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準備熱水的準備熱水,不一會兒便準備好相應的東西供田蘭沐浴。
    田蘭美美的洗了一個花瓣浴,回到臥室後便迫不及待的對一眾丫頭吩咐道:“爾等早早便睡了吧,今晚不用人侍夜了。”
    “是。”
    田蘭的命令一向是不得違背的,再說這樣的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們早便見怪不怪。
    待眾人都退下去,田蘭才急切的對為她收拾頭發的雲嬤嬤道:“阿雲,連你都覺得俊俏的男人定是不差的,快去把人帶來讓我好生瞧瞧到底有多俊。”
    “小姐,他身上髒得很,你不如先去下麵等著,老奴先為他洗洗再送下去。”
    “這樣也好。”
    田蘭沒有遲疑,按了按鈕便去了下麵,雲嬤嬤則往後院而去。
    待她們都離去,一道纖細的黑影自暗處站了出來,迅速的出了福祿閣,往潑墨軒而去。
    秀蘭苑裏,文側妃在膳廳用了晚膳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剛踏進門便被屋裏坐著的男人嚇了一跳,連忙返身對外麵的人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我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就先行歇下了,爾等今晚不用侍夜。”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