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災人禍難分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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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又兩個晝夜的馬不停蹄之後,褚軍終於進入了離京之後的第一個大鎮,朔平。 vw

    也許是途秦子赫選擇了走人跡罕至的山林,又也許是當真這一地區沒有別的城鎮,這座朔平鎮的出現,讓贇兒心頭竟然泛起了一絲絲的激動,她清楚,這是人氣兒給她的感覺。

    人總要留在有人氣兒的地方,才不會腐爛發黴。

    整個隊伍終於有了停下來好好休整的意思了,看著將士們收拾了行裝準備進營,吳毅的傷已經愈合不再需要天天服藥,便歸了隊,臨走時千恩萬謝,贇兒倒不好意思起來,隻好笑了笑點頭示意。

    接著,贇兒也邁步走下了馬車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朔平距邊境還有近四百裏,平日裏最為輔助的邊陲小鎮,隱藏著秦子赫手下的三千兵士。可是在南國這突如其來的迅猛攻勢下,它幾乎也成了彌漫硝煙的戰火犧牲地了。

    她感歎南國猛烈和裘裕心狠之餘,不得不說,更驚訝的是,在如此普通的一座城池,秦子赫居然也有府邸。

    這自然不如褚越邊境處陽城裏的將軍府來得宏偉大氣,但作為一個落腳與商議軍情的地方,足夠足夠了。

    夏大人。

    正當贇兒提著藥箱,呆愣著站在馬車旁,看著這座近在眼前的將軍府,驚歎著秦子赫的天入地三頭六臂時,身側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恭敬的聲音隨後傳來。

    什麽事一看是陌生人,贇兒不由自主地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畢竟身處異鄉。

    將軍請您進府休息,那人一身仆人打扮,謙遜有加,垂首往側邊一退,擺手做出這邊請的姿勢,請大人隨小的這邊來。

    好。盯著他看了片刻,贇兒點點頭,抱緊懷的包袱,隨他走進了府。

    這裏,是秦將軍的府邸一走進府裏,贇兒便開始環顧起四周,庭院不大,屋舍也尋常,斜式的屋頂青瓦很有南方的味道,鉛灰色的石料為主,裝飾很少,不過總的來說,實用得很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回大人,是。

    那,平日裏都用來做什麽呢秦子赫在距此地幾千裏外的京城的時候,莫非讓它閑置著嗎

    回大人,平日裏,這院子低價租給一些農戶,或者作為來往商販的驛站。

    哦,這樣,沒想到他還是個善人,一直以為見慣生死的他該是個冷血無情不知疾苦的赫赫將軍,那將軍人呢

    回大人,將軍他正和副將們在書房議事,那人恭敬地答著,大人,您隨小的來便是,若有照顧不周盡管吩咐下來。

    恩,好,走吧。看來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罷了,自己本不該打聽那麽多,也沒必要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解釋太多。

    不過,是她的幻覺嗎這一幕,為何如此熟悉,仿若在不久前出現過似的。

    院子不大,很快,拐過一個拐角,便到了一間廂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屋子,樸素而幹淨,贇兒進屋後便打發那人走了,打開包袱整理起自己的東西,相對於次在陽城的經曆,這會,她真的淡定了許多。

    屋子也不大,她帶來的行李更少,很快整理好了一切,將藥箱擱在了床邊矮櫃,一推,打開了這屋裏唯一一扇雙開的窗戶。

    一股青草的馨香撲鼻而來,很快,醉人的氣息盈滿了整間屋子。

    真的有好久沒有體會到如此寧靜的氣息了,雖然前方戰事危急,但畢竟硝煙尚未真正彌漫過來,整個小鎮還是散發著該有的和平的味道,草色蒼翠,野花芬芳,空氣氤氳贇兒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將目光隨著氣息恣意地釋放了出去。

    突然,流轉的目光,落在了一道掩藏在茂密樹木後的殘垣。

    而在府裏的另一邊,書房的秦子赫,可沒有如此悠閑了。

    書房不大,桌椅也不算多,一張厚厚的牛皮地圖擱在方桌一鋪展,圍著方桌站著七八位副將,個個身著泛著白光的鎧甲,右手按劍,鐵麵嚴肅,不苟言笑。

    這,還有這裏然後還有這

    從這兩個方向過去不要渡河

    記住我說的了嗎

    站在最前端的秦子赫,展露著他從未在人前過多表現的那一麵。

    隻見他手握著一把帶鞘匕首,在地圖的下部分不停地來回劃動著,不時在某一處打一個叉,又或者畫一個圈,低沉而威嚴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在屋子裏響起,時而抬眼看向某個說話的對象,俊臉一臉嚴肅,那人立馬恭敬地連連點頭,應下他的話,絲毫不敢怠慢。

    屋裏,已經忙成一團,此時此刻的秦子赫自然無暇顧及屋外發生了什麽。

    你在這裏做什麽正當贇兒漫無目的地逛著這不大的院子,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回眸一尋聲源,才發現原來是久日未見的覺兒,還是冷著一張臉。

    問你呢,你到這裏來做什麽被她這麽一追問,贇兒才恍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自覺地走到了秦子赫書房前的空地了。

    沒什麽,隻是隨便走走而已。贇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走到這兒,撓了撓後腦勺,一副心虛的模樣,她承認,最近自己一直覺得怪怪的。

    隨便走走覺兒眼神瞥向不遠處的書房,笑了,隨便走走能走到這裏我記得你住的地方離這兒還有點距離吧說說看啊,到底想幹什麽

    真的沒什麽,你不要含血噴人行嗎贇兒真的不知道她對自己哪來的這麽大的敵意,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從沒給自己過好臉色,她似乎肖蓮和蓉蓉更恨自己,或者說,恨得更明顯。

    沒什麽沒什麽你來這兒這院子將軍京都的府邸可小多了,覺兒毫不客氣,絲毫沒有把贇兒放在眼裏,畢竟背後有郡主和公主在撐腰,再說,她隨軍來此的目的便是監視贇兒的一舉一動,別告訴我你迷路了

    我贇兒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她該怎麽回答她自己心也想問為何不自覺地走到了這裏。

    你該不會是想偷聽什麽吧覺兒眯著眼,輕蔑地猜測,她試圖笑出肖蓮的感覺,卻隻是東施效顰,徒有其表,毫無氣場可言。

    我看想偷聽的是你吧突然傳來的一個聲音,讓兩人一愣,條件反射地往那邊看過去,贇兒一蹙眉頭,怎麽是他

    你算什麽東西在胡說什麽啊覺兒有些惱羞成怒,立馬吊高了嗓門,毫不客氣地回應他,語調帶著刺。

    別這麽大聲噢,被屋裏的人聽見了,恐怕沒你什麽好處吧夏萬言悠悠哉哉地朝這邊走過來,擰著嘴角,挑釁地衝覺兒笑著,這個狗仗人勢的小人,她的主子更讓人厭惡。

    你

    如果我是你,現在乖乖地離開這裏。夏萬言已經走到了贇兒的身旁,雙手環胸,挑著劍眉看著覺兒,昭示了他的陣營。

    好,算你狠。他說得沒錯,好漢不吃眼前虧,若真是驚了將軍,恐怕被維護的人肯定不是自己,到時候非但不能完成主子交給自己的任務,還可能砸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別讓我再逮到你試圖接近將軍摔下一句狠話,覺兒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他倆的視線裏。

    收回視線後,贇兒投向夏萬言的目光裏應有的感激全無,隻是濃濃的質問和不解,正要開口詰問,卻被他打斷,別在這裏說,跟我來。

    言罷,他拉過贇兒的手腕,往進來的那個拱門,再次跑了出去。

    可以了吧終於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贇兒跑得有些喘,雖然夏萬言刻意放慢了腳步,但這歸根結底隻是她個人的體力問題,這裏總能說了吧

    你先喘口氣。夏萬言看她的模樣,心口還是有些酸疼的,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神經一直為她緊繃著,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說,到了這一刻,卻似乎什麽都說不出口了,怎麽變得這麽虛弱

    你也好意思問贇兒睇了他一眼,不無諷刺地說道。

    夏萬言自然聽懂了這話話,沉默了片刻,視線轉了一圈又回來,見她終於有些恢複了,才緩緩開口,好些了嗎準備好聽我說了嗎

    等等。贇兒突然打斷,因為她瞬間想到了一個問題。

    怎麽了

    我問你,你是怎麽進來的這裏可是將軍府哎贇兒擠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麽他像是永遠沒事一樣,想出現出現,不論何時何地,還有,你一個小小的步兵,怎麽能隨隨便便離開軍營呢

    首先,我不是個隨隨便便的小步兵,我也是副將之一,所以秦子赫在哪裏,我可以出現在哪裏,夏萬言從來沒有這麽嚴肅地對贇兒說過話,第二,我這次假公濟私進來這裏,是為了找你。

    找我贇兒詫異地指著自己。

    對,我想過了,我收回我那天說的話,夏萬言知道自己說出接下來的話會有什麽後果,不過他顧不了那麽多了,自從剛剛自己無意發現了那個秘密之後,他再也無法忍受讓她暴露在危險之了,我要帶你走,立刻,馬。

    你說什麽贇兒先是一驚,但旋即轉化為濃濃的憤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沒有胡說,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要,馬,帶你,離開這裏。夏萬言早已意料到了她的反應,依舊無得鎮定自若,連聲調都沒有絲毫改變。

    馬馬是什麽意思你要我現在丟下所有的事情跟你走他是吃錯藥了嗎為什麽突然沒頭沒腦地闖到自己麵前跟自己正兒八經地說這些話她是要走,可是不會走得如此匆忙,至少要讓她來得及跟秦子赫說一句再見吧,哪怕默然的。

    對,現在,立刻,馬。他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天曉得,此時此刻的冷靜對他來說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麵對與贇兒有關的事,他永遠這樣手足無措。

    你,你以為你是誰啊夏萬言贇兒終於勃然爆發了,怒氣猶如突來的火山口裏磅礴湧出的熾熱岩漿,飆射到了夏萬言身,毫不留情,你怎麽說我要怎麽做嗎當初說什麽要我認清自己的心,跟自己的心走的人不是你嗎怎麽,這麽幾天過去之後發現自己扮演不了情聖這個角色了

    不管你怎麽說我,你必須跟我走。夏萬言言語依舊透著濃濃的堅定,從未有過的堅定,讓贇兒心頭一緊,不知為何,她的理智告訴她,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要但是心的憤怒徹底打敗了這份理智,她最厭惡的是被人命令和控製,我不會跟你走的這是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幹涉你不是要把我還給秦子赫嗎現在幹嘛還來管我的事

    因為,你肚子裏有我的孩子。夏萬言把心一橫,還是亮出了這最後的一張王牌,雖然他壓根不希望這樣去脅迫贇兒,可是沒有時間了,他不得不這麽做。

    你說,什麽贇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杏眸看著他。

    如果你不在今晚之前跟我走,我把這件事告訴秦子赫。

    你威脅我贇兒不敢相信他居然用這件事來威脅自己,是她看錯他了嗎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沒錯,我威脅你,夏萬言看著她難以置信的小臉,因為痛心皺了起來,瞬間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皺了起來,但一狠心壓住了想前攬過她告訴她真相的惻隱之情,跟我走,或者失去孩子和自由,你自己選。

    難道說,難道說當初他沒有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秦子赫,並不是顧念血緣親情,而是為了,為了今天來威脅自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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