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曲終宴罷終須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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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贇兒突來的抗拒讓秦子赫不由得停住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夏萬言那雙滿是疲憊的虎眼正牢牢地盯著自己,裏頭竟有些淡淡的質問,仿佛一股幽幽的怨氣,瞬間抓住了贇兒的心。小說

    好了,我沒事了。贇兒不知為何急忙將衣領拉了去,扣好了衣襟的兩粒扣子,轉身開始收拾起散落在地的藥箱,發出不小的聲響。

    贇兒慌張神情裏的掩飾讓秦子赫的心裏噌得竄來一陣莫名的不爽,這份不爽讓他下一秒已經站起身,冷著一張臉走到夏萬言麵前,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秦子赫已經在他麵前伸出了手,起來吧,回我府。

    不用,夏萬言睇了他一眼,不知為何眼神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敵意和冷淡,用完好的左手一撐,挺身站了起來,你還是好好照顧她吧,我傷的的手不是腿。

    你秦子赫一咬牙,才沒將憤怒脫口而出。

    我希望你明白,我放棄不是因為我怕你,夏萬言湊到他眼前,扯著苦笑輕聲說道,隻是我知道你我更有能力保護她至少現在是。

    你說什秦子赫擰起了劍眉,眉心一道褶皺昭示了他的疑惑。

    你最好,別讓我後悔

    言罷,夏萬言帶著淡淡自嘲地往贇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借著皎潔的月光,贇兒無清晰地看清了他的神情,心沒來由地刺痛了一下。

    我才懶得管你,秦子赫本不是出於真心,被他這句話一嗆更是掉頭往後走,一手拉過贇兒的柔夷,牢牢地攥在了掌心裏,另一隻手將掉在地的藥箱和包袱往身一甩,走吧。

    你贇兒被他這麽牢牢地一握,不由得呆愣地抬起頭看向他,這是哪來的怒火滾燙而厚實的大掌裏這份緊握,幾乎要將自己的手骨捏碎。

    見贇兒掙紮地擺脫自己,秦子赫心頭霎時被怒氣蒙蔽住了,一股酸澀的味道泛了開來,下一秒,他已經將贇兒橫抱起,惹得贇兒一陣尖叫。

    秦子赫你做什麽

    夏萬言聞聲微微側過臉,餘光瞥見秦子赫一臉的妒火,還有贇兒驚慌卻並不抗拒的表情,心暗暗自嘲,沒有轉過身去,隻是頓了頓往前走。

    你受傷了,我抱你回去,別亂動。秦子赫雖然心裏對於他們倆之間那股莫名的情愫感到很不是滋味,但還是不輕不重地柔聲對贇兒說道。

    幹嘛要抱我走我傷得也不是腳啊贇兒沒好氣地反駁,雖然這次其實是他救了自己和夏萬言,但是也不能過河拆橋完全不理睬夏萬言的功勞吧,他怎麽可以這麽冷漠呢

    我想抱你回去,這樣行了吧秦子赫已經不想再去掩飾什麽,他是要在每一分每一秒裏都告訴她,他愛她,愛煞了她。而且永遠都會對她好。

    可是贇兒自然感覺到了他的怒氣,也隱約知曉其的緣由,再加這次本是自己不告而別沒有理由反抗什麽,可還是忍不住瞥了夏萬言遠去的背影一眼,他

    他說了不會有事。秦子赫對夏萬言最後的那點同情心也被他那幾個曖昧和冷漠的眼神收拾得一幹二淨,找個機會他總會解釋清楚一切。

    可是贇兒還想說什麽,一回頭便看到了秦子赫看著自己的雙眸那溫柔漸漸被霸道取代,隻好訕訕地閉了嘴,聽話地環住他的後頸,防止自己掉下去。

    心裏卻還是默默地對夏萬言說了句對不起,更是數落自己為何要這麽懼怕他。

    收起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微笑,他感覺贇兒這顆不斷排斥自己的心,正在漸漸向自己靠近。

    秦子赫果真是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的人,一會兒的光景,穿過一條細長的小道又繞過了一片樹林,眼前的場景很快便從萬丈深淵的膽戰心驚,轉換成了坦途平地的安心踏實,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自然不是那段逃離的殘垣,而是一扇漆紅色的大門。

    原來,我一直在兜圈子贇兒看著那扇被雨水浸潤許久而有些斑駁的赤色大門,略微一想便明白了這是將軍府的後門,周圍是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寂靜弄堂,牆根塗著潮濕的青苔,一段南方雨季的小風光。

    算你想逃,也別往那林子裏逃呀,秦子赫垂下臉看著她,臉帶著寵溺的笑容,似乎在享受兩人之間這一份難得的和平氣氛,那林子是這有名的雁不歸,不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走出來。

    我怎麽知道這麽多,話還沒有出口,贇兒便看到走在他們前麵十步左右的夏萬言已經轉身往巷子的另一個方向走去,背影變得模糊,她心頭一驚,莫非他心存責怪而要不告而別麽,夏萬言等等

    說著,贇兒連忙掙脫了秦子赫的懷抱,幾乎從他身跳了下來,碰到傷口微微蹙了下眉,沒顧得解釋太多,便往夏萬言的方向追過去,你等一下夏萬言

    夏萬言暗自歎了口氣看來自己連這樣默默退場的資格都沒有於是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身,也沒有說話。

    哎贇兒秦子赫猝不及防地看著她,但很快反應了過來,前一把拉住她,別追了。

    你怎麽這樣,秦子赫贇兒真是不解極了,難道自己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難道僅僅是出於友情的關心也不被允許嗎他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吧。

    不要去。秦子赫拽住她的手沒有鬆開分毫,眼神更為堅定。

    他為了救我受了那麽重的傷,我關心一下都不可以嗎贇兒被他棱角裏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激起了隱藏在心底的怒氣,說一句感謝對你來說難道這麽難嗎還有你憑什麽管我那麽多

    我這種感覺糟糕透了他們之間為什麽又回到了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裏呢剛剛那份安詳到帶著些許甜蜜的滋味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秦子赫臉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絲絲傷感,一時之間說不出阻止她的話來。

    放手,秦子赫。贇兒因為背光的關係沒有看到秦子赫臉的那抹哀傷,冷聲說道,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她總是逃避,逃避,終於到這一刻無路可退了。

    我永遠都不會放手的。秦子赫突然無堅定地說道,往前走了幾步走近贇兒,這時贇兒終於看清了他臉的表情,隻是可惜此刻秦子赫臉那份自憐已經被強勢取代,讓贇兒不自主地蹙起眉頭想要反駁。

    我讓你放開我秦子赫贇兒奮力一甩,不顧自己被扯疼的肩頭,怒目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不放手不會失去嗎

    你什麽意思不會失去當然,隻要有一方不放棄,彼此相愛的情愫不會淡,自然不會失去啊

    我的意思是,我,戚贇兒既然無路可退,那還不如實話實說,把夏萬言還在替自己隱瞞的真相告訴他,讓彼此清醒地做最後的選擇。

    夠了,夏萬言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身,突然冷聲打斷了她,公主,跟他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可是贇兒的注意力立馬放到了夏萬言的身,剛開口又再度被打斷。

    沒有可是,公主,對於我夏萬言來說,夏萬言臉逐漸蒙了一層寒人的薄冰,那是一種他從未流過的冷漠,還有明顯的距離感,你永遠都隻是越國的公主。

    言罷夏萬言再次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等等

    贇兒秦子赫拉住了她,再次開口語氣帶著濃濃的苦澀,他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雖然他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話,但他或許能明白他這麽做的道理自己的確他更有能力卻守護贇兒,但,他還是要感謝。

    可是雖然嘴不死心,但贇兒終究沒有追去,往前走了一小步,還是站定了,沉默地咬住了下唇,任由秦子赫拉著,盯著那抹遠去的背影蹙起柳眉。

    皎潔的月光如一層銀紗般灑下籠罩在門前一長一短兩個身影,昏暗的燈籠也蒙起了幾許淡淡的光暈,這一幕看起來如此和諧,不自主地讓看到的人心頭泛起一陣甜蜜。

    贇兒啊贇兒,你為什麽沒有再堅持追過來呢

    如果你再堅持一下,我或許可以騙自己,你心裏還有一絲屬於我的地方,或許,我會義無反顧地帶你離開了。

    抬眼看了看掛在天邊的那輪月盤,夏萬言還是忍住了回身的衝動,在心頭歎了口氣,默默地,加快了腳步。

    時間很快,秦子赫安排的行軍計劃也很緊湊,根本沒有時間讓贇兒在此多做停留,去了解那所謂的雁不歸樹林,因為三日後,他們又要路了。

    其實贇兒並沒有想過再以這樣的方式逃跑,太笨太辛苦不說,險些搭進去自己的一條小命,況且雖然秦子赫嘴不說什麽,沒有一句責怪,反倒對自己愛護有加珍惜備至,但贇兒明白,那一次逃跑的失敗,已經讓她接下來的一切變得無被動。

    如說現在,秦子赫雖然讓自己繼續獨自坐在馬車裏,趕車的也還是那一位,馬車也沒有經過任何改裝亦或是設防,但,當她掀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看的時候,視線還是多了幾匹不該出現的棕馬,和幾個不該出現的護衛。

    但她不動聲色,或許她根本不能動什麽聲色,她不知道秦子赫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行軍計劃是完全保密的,自己作為隨行的醫官自然不該知道太多,不過這不代表她不能從這一切察覺到,好歹她也是隨父從軍了三年雖然現在她的父皇,想要自己的性命。

    軍隊的人數一下子減到了來時的一般,而且明顯增加了騎兵的數量,走的是荒無人煙的林間小路,但將士們個個輕裝簡陣,行軍速度明顯翻了一倍想必他是分散了一部分的兵力出去,打算包抄合圍,打南國個措手不及吧。

    正當贇兒這麽想著,隊伍突然停了下來,贇兒正怪這是怎麽回事,眼前的簾子便被人從外頭掀開。

    怎麽了難道又是遇到了偷襲嗎

    回大人,將軍說此處安全,大軍原地休息半日,那人恭敬地做了個揖,請大人前去用午膳。

    請我過去用午膳他又在玩什麽花樣

    回大人,是。

    罷了,為難這樣一個無辜的傳話者太不是自己的風格了,贇兒點了點頭讓他下去,自己則拿起了藥箱,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馬車。

    這時,她才發現,大軍停下的地方,是一處視野寬闊的空地,百十米遠處有些不高的灌木叢,遮蔽物相較於茂密的樹林,確實減了不少。

    不過這是他所謂的安全嗎

    他是不是太小看刺客的奸詐和隱蔽能力了

    雖然這麽想著,贇兒還是半是怪半是不情願地往秦子赫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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