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繁華止 孤影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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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暖色的屋子裏,洋溢著迷夢般虛幻的氣息,燭光微晃。小說而屋外的夜已經過了大半,再過幾個時辰怕是便要天亮,夜晚最後那幾縷純白皎潔的月光,溢進薄薄的窗紙,灑在羅帳兩抹相依偎的身影。

    贇兒躺在他的懷,小鳥依人的模樣惹人憐愛,秦子赫的鐵臂牢牢橫在她的腰際,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裏,吐納著平穩溫熱的呼吸兩人這樣毫無縫隙地相依在一起。

    恍惚之間,贇兒悄然地睜開了眼睛。

    她抬起水眸,目光流轉著巡視在這近在咫尺的俊臉,越過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眼濃密的劍眉刀削般的薄唇,最後她輕輕地抬起了手,撫過這令她留戀不已愛戀難舍的臉頰。

    他睡得很沉,怕是真的累了,這一整晚,他纏了自己這麽久,足足好幾個時辰自從自己妥協答應要孩子,他便好似機會難得稍縱即逝,如獵豹一般猛烈地奪取著短暫的溫情,而自己出於愧疚和不舍,貪戀地縱容他似無止盡的糾纏。

    早有準備的贇兒,已經在收到那隻信鴿報的信之後,便吞下了一粒保清醒的丹藥她終究不能,不能太過於耽溺這份柔情之。

    關於孩子的事,她隻是一時心軟唬他,雖然當時答應了下來,可那之後展現在自己麵前的,俊臉的那份驚喜的表情卻讓她更為心痛,她要怎樣讓他明白,不是她不願意,隻是不可以。

    贇兒這麽想著,心頭苦澀的滋味似乎要將她吞沒,緊緊蹙著眉頭,凝視秦子赫安詳寧靜的睡容,帶著淡淡的笑容,像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寶物明明已經快而立之年,睡著了的時候還真像個孩子,這份僅在自己麵前流露過的稚氣,她願意稱它為信任。

    可是子赫,我想我是注定要辜負你的這份信任了。

    贇兒輕輕地抬起他箍著自己的鐵臂,小心翼翼地緩緩撐起自己的身,掖著被角,伸手勾過丟在床尾的裏衣,翻身下了床,轉身走到了一旁的屏風後頭。

    一會兒的工夫,贇兒已經換好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從屏風後頭走進來,掀開了簾帳,輕輕坐在他身旁的床沿,抬手替他掖好了被角,緩緩俯身,在那張俊臉,落下一個淺淺的親吻。

    對不起子赫。贇兒在心裏默念。

    然後贇兒起身,踩著悄無聲息的腳步,走到一旁的桌邊,執起早已準備好的暗藏銀針暗器的腰封,係在了纖纖腰間,又從藥箱的暗格取出一個玲瓏嬌小的藥瓶,捏在了掌心。

    接著,她俯身吹滅了蠟燭,剛要抬步往外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你還是要離開我嗎

    聞言贇兒仿若被一道閃雷劈到般呆滯在了原地,愣愣地回過眼,看到秦子赫靠在床欄,一雙深邃的眸子那樣直直地盯著自己,看不出其的情緒。

    我贇兒愣在原地,握著藥瓶的手心被迅速冒出的冷汗打濕了。

    秦子赫掀開覆在身的薄被,起身,贇兒甚至都來不及害羞的別開臉,他便披了外套走到了她的跟前,頎長的身影擋住了從窗口灑入屋的月光,那修長有力的手指一下抬起了她倔強的下巴,那鑲嵌在俊臉如水似海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她,贇兒終於看清了,那裏頭濃濃的幽怨和責問,還有語氣裏的這份嗔怪,為什麽,為什麽你每次對我好,都是為了要離開我呢

    贇兒沉默地抿起了唇,苦澀地凝視著他的方向,說不出一句話。

    我說了如果你不願意待在我身邊,秦子赫苦澀地掀起薄唇,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我可以讓你走。

    其實早在她睜眼的那一刻他便醒了,感受著她愛戀的目光和溫暖的小手,略帶不舍地撫過自己的臉頰時,他便隱隱感覺到她的反常。但這份柔軟和溫度是如此真實,讓他難以相信下一刻會離自己而去。

    直到身旁的熱源消失,她輕手輕腳地離開自己的懷抱,真的讓他痛徹心扉,但他忍住跳起來捉住她手臂的衝動,靜靜等著想看她究竟要到哪裏去,或者是他不願意承認他想知道,她對自己究竟會不會有一絲絲的留戀不舍。

    但是她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落下了一枚輕吻轉身便走,他再也忍不住了。

    子赫,不是的,我不是要離開你贇兒將右手握住的小藥瓶換到左手,然後往前邁了一小步,小手撫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

    嗬,那你現在穿成這樣,又是要去哪裏呢秦子赫將她的手牢牢攥住,大力地捏著,帶著濃濃的不解和怒氣,語氣卻幽怨地如同一枚繡花針,悄無聲息地刺破了贇兒心的那層薄薄的糊紙,如果不是要離開,為什麽,不能對我坦白呢

    子赫,子赫,請你相信我贇兒呢喃之間,語氣竟也浸透了傷感,抬起眼望向他不解的容顏,整個人緩緩靠向他的胸膛,被秦子赫鉗製住的右手也不著痕跡地掙脫出來,悄悄地環了他的背,勾住了他的肩膀,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要怎麽相信你贇兒,你什麽時候才能不背著我做秦子赫的話說到一半便失去了聲音,整個人仿佛被人一下子抽幹了力氣,頹然無力地倒了下來。

    贇兒在他倒下來的瞬間,抱住了他,但他實在太過高大,整個身軀都蓋過了贇兒,她費力地將他支撐住,咬著牙將他扶到了床。

    替他蓋好被子,掖實了被角後,贇兒將紮在他肩一根極細的銀針取了下來。

    子赫,對不起原諒我我沒有辦法快要來不及了,贇兒將銀針頭的紅色血絲抹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收回到了衣袖之,再度俯身烙下一個深吻,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希望能夠看到我已經回來了。

    言罷,贇兒轉身,輕步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張望片刻,確定沒有旁人,便從窗口一個魚躍,矯健地消失在了這茫茫的夜色之。

    肖蓮與蓉蓉那段劍拔弩張的對話,終於因為一個意外的訪客而被打斷,肖蓮聽到侍女來報,麵色大驚地從那書房的密室疾步離去,臨走前吩咐那位忠心的奴婢好好看著這位本該躺在公主閣內翡翠暖衾的蓉蓉公主。

    郡主宮的後堂裏。燭光透亮。

    你簡直是在胡鬧站在肖蓮麵前的那個身影,揚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啪一聲甩在了肖蓮白皙無暇的臉,瞬間那姣臉便泛起了五道火辣紅腫的印痕。

    那人不消說自然便是裘裕。

    我是覺得她已經被我們囚禁了,無論如何都隻有死路一條告訴她也無妨肖蓮低聲辯駁著,是抗議,更是脫罪她承認自己剛才的心急口快是出於私心她實在受夠了她那個自以為是的公主表妹,趁這個機會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無妨裘裕怒瞪著杏眸,淩冽的眼神盯著她,仿佛要化成毒箭將她射穿個千瘡百孔,誰告訴你這無妨

    我肖蓮被這話噎得再說不出辯駁,隻能捂著被打腫了的半邊臉沉默以對。

    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做什麽裘裕垂於兩側的手不由地捏緊成拳,暗暗蓄積著力量,與虎謀皮啊你知不知道別說是蓉蓉這個分不清是敵是友的傻公主,算是忠誠於你的部下,也不能將所有的一切全盤托出啊

    我沒有,我沒有全盤托出我隻是隻是肖蓮想要解釋,卻在對裘裕那對狠毒火眸的刹那,失去了所有的聲音,隻好再度愧疚地別開了臉。

    你說的,還不夠多嗎裘裕冷冷地看著她。

    我沒錯,她確實說了很多,但那麽多的,全是這十幾年來埋藏在她心底的話語,像是個被塞了軟木塞的瓶,放在炭火炙烤,裏頭那些愈來愈鼓囊的熱氣不斷滾湧,從她的體內擠壓著她全身的骨骼終於有一天,這個軟木塞被意外地拔去了。

    算你真的恨她,也得等到我們的大計劃完全達成了之後裘裕頭一回如此失控,抱著胸的雙手幾乎要將袖子的那層薄薄的紗衣抓出洞來,你這樣莽莽撞撞地說了,如果被她逃走怎麽辦

    不不會的,絕對不會她擊下那一棍的同時,已經做好永遠失去這個妹妹的心理準備了。

    你怎麽知道不會你別忘了我們現在在哪裏,她的身份是什麽

    不,不會,我告訴太後了,說蓉蓉這兩日心情不好留宿在我這裏,肖蓮的臉終於恢複了鎮定,笑容也變得無奸佞,不懷好意地盯著地的某處,發著狠話,太後以為我一直都在幫她做事,所以我的請求她從不過問什麽,不會有事。

    你還告訴了太後裘裕驚得瞪大了眼,那是她的女兒

    別緊張,別緊張肖蓮有些討好地笑了笑,從未有過的卑微語氣,你不了解太後,蓉蓉雖然是她的女兒,但一個女兒,怎麽可能重得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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