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07章 栽贓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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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色長劍閃爍著妖異的紅色光芒,宛如魔魅,透骨的寒意滲入肌膚,那官員陶敬宴嚇得魂飛魄散。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
他本以為有忠勤侯府的護衛在,他不是不畏懼冥焰的氣勢,但想著有忠勤侯府的護衛在,這紅衣人再厲害也是一個人,自以為這邊占了上風,才故意這麽說,想要在三皇子跟前討個好。沒想到這個紅衣人竟然猶如鬼魅,一個閃身便來到他的麵前,在場這麽多人,居然無人能夠攔阻。
如今性命盡懸人手,而看那雙血紅色的眼眸,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殺害朝廷官員的罪名,陶敬宴既驚恐又後悔,早知如此,他就不多話了!
“冥焰公子,還請手下留情!”燕宇急忙道,心中焦慮。
別人不清楚倒也罷了,他和趙銘熙卻是在兩年前和冥域正麵對抗過,深知冥焰此人性情難測,劍下無情,別人不去惹他,他都會大開殺戒,這個官員這樣說,簡直就是自己找死!但如果真讓冥焰當眾殺死了這個官員,且不論刺殺一事,殺害朝廷官員這個罪名卻是鐵板釘釘,想遮掩都遮掩不住,如果不誅殺冥焰,朝廷和皇室的威嚴何在?
但誅殺冥焰……
兩年前那一戰的教訓猶自曆曆在目,燕宇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直轉,卻沒有絲毫辦法。必須要攔阻冥焰,可是,這天底下誰能夠攔住冥焰?眼見那柄血紅色的長劍再往前挪動一點,後果便不堪設想——
“這位大人誤會了。”就在這時,一道柔婉動聽的女子聲音響起。
眾人都被冥焰淩人的氣勢所懾,偌大院落寂然無聲,針落可聞,因此,這道女子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眾人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隻見兩名女子站在月亮門處,衣衫上到處都是木屑草灰,還有幾處燒焦的痕跡,本該狼狽不堪,但氣質幽靜,舉止從容,卻盡顯大家風範。
尤其是粉藍衣裳的女子,麵戴淺藍麵紗,隻露出一雙幽幽如黑玉般的眼眸,冷靜淡然。
這兩人自然是蘇陌顏和藍靜雪,兩人放火燒了柴房,見火光衝天,遠處必然能夠看到,便躲了開來,知道看到燕宇帶兵入府,穩定住局勢,這才朝著這邊走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蘇陌顏簡直服氣死了,她知道冥焰性情冷漠,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但這次,那黑衣人擺明了栽贓嫁禍,他居然一句也不辯解,就一句栽贓冥域,該殺了事,這會兒還拿劍指著朝廷官員,看他那架勢,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殺了這人的後果。這已經不再是什麽沉默是金,這根本就是自己找死好不好?
為什麽她遇到的人就沒幾個正常的?
趙銘熙和燕宇心思相同,巴不得有人打岔,忙問道:“蘇三小姐此話何意?”
“回三皇子的話,剛才我和周姐姐逃往後院,遇到一個身著紅衣的殺手。那殺手想要殺我們,幸好這位俠客及時趕到,殺了那名殺手。”蘇陌顏沉靜有度地道,為冥焰辯解道,“那殺手身著紅衣,麵戴黑漆麵具,手執血色長劍,裝束打扮和這位俠客一模一樣,顯然是存心栽贓嫁禍。既然要栽贓嫁禍,那這位俠客和這些刺客就絕非同黨,還請三皇子明鑒!”
俠客?聽到蘇陌顏對冥焰的稱呼,趙銘熙和燕宇神情都有些古怪。
就連冥焰,也轉頭看了她一眼,卻沒說話。
周靜雪也點頭道:“那殺手的屍體還在後院,三皇子派人一看便知。”
“原來如此,”趙銘熙忙就坡下驢,溫聲道,“看來是有人存心嫁禍,目的就是為了挑起朝廷和冥域的矛盾。陶敬宴這般胡亂栽贓,說不定和這些刺客有關係,或許能夠追查出幕後主使,冥焰,你還是將他交給本皇子處置吧?本皇子定會嚴懲不貸。”這已經是在服軟,表明為了冥焰消氣,他不介意隨便找個罪名殺了這個胡亂說話的官員,隻要他別當眾動手。
可是,這個煞星會理會這些嗎?趙銘熙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的性情,誰也猜度不透,誰也無法掌控。
血紅色的長劍分毫不動,似乎對眾人的話無動於衷。
“唰——”
就在趙銘熙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冥焰終於有了動作,將長劍挪開了陶敬宴的脖子,不再理會癱倒在地的朝他,朝著院落中央的黑衣人走去。
“誰,指使你們?”冥焰長劍直指向黑衣人,殺氣畢露。
他長劍所向,被指中的人無不麵露驚懼,但如今有冥焰在場,更被忠勤侯府的護衛圍住,根本無處可逃。一眾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猶豫掙紮,有人喊道:“你以為我們傻啊?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既然如此,我們何必出賣主人?”
“誰說,我放他走。”冥焰一字一字地道,“否則,殺無赦!”
喊話的黑衣人眼睛一亮:“當真?”
“我冥焰,從不虛言!”冥焰淡淡地道,話語與之前說話並無二致,但話語從他嘴裏說出來,便有一種巍如山嶽的擲地有聲。
“你這個叛徒,居然想要出賣主人,我先殺了你!”另外一個黑衣人見狀,飛身躍起,持劍向想要告密的黑衣人刺去。然而,才飛到半空,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跌落在地,氣絕身亡。
冥焰環視四周:“誰再動,如他!”
顯然,這名黑衣人是他所誅殺,但眾目睽睽之下,甚至沒有人看到冥焰是何時出手,如何出手,便這樣輕描淡寫地誅殺一名武功高強的殺手,不由得眾皆凜然。不止黑衣人,就連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敢有所異動,生怕一個動作過大,引來冥焰的殺機。
“好,我信得過冥焰你的話,指使我們來的人,是李牧堂!”那黑衣人深吸一口氣,道,“我們都是江湖中人,他出高價懸賞,讓我們假冒冥域的人在周府壽宴殺人,一來幫他除掉政敵,二來可以挑起朝廷和冥域的爭鬥,從中漁利。我知道的就這些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在場眾人聞言都是嘩然,李牧堂是朝廷的一員虎將,頗有戰名,但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是五皇子的羽翼。
德明帝共有六子,大皇子趙洛熙因為生母的緣故自小就不得德明帝喜愛,二皇子趙瑾熙便是皇後所生的太子,愛書成癡,極少理會政事,現在更是跑到江南編書,人影兒都不見;四皇子早夭;六皇子幼年生了一場大病,雙目失明,與帝位無緣,因此朝堂之中便數三皇子和五皇子彼此對峙,明爭暗鬥,鬧得不可開交。
而今日周府壽宴,五皇子稱病,隻送來賀禮,本人來沒有來賀壽,這黑衣人又如此招供,實在很難不令人生疑。
如果這是真的,五皇子為了鏟除政敵,居然指使屬下派殺手在周府大肆屠戮,這實在太過分了!
趙銘熙和燕宇知道冥焰的底細,更覺得趙廷熙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這兩年來,好容易朝廷和冥域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這個趙廷熙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居然想要從中挑撥,以這許多大臣的性命為餌,誘使朝廷和冥域開戰,簡直是該死!
“滾!”冥焰薄唇吐出一個字,長劍指向其他黑衣人,一字一字地道,“栽贓冥域,殺無赦!”
話音未落,隻見耀眼的紅色光芒從他的劍身散發出來,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刺眼,驀地紅光一閃,如漣漪般層層散開。紅光散盡後,除了先前告密的黑衣人,其餘黑衣人全部伏屍在地,脖頸上都有著一道細細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整齊劃一。
這等殺人手段,聞所未聞,在場眾人都不自覺地心生畏懼。
趙銘熙歎了口氣,卻也知道,以冥焰的性情,這些人必死無疑,好在都是朝堂眾人,又罪證確鑿,殺了他們倒還好交代,因此他也不在說什麽,免得為此觸怒冥焰。
黑衣人撿了一條命,二話不說,拾起地上的劍,便朝著門口狂奔而去。
有冥焰的手段在前,他放黑衣人走,誰也不敢攔阻,卻有人暗暗算計,這冥焰不過是為了誘出口供,才會讓黑衣人走,並不是真的要保他性命。冥焰在這裏,他們自然不好攔阻,但隻要離開這個院落,脫離冥焰的視線,如果要捉拿黑衣人,想必冥焰也不會理會。
於是,便有人偷偷召來下屬,低聲耳語幾句,那人便往悄悄退往院子外麵。
“呼——”
一聲尖銳的劃破空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人下意識地側身一閃,隻見一柄紅色長劍從他身側飛過,隻插入前方的牆壁,入牆數寸,可見此劍的力道。若非他閃避即使,這時候多半已經被刺個對穿了。那人心驚膽戰地回頭望去,迎上的是魔魅般的血紅色雙眼。
“我說了,讓,他,走!”冥焰一字一字地道。
沒想到冥焰居然能夠看穿他們心中所想,那人一陣膽寒,不敢說話。
趙銘熙見氣氛僵硬,忙打圓場道:“既然冥焰已經答應放他走,誰也不許攔阻,否則便是不給我麵子,休怪我無情!”心中暗暗咒罵,他現在隻想趕緊送走這個瘟神,免得鬧出事端,怎麽偏偏老有不識相的人冒出來生事,簡直就是逼這個煞星血洗周府!
冥焰冷冷地看他一眼,好在並沒有大開殺戒,趙銘熙一顆心頓時落入肚子裏,覺得自己今天運氣還算不錯。
就在這時候,南陵王府總管張伯匆匆趕過來,低聲道:“三皇子。”
趙銘熙這才想起蕭夜華,忙問道:“阿夜沒事吧?”
“還好,世子休息的廂房比較偏僻,刺客並沒有找到那裏去,隻是如今病情發作嚴重,需要立刻回府服藥,可是,現在周府都被忠勤侯府世子和京禁衛的人封鎖,說要離開,需要三皇子您的手諭,否則誰也不許離開。還請三皇子行個方便。”
張伯神色焦慮地道,不住擔心地回頭望去。
趙銘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蕭夜華白衣白冠,靠在南陵王府護衛的肩上,顯然已經徹底昏迷。盡管如此,隻露出半張臉的容顏依然扭曲變形,神情痛苦不堪,顯然在昏迷中仍然受著病痛的折磨,忙從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遞過去,道:“你拿這枚玉佩去給京禁衛的人看,他們必然不敢阻攔。”
“謝三皇子。”張伯接過玉佩,行禮過後便帶著昏迷的蕭夜華匆匆離開。
這點小動靜自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隻有冥焰似有意似無意地朝這邊看了一眼,眸中閃過一抹異色,轉身拔下深深刺入牆上的血色長劍。他知道,身後有著無數目光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也能夠清楚分辨出其中一道與別不同的目光,更知道那道目光的主人有一雙溫和沉靜的眼眸,忍不住就想要回身看看,卻又強行撐住。
他有著一身的麻煩,若是讓人差距到他對她的不同,反而會給她帶來麻煩。
於是,冥焰雙手微握,將赤血劍回劍入鞘,一步一步地朝著門外走去,一丁點兒都沒有再回頭。
他一走,整個院落的氛圍都為之一輕。
“此人是本皇子遊曆時結識的一名江湖異人,武功高強,隻是脾氣有些古怪,就連本皇子有時候也有些無可奈何。加上這次被人栽贓陷害,難免有些行為無禮之處,還請諸位多多包涵。”趙銘熙見眾人望著冥焰離開的方向,神色都有些古怪,急忙打圓場道,希望能夠挽回些許顏麵。
他這樣一說,將冥焰的無力放肆輕輕揭過,反而顯得他禮賢下士,能有容人之量。
眾人自然紛紛讚歎,誰也不再提那個令人膽寒的煞星。
蘇陌顏眼眸中閃過一抹訝異,趙銘熙所言合情合理,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從趙銘熙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哀求,甚至是恐懼?好像趙銘熙似乎很怕冥焰?
就算黑衣人說的是真的,這隻是長朝堂爭鬥,但是能夠讓五皇子趙廷熙不惜冒著殺害朝廷官員這種天大的禍患栽贓嫁禍,冥域究竟是什麽?冥焰又到底是什麽身份?
她心頭有著無數的疑惑,卻無處尋找答案。
不過,看情形,忠勤後世子燕宇似乎對冥焰的事情知道一些,或許日後以趙天一身份出現時,可以從他口中探出一些消息。想到這裏,蘇陌顏不自覺地看了眼燕宇。
燕宇出身武將世家,感覺格外敏銳,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目光如電地往蘇陌顏這邊看來。
見到那副遮掩容顏的麵紗,他立刻就猜出這位女子就是最近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蘇三小姐。不過他對京城的傳聞是非素來不感興趣,隻淡淡掃了一眼,忽然眸底一凝,上下打量著蘇陌顏。
蘇陌顏微微一驚,難道說他懷疑到她就是趙天一了?
應該不可能吧!
正想著,燕宇卻已經向這邊走過來,拱手道:“請問,兩位小姐是不是從柴房的方向過來?看你們滿身油汙灰黑,難道說周府的火是你們放的?”
他來時就在奇怪,刺客將整座周府封鎖,顯然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又怎麽會放火燒屋,以至於被他察覺到,帶忠勤侯府護衛及時趕過來。如果說放火的是這兩位小姐,好向外界示警,那就說得通了。
原來如此,蘇陌顏釋然,點頭道:“是周姐姐想到的,她說放火燒屋,別人看到火焰濃煙,就知道周府出事了,很快就會有人趕過來,為此就燒了柴房。”
她現在在蘇府地位已經穩固,有沒有這麽一樁功勞都無所謂,但周靜雪不同。
周靜雪知道蘇陌顏這是將功勞讓給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蘇妹妹這話實在令我慚愧,今日是周府設宴請諸位貴客前來,卻出現這樣的事端,本就是周府護衛不周。別說幾間房屋,隻要能夠救諸位性命,就算焚盡整個周府又算什麽?”
說著,她轉向趙銘熙跪倒,道,“今日這諸多死傷,都是我周府的罪過,我不敢為周府開脫,隻求三皇子能夠饒恕祖母和父親,我願承擔一切罪責,雖死無怨。”
這番話說得言辭懇切,極有周府嫡長女的擔當,又是一片純孝之心,令人感動。尤其,若非她焚屋示警,燕宇也不能夠及時帶人趕到,還不知道要多添多少人命?再說,趙銘熙現在最頭疼的是冥焰,哪裏顧得上追究周府的這點過錯,當即點頭道:“周小姐請起,今日之事是有人存心而為,布置周密,並非全是周府的過錯,周小姐又立下功勞,此事我自然會向父親稟明,不會累及周府。”
這件事,幕後之人所圖不小,隻怕父皇也沒功夫追究周府的護衛不周,他當然不介意賣個人情。
周靜雪聞言大喜,叩首道:“多謝三皇子。”
就在眾人注意力集中在冥焰身上時,京禁衛的人也終於趕到,控製住整個周府的局麵,先前四處逃竄的客人也慢慢集中到這裏來。正巧周光潛來到這裏時,剛好聽到趙銘熙這番話,原本惶恐的心稍稍安定,當即跪地道:“多謝三皇子開恩!”
“不必謝本皇子,要謝就謝周小姐吧,是她焚屋示警,本皇子這才能夠向父皇求情!”趙銘熙道。
周光潛目光轉向自己的大女兒,沒想到今日周府大難,竟是被自己這個素來看待得一般的女兒所化解,一時間心頭無限感慨,許久才道:“雪兒,這次多虧你了。”
“父親言重了,這是女兒該做的。”周靜雪溫婉地笑道,大方得體。
燕宇卻將目光轉向蘇陌顏,眼眸中深思無限。他沒有忽略之前周靜雪那滿含感激的一眼,如果這個主意真是周靜雪出的,她為何要感激說出來的蘇陌顏?
唯一的解釋就是,焚屋示警的辦法,其實是這位蘇三小姐出的,卻將功勞推給周靜雪。
而且,剛才在冥焰劍指陶敬宴,在場眾人連喘氣都不敢大聲,卻隻有這位蘇三小姐無所畏懼地打破僵局,讓事情有了緩和的餘地,在冥焰的威壓下仍然能夠保持冷靜,舉止從容,這樣的人,才有可能在混亂廝殺中,想到放火示警這樣簡單有效卻又匪夷所思的辦法。
這位蘇三小姐,冷靜,膽略和智謀都不容小覷,而且居功不自傲,在周府刺殺一事中立下這樣的功勞,卻絲毫也不眷戀,輕而易舉地就推給了周小姐,這份心胸和氣度也著實令人讚歎。
目光掠過那幕麵紗,燕宇心中也閃過相同的喟歎。
真是可惜,居然毀容了!否則的話,以她的容貌、氣度,智慧,該是何等地令人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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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上下,誰也不敢攔阻冥焰,他順利地離開州府,早有一輛平平無奇的黑色馬車停在府外,從車中探出一個戴著黑漆麵具的人,道:“少主,請上車。”
冥焰默不作聲地上了馬車,馬車寂寂無聲地朝著外城駛去。
“少主,您這樣做太冒險了!如今朝廷不知道冥域的目的,又畏懼少主的厲害,才能保持相安無事。如果被人懷疑到少主的身份,以皇帝的多疑狠毒,少主越厲害,他就越要除掉少主才能安心,到時候情形就會變得格外危急。”麵戴黑漆麵具的人焦慮地道,“屬下實在不明白,就算周府出事端,又和我們有什麽相幹?少主何必冒險進去,在眾人麵前現身?”
為什麽呢?冥焰將頭靠在車壁上,默默無語。
隻是因為,在周府門前,他看到一輛馬車。他和蘇陌顏在白蓮庵初遇時,他曾經過見過那輛馬車,知道是蘇府的。既然馬車停在府外,她一定就在周府,而又明知道周府出了事端,他怎麽能夠袖手旁觀?畢竟,那是天底下唯一一個不怕他,能夠安靜寧和地對他說話,會伸出手來握住他的人……。
見他不說話,戴黑漆麵具的人急忙住口,少主性情難測,又狠辣無情,就連他也猜度不透,還不是不要觸怒他的好。
冥焰微微睜眼,看了一眼戴黑漆麵具的人,又慢慢閉上了。
就連祁伯,也是怕他的,哪怕他什麽話都沒說,什麽事情都沒做,從來都沒有拿劍指向過祁伯,祁伯還是怕他……這天地下,隻有蘇陌顏不怕他,所以,他不許她出事!
“不過,今日之事,明顯是有人要栽贓咱們冥域,如果少主不出現,栽贓成功的話,朝廷也會大為震怒,和冥域開戰的,說起來,少主出現反而洗脫了嫌疑。”祁伯急忙改口,繼續分析利弊,“既然這些黑衣人是李牧堂派來的,就是說幕後真凶是五皇子,想要挑起朝堂和冥域的爭鬥,從中漁——”
“不是李牧堂。”冥焰忽然開口。
祁伯一怔:“那個黑衣人不是招了,說是李牧堂嗎?為了不讓他說出來,還有另外一個黑衣人想要殺他滅口呢!”
“假的。”冥焰言簡意賅地道。
祁伯神情越發驚訝:“難道這一切都是在做戲?可是,少主您怎麽知道他在說謊?”
“不是江湖中人,是死士,死士不會背叛!”冥焰簡潔地道。那些黑衣人顯然知道他是誰,但是看到他卻還敢栽贓到他身上,想必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又怎麽可能因為他一句威脅就供出幕後主使?分明是栽贓嫁禍之計。如果事成,這筆賬會算到冥域頭上,如果失敗,便栽贓到趙廷熙身上,好算計!
祁伯更加迷惑了:“既然少主明知道他在說謊,為什麽還要放他走?”
應該將這個人拿下,嚴刑逼供,問出幕後主使才對。
似乎說了這許多話,感覺累了,冥焰閉著眼睛,沒有再說話。祁伯自然不敢吵他,隻能也沉默了。
沒過多久,馬車車簾忽然一閃,一個黑發黑衣,同樣麵戴黑漆麵具的勁裝男子出現在馬車裏,拱手道:“少主,屬下奉命跟蹤那名黑衣人,隻是……。”
“原來少主早就安排得當,派修羅跟蹤黑衣人了。”祁伯頓時恍然,黑衣人自以為騙過所有人,安然離開後自然回去找幕後主使稟告情況,隻要派人跟著他,自然能夠查出幕後主使。不過,聽修羅話裏的意思,似乎跟蹤出了問題:“隻是什麽?跟丟了嗎?”以修羅的輕功,應該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才對!
修羅聲音裏帶著疑惑:“不是,那是人中毒死了。”
“怎麽會這樣?難道說幕後主使派人在暗裏放冷箭,殺人滅口?”祁伯追問道,就算是這樣,修羅也應該跟上殺人滅口的人啊。
修羅搖搖頭:“是毒發身亡,屬下檢查過,應該是在行事前就給黑衣人服了毒藥,剛好在這個時候毒發身亡。看黑衣人臨死前的表情,滿是驚訝和難以置信,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被喂了毒藥。看來這個幕後主使之人早就計劃好了,無論成與不成,這些黑衣人都要死!”
這樣一來,所有追查的線索就都斷了!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密的算計!”祁伯不禁為之心驚,“這幕後主使之人,究竟是誰?”
修羅也道:“手段如此高超,計劃如此周密,不留絲毫破綻和線索,而且這次用栽贓陷害的手段將冥域牽扯進來,顯然並不畏懼少主的聲名,大有剿滅之心。有這樣的敵人,實在令人寢食難安!”
“無所謂。”隻有冥焰神情絲毫不動,淡漠的聲音裏帶著無限的殺氣,“有人願意讓我祭劍,求之不得!”
幕後主使無論是誰,都一樣!
或者殺了他,或者被他所殺!
不過,將趙廷熙和趙銘熙都牽扯進來,左右逃不脫那些皇室爭鬥,朝堂是非。今日若非陌顏在場,難保他不會忍不住,血洗周府。但即便如此,壽宴上這場殺戮,必定會震驚朝堂,黑衣人供出趙廷熙,但黑衣人全部斃命他的劍下,唯一逃出生天的又毒發身亡,死無對證,想必趙廷熙也不會輕易承認,定然要和趙銘熙糾纏不休,朝堂必亂……就讓它亂吧,越亂越好!
這樣的帝王,這樣的國家,早就該亡了!
它若不亡,他必親手……亡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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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有想到,原本該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周府宴會,竟然會以這樣的情形落下帷幕。那場滿是血腥的廝殺,令在場眾人都心驚膽戰,尤其是那些貴族小姐,從小金尊玉貴慣了,哪裏見過這樣的局麵,個個都嚇得魂不附體,蘇錦芳就是如此。
因此,她看著冷靜自若的蘇陌顏,滿眼的佩服。
難怪三小姐能夠鬥倒李清芬,果然不是自己所能比擬的!
尤其這次周府壽宴上,蘇錦玉居然找男子汙蔑和她有私情。清譽,終身大事,遇到這樣的變故和汙蔑,三小姐還能保持冷靜,欲擒故縱,轉瞬間還了自己清白。有時候想想,蘇錦芳也覺得,三小姐的這種冷靜甚至有些可怕了,好像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她失色動容,好像沒有什麽能夠讓她放在心上……。
難怪姨娘不住地叮囑自己,要自己千萬別和三小姐作對,不要在三小姐麵前有爭強好勝的想法。
有這麽一位榜樣在眼前,蘇錦芳也覺得自己恐慌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等到馬車回到蘇府,除了麵色有些許蒼白外,蘇錦芳的神色已經完全恢複正常,倒是讓前來迎接的蘇府奴仆都好一番驚訝。
“看來周府的事情已經傳開了,所以下人們見我們這般神情如常,才會露出驚訝的神色。”蘇陌顏沉吟著道,“既然如此,我要先去鬆林堂一趟,探望下趙姨娘,免得她擔心。二姐姐也去看看錢姨娘吧,免得她為你憂心,畢竟,周府這場驚嚇不小。”
蘇錦芳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被蘇陌顏一點醒,猶豫了下,道:“沒關係,我陪三妹妹先去看望趙姨娘好了,這時候說不定姨娘也在趙姨娘那裏呢!”
雖然是為了討好蘇陌顏,但這話也並非全是虛言。
錢姨娘有能力,有經驗,人又老實,之前若非李清芬害到她身上,以她的性情,恐怕很難會背叛李清芬。現在既然打定主意為蘇陌顏辦事,就將趙姨娘的事情放在了心頭,每日必去陪她說話,看奴仆有沒有照料不周的地方,更毫不吝嗇地將管家的經驗教導給趙姨娘,兩人倒是相處得極好。
蘇陌顏也無所謂,想了想道:“我記得,姨娘每次吃的補品,也差不多是這時候燉好,不如去趟大廚房,順便將補品帶過去吧!”
兩人才剛來到大廚房,便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吵嚷聲,其中甚至還夾雜著男子的聲音。
蘇陌顏和蘇錦芳對視一眼,蘇府隻有蘇紹謙和蘇慕貴兩人有男子長隨,若是蘇紹謙的人,大廚房必定不敢與之爭吵,裏麵的人該是蘇慕貴的人。這段時間,蘇慕貴都住在外麵,連蘇府都不回,今天居然破天荒了?蘇陌顏想著,淡笑著入內,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裏麵不止有蘇慕貴的長隨招財,就連蘇慕貴本人也在。
誰不知道如今府內隨是錢姨娘管事,但萬事還是這位三小姐說了算?大廚房的關媽媽見到蘇陌顏,如見救星,滿臉委屈地道:“三小姐來得正好,大少爺派人來說要吃冬筍炒肉,三小姐也知道,這冬筍都是一二月份正當吃,如今都五月份了,哪來的冬筍?這不是為難人嗎?”
“明明廚房裏就有冬筍,你當我是瞎子啊?”長隨招財氣憤憤地道。
關媽媽神情越發委屈:“好不容易有這幾個冬筍,這些是老爺的午膳,這些是老爺叮囑要給趙姨娘燉湯補身體的,這些是老爺吩咐了給三小姐用的份例,真的一個不剩。”
“趙姨娘和三小姐算什麽?我家大少爺可是府裏的嫡長子,唯一的子嗣!”招財怒道,以前他們跟著大少爺,隨便說句話,大廚房還不上趕著逢迎,如今倒好,一道冬筍炒肉就左推又推,處處刁難,分明是看大少爺現在不得老爺歡心,存心作踐。
這段時間府內大整頓,很多奴仆都是新提升上來,或者心買進來的。
關媽媽就是這樣,她眼裏隻認蘇紹謙和錢姨娘,以及三小姐,就算對方是大少爺也不在乎,道:“這些冬筍是老爺的同僚送的,老爺特意叮囑了,一個一個都分派好的。大少爺再尊貴,總也貴重不過老爺去吧?”再怎麽說,老爺也是大少爺的父親,還有個孝字在頭上頂著呢!
她搬出蘇紹謙,招財頓時無話可說。
蘇慕貴更是心裏清楚,這些冬筍,蘇紹謙一個一個都吩咐到了,唯獨漏了他,這是故意下他的臉麵,讓他知道蘇府到底是誰當家!“你這刁奴,居然敢頂撞我?父親吩咐的東西,我自然是不敢動。可我好歹是蘇府的大少爺,教訓一個廚房的管事媽媽總可以吧?招財,給我打!”
“住手!”蘇陌顏哪能任他囂張,喝止道。
蘇慕貴冷冷地看過去:“怎麽?我要管教下人,難道還要三妹妹你同意不可?”
“我自然是管不著大哥管教下人,不過這件事關媽媽隻是奉父親的命令行事,不知道大哥打的是關媽媽呢,還是父親的顏麵?”蘇陌顏微笑淡然,比之蘇慕貴的氣急敗壞有天壤之別,“何況,本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為了一道菜,掃了父親的顏麵,還要杖責下人,傳揚出去,隻怕外人要說大哥待下狠毒,不孝了。”
說著,她自向關媽媽吩咐道:“不過是大少爺想吃一道冬筍炒肉,有什麽大不了的?為了這個也能吵起來?若是讓人知道,還以為我們蘇府的少爺小姐沒見過市麵,為了幾顆冬筍就能吵鬧起來,成何體統?就從我的份例裏勻出來兩根,給大哥好了。”
她發了話,關媽媽樂得依言行事,當即去準備了。
吩咐完畢,蘇陌顏轉過身來,笑著看向蘇慕貴:“這樣大哥可滿意了?”
蘇慕貴氣得說不出話來,一道冬筍炒肉沒什麽,他去名膳居,叫上十道都扔了也不稀罕,重要的是,現在他的顏麵,如今連大廚房的下人都敢踩了!但現在被蘇陌顏這麽輕描淡寫地一處理,反倒變成了他無理取鬧,不成體統,反而是蘇陌顏寬和大方,還從自己的份例中勻東西給他!
什麽時候,他蘇慕貴需要蘇陌顏這種卑賤的人來施舍了?
蘇陌顏卻不再理會他,命人取了趙姨娘的補品邊走,蘇慕貴卻忍不下這口氣,從後麵衝了上來,攔住她的去路,雙眼怨毒:“蘇陌顏,你很得意是不是?”
“大哥這話怎麽說?”蘇陌顏微微笑著。
蘇慕貴咬牙切齒地道:“你別以為現在風光得意,小心飄得越高,摔得越狠!別以為有父親護著你,你就能夠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你知不知道,現在府裏的情形傳出去叫什麽?寵妾滅妻,顛倒嫡庶。如果讓禦史知道,參上一本,就連父親也要倒黴,更護不住你!所以,你最好聰明點,夾起尾巴做人,否則總有一天,我會要你連本帶你地償還如今對我的侮辱!”
“寵妾滅妻?顛倒嫡庶?”蘇陌顏冷笑,語句中刻意咬重了“妻”“妾”“嫡”“庶”四個字的音。
蘇慕貴一震,看著蘇陌顏那雙充滿嘲諷的眼眸,忽然一頓,失聲道:“你……。知道了?”他就知道,趙姨娘怎麽可能那麽安分地謹守妾的名分,任由自己的女兒從嫡女變作庶女,果然早就將一切告訴蘇陌顏,母女兩人早在暗地裏謀劃著要奪回正室嫡女的身份。
蘇錦芳本想說,是因為李清芬“病重”,才會讓錢姨娘掌權,何來的寵妾滅妻,但看到兩人古怪的神色,不由得又將話語吞了進去,隱約覺得有哪裏不對。
“知道什麽?”蘇陌顏反問道,眼眸中冷光湛然,“我知道大哥在外麵人麵廣,我等著你找禦史參奏父親寵妾滅妻,顛倒嫡庶,想必到時候事情會變得很精彩!不過,在此之前,大哥還是先關心關心你的妹妹吧?大姐姐觸怒了右相,現在還被關在右相府的柴房裏呢!”
蘇慕貴麵色一變:“玉兒怎麽了?是不是又是你這個賤人設下毒計陷害她?”
她設下毒計陷害蘇錦玉?這個蘇慕貴還真是把他妹妹想得很善良!或許說,在他們心中,他們可以百般作踐謀害她們母女,而她們母女一旦反擊就是毒計陷害?蘇陌顏冷笑:“她是自食其果,而且這次還將隆興長公主府牽扯進去,右相連隆興長公主都惱了,大哥還是想想要怎麽挽回吧?”
說罷,不再理會呆若木雞的蘇慕貴,徑自帶人往鬆林堂過去。
等到轉了個彎,看不到蘇慕貴的人了,蘇陌顏才停下腳步,低聲道:“二姐姐,你告訴錢姨娘一聲,讓她想辦法找人在外麵盯住蘇慕貴,看他最近在做什麽?”
“三妹妹是懷疑他在謀劃什麽嗎?”蘇錦芳問道。
蘇陌顏思索著道:“蘇慕貴和李清芬,蘇錦玉不同,他走南闖北,見過的世麵廣,很能認清現實,雖然不可能向我們低頭,但以他現在的處境,也不應該向我撂狠話?除非,他還有什麽謀劃,或者什麽依仗,否則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便跟我衝突起來。”
“他們已經觸怒了隆興長公主,失去了這個最大的靠山,父親現在也對他們三人厭惡不已,他們還能夠翻出什麽風浪來?”蘇錦芳疑惑不解地道,她是很佩服蘇陌顏的機敏聰慧,但這次會不會是她多慮了?
蘇陌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希望是她多慮了!
聽說蘇錦玉觸怒了右相,被關進柴房,蘇慕貴大吃一驚,急忙派人打聽事情的始末,最先聽到的,自然是周府遇刺的消息,不由得心中暗自咒罵,蘇陌顏這個賤人,怎麽不死在刺客的手裏?隨後得知蘇錦玉的過錯,不由得一陣頭疼,在右相母親的壽宴上鬧事,還人證物證俱在,這下棘手了。
他正在緊張地思索辦法,長隨進寶忽然旋風般的跑進來:“大少爺,成了!”
“你說什麽?什麽成了?”蘇慕貴霍然起身,急急地問道,雖然已經猜到定是這些天謀劃的事情成功,但沒有從進寶嘴裏聽到確實的消息,他還是無法安心。畢竟,事關重大……。
進寶這次沒讓他失望:“就是這些天來大少爺一直謀劃的事情啊,成了!”
終於確定了這個消息,蘇慕貴頓時欣喜若狂,激動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這下好了,這件事一旦成功,母親解除禁足指日可待,和隆興長公主那邊的關係也能夠加以修複,就連玉兒得罪右相的事情也有了轉圜的餘地。熬了這麽久,終於苦盡甘來!蘇陌顏,你以為我沒有辦法再翻身,所以在我麵前耀武揚威,現在我就告訴你,你大錯特錯!
這次翻身後,我一定要讓你死得很難看,以報我這段時間所受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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