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84章 曾經過往,如墜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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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離抬了抬眼,卻又很快垂下,低聲道:“蘇……林姐姐。”
這樣沉默寡言,毫無生機,可一點都不像阿離!林陌顏秀眉微蹙,轉而看向燕宇,目帶疑惑。
燕宇神情苦澀,歎息道:“自從雲蘿公主那件案子,阿離受傷被救回後,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當初在漁家找到阿離,他已經身受重傷,還是林陌顏出手相救,不過當時阿離高燒昏迷,一直都沒醒來,她也就沒察覺到異常。難怪上次淩振說到忠勤侯和世子都在陪伴燕二公子,她當時還以為是阿離傷勢沒有痊愈,卻沒想到,原來是心病。
“阿離,我第一次來蘭漪台,還不熟悉情況,你陪我走走,好不好?”林陌顏心念電轉,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笑吟吟地問道。
燕離看看她,咬了咬唇,又轉頭去看燕宇。
燕宇巴不得有人能幫他勸勸阿離,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你總不會連你林姐姐都不相信吧?去吧!”
林陌顏笑著伸手拉住他,朝著月亮門外走去,正好眾人都在圍攏著太子趙瑾熙和三殿下趙銘熙說話,誰也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行蹤。
出了月亮門,往左一拐,便是一間小小的庭院,幹淨幽僻,園中種著幾株梅花,紅瓣黃蕊,猶如寶石一般,開得極為可愛,幽幽的梅香彌漫在庭院之中,冰雪沁人。
林陌顏在庭院中間的石凳上坐下,笑著問道:“這裏沒有別人,阿離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她並不愛笑,氣質又偏冷,總給人一種冰鑄雪凝的清冷感,但每次笑起來的時候卻格外有感染力,仿佛冰消雪融,萬物複蘇,猶如春風拂麵。
燕離也被她的笑容感染,雖然還是抿著嘴,眼圈卻慢慢紅了,許久才低聲道:“是我……害了忠勤侯府!”
果然!
林陌顏微微歎息,她原本就猜測到阿離是因為太過內疚,果然沒錯。
她並不急於勸說,而是柔聲道:“阿離別急,慢慢說,我在聽。”
“我都知道了。”被她專注而溫柔的態度所撫慰,燕離終於慢慢打開了話題。
“雲蘿公主的案子,都是因為我,忠勤侯府才會陷入險境。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南陵王世子查出真相,整個忠勤侯府都會被我害死的!”
燕離原本天真透亮的眼睛裏滿含著淚水,透著無盡的悔恨和後怕。
他愛胡鬧,害死自己就算了,卻還牽連到整個忠勤侯府,那麽疼愛他的父母和哥哥,那麽喜歡他的妹妹,還有整個府邸都寵著她,保護著他的護衛下人……如果他們真的出事了,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不,就算現在他已經無法原諒自己了。
父母和哥哥都說沒關係,不是他的錯,誰也沒有責怪他,反而更加寵溺著他
。可是,他們越是對他好,他就越內疚,也越害怕。
他們都希望他能夠恢複原本的活潑天真,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回不去了。
林陌顏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仍然溫柔地笑著:“那麽,阿離覺得,你哪裏做錯了?”
“我不知道。”一滴淚水從眼角低落,燕離的神情是你迷茫而無措的,“那個阿蠻,蘇……林姐姐你說她有可疑,我就沒有再去管她。可是,南明太子說我為了阿蠻誤殺了雲蘿公主,所有的人就都相信,害得整個忠勤侯府被牽連!”
林陌顏輕輕歎息,柔聲道:“那也許是因為,阿離你並沒有錯。”
“不,肯定是我錯了!”燕離固執地道,“因為事實就是如此,是我連累了整個忠勤侯府,所以我肯定做錯了什麽。隻是我太沒用,連自己哪裏錯了都不知道。”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他犯了這樣的打錯,卻連自己錯在哪裏都不知道,所以,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
他在很害怕!
他害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或許哪個動作做錯了,那句話說錯了,又會害得忠勤侯府遭殃。
所以他不願意見別人,甚至不願意出門,他寧願每天都悶在屋裏,對誰都不說話,這樣才能給他一種安全感,讓他確定自己沒有闖禍,不會再害了父母哥哥妹妹和忠勤侯府。
“阿離是不是覺得,你不應該那麽經常救人?如果阿離是個冷血的人,看著別人死在自己麵前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那麽,南明太子就不能夠將阿蠻的事情栽贓到你的頭上,就算栽贓了,別人也不會相信,也就不會牽連忠勤侯府?”林陌顏淺淺一笑,柔聲問道。
她猜得一點都沒錯,阿離這個孩子就是心太軟,又那麽在意忠勤侯府,才會鑽了牛角尖,將所有的責任背在自己身上。
燕離咬咬唇,猶豫著點了點頭,這個念頭,這段時間的確常常浮現在他的心頭。
如果不是他經常路見不平,也不會南明太子那麽一說,別人就都相信了。
“那麽,阿離以為,你若是變得冷血就能夠萬事大吉了嗎?”林陌顏揚揚眉,“如果當初雲蘿公主是在阿離麵前遇害,你原本隻要略加援手,就能夠救她,卻冷眼旁觀,以至於雲蘿公主死亡。事後南明太子以雲蘿公主在大華京城遇害為由,提出令人難以接受的條件。那麽,阿離覺得,別人會不會怪你?會不會因你進而怪罪忠勤侯府?”
燕離眉頭緊皺,用力地咬著嘴唇:“會。”
“那這樣,阿離算不算害了忠勤侯府?”林陌顏問道,“或許一件事沒有雲蘿公主之案那麽嚴重,但若這樣的事情接二連三,是否最終還有可能害得忠勤侯府覆滅?”
燕離神色慘然:“是……”
“所以你看,不管阿離變成什麽樣,別人還是能夠設計你,進而陷害忠勤侯府,對不對?”林陌顏輕笑著,對付鑽牛角尖的人,就應該以毒攻毒。
燕離的神態越發迷茫,頭腦一片混亂。
“所以,阿離要明白,錯的不是你,而是那些費盡心機要害忠勤侯府的人
。就像之前京城的采花賊事件,明明是采花賊心性不正,難道不怪他,還要怪被害的女子太過美麗嗎?”林陌顏揚眉看著他。
燕離脫口道:“當然不是,怎麽能怪那些受害的女子呢?”
“對啊,所以,雲蘿公主的案子,怎麽能怪阿離天性善良,喜歡打抱不平呢?”林陌顏反問道。
燕離被問得啞口無言,神態微微動搖,眼神變幻不定,許久,才低聲道:“林姐姐,那是別人,但是,這次害了忠勤侯府的是我。我能原諒別人,卻無法原諒我自己!”
“那如果有一天,忠勤侯世子被人陷害,連累整個忠勤侯府,連累阿離,你會怪他嗎?”林陌顏柔聲問道。
燕離斷然搖頭:“當然不會,哥哥被陷害,已經受了很大的委屈了,我怎麽還能怪他?當然要怪陷害他的人!”
“對啊,那麽,如今忠勤侯世子看待雲蘿公主一案,看待阿離,又何嚐不是如此呢?”林陌顏循循善誘。
燕離本就是鑽了牛角尖,被林陌顏以毒攻毒一番,已經有所動搖,再這樣設身處地一番,原本一直糾結不休的事情,頓時變得明朗起來。但這畢竟是他這段時間的心病,就算一時想通,卻也沒有那麽容易就原諒自己。
而且——
“可是我很害怕,林姐姐,我害怕我又會連累忠勤侯府,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怎麽做事才是對的,我甚至連對別人笑一笑都覺得害怕了,害怕又會授人權柄,引來禍端,害了忠勤侯府!”燕離思緒有些混亂,就如同這段時間的狀態,腦海之中一片迷霧。
林陌顏笑著搖搖頭:“阿離不用想那麽多,因為原本的阿離就很好。”
“可是,之前的我害了忠勤侯府!”那樣的險境,又都是自己最摯愛的親人,這一點,燕離沒有那麽容易釋懷。
林陌顏微微一笑:“可是,事實是,忠勤侯府並沒有事!”
“那是因為南陵王世子查出了真相,這不一樣的。”燕離思緒雖然混亂,卻還有著一絲理智。
“那麽,阿離有沒有想過,蕭夜華為什麽那麽盡心盡力幫忠勤侯府洗脫冤屈呢?”林陌顏也不跟他爭執,反而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次燕離思緒更是飛快,毫不猶豫地道:“因為蕭世子人好,還因為林姐姐!”
誰都知道蕭世子為人溫和,而且,現在誰也都知道,蕭世子都多在意林陌顏。
“……”一直都掌握著主導權的林陌顏難得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好吧,就當是為了我,那麽,我又為什麽要幫忠勤侯府洗脫冤屈呢?”
燕離毫不猶豫地道:“因為林姐姐是個好人。”
“傻瓜,我和蕭夜華可不是阿離你,不會無緣無故地對每一個人好!”林陌顏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頭發,微笑著,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無比地道,“我會幫忠勤侯府,是因為我很喜歡阿離,因為阿離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孩子!”
在她這樣的目光下,燕離忍不住臉紅,雙眼卻定定地看著她,難得有些扭扭捏捏地問道:“真的嗎?”
他真的……有林姐姐說得那麽好嗎?
“當然是真的
!”見他終於有了稍許往日的活潑天真,林陌顏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所以,阿離的個性,雖然讓南明太子汙蔑你誤殺了雲蘿公主,可是,也讓別的人因為你而想要幫忠勤侯府洗脫冤屈!你不知能隻看壞的一麵,卻不看自己好的一麵呀!”
這一次,她是真的打動了燕離。
燕離低下頭,思索了許久,抬起頭認真地道:“林姐姐說的話,我一時之間還不能夠全部接受,但我會好好地想一想的!”
“嗯,你也要站在忠勤侯和世子的立場想一想,他們是你的父兄,希望你能夠無憂無慮地一輩子,現在你這樣消沉,他們也會內疚,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你!你說呢?”
燕離點點頭,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我知道了,謝謝林姐姐!”
林陌顏報之一笑,欣慰異常。
而在蘭漪台附近,被眾人眾星拱月版擁簇在中心的趙瑾熙和趙銘熙四周,氣氛正熱。
一個是名正言順,沉寂許久卻一鳴驚人,成為朝堂新貴的太子殿下,一個是久在朝堂,深得德明帝寵愛,剛立下賑災大功的三殿下。兩人正如同皓空日月,相對而立,都有著繼承大統的可能,卻又難分軒輊,讓人難以抉擇,因此除了早早就戰隊的官員,大部分人都采取兩邊討好,兩不得罪的做法。
趙瑾熙溫文爾雅,對眾人恭謙有禮,很快就贏得了許多人的好感。
在旁邊看著的趙銘熙冷哼一聲,分開人群,走了過去,似笑非笑地盯著趙瑾熙的兩側:“太子殿下身邊的這兩位,還真是特別!”
在趙瑾熙的左邊是雙目失明,一直緊緊握著他手臂的趙昱熙;而右邊則是一名雙腿殘疾,靠著腋下兩根拐杖才勉強站立的中年人,兩人都身負殘疾,的確令人矚目。
“雖然俗話說,紅花還需綠葉襯,不過,太子殿下這綠葉,未免找的太綠了些吧?難怪能襯得太子殿下您英明神武,鶴立雞群!”趙銘熙看似誇獎,實則挖苦地道。
俗話說得好,身邊的人都是自己的門麵,趙瑾熙居然帶了這麽兩個人,真是丟人現眼。
趙瑾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三皇弟說笑了,這是昱熙,是我們的六弟,他身體不便,多年來吃盡了苦頭,我們做兄長的,正該多照料些才是。”
聞言,趙銘熙隻是冷哼一聲。
他當然知道趙瑾熙在當眾顯示兄友弟恭,但是,趙昱熙出生時便身患殘疾,雙目失明,被父皇當做是不祥之兆,連帶生他的雲嬪都失了寵。這趙瑾熙倒是膽大包天,居然還將他帶來了宴會,父皇看到肯定會心中不悅,對他的印象隻會更差。
比起那點虛名,當然還是九五之尊的德明帝更為重要。
“而這位,是我的幕僚田應璋先生。”趙瑾熙神情越發鄭重,卻又不失尊貴,“田先生才華橫溢,對我有諸多教益,雖是幕僚,卻有半師之恩,我自然不能怠慢。”
周圍眾人都明白,太子這是在表明對田應璋的敬重,看來,這個田先生是太子的心腹,必須慎重對待,因此原本因為他身負殘疾而有些不屑的人,立刻換了一張嘴臉,恭謙起來
。
田應璋神色不變,從容應對,但偶爾看向趙瑾熙的眼神,卻越發感恩敬重。
蕭夜華在旁邊含笑看著,雖然立場對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趙瑾熙這一招走得非常漂亮,不但借此再次收攏了田應璋效忠的心理,同時也給在場眾人一個信號,表明他是個禮賢下士的明主,連田應璋這樣殘疾的人他都能夠重用,敬重,何況別人?
隻要這個名聲傳出去了,日後不愁沒有人才投奔他。
看到周圍眾人熱切的目光,趙瑾熙知道目的已經達到,悄聲在田應璋耳邊說了幾句話,隨即走到趙銘熙跟前,微笑道:“三皇弟,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事關機密,能否借一步說話?”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用隻有趙銘熙能夠聽到的聲音道:“和五皇弟之死有關。”
趙銘熙聞言,眉頭微微跳了一跳,很快便笑道:“太子殿下發話,臣弟豈敢不從?正好臣弟的寢宮就在附近,我們不如就到那裏說話吧?”
進京之前,他曾經接到過警告,因此對趙瑾熙充滿戒備,但他也想知道,關於趙廷熙的死,趙瑾熙究竟想跟他說些什麽。反正他的宮殿裏都是自己人,就算趙瑾熙要玩花樣,他也不怕。
趙瑾熙神情懇摯,毫不猶豫地道:“好。”
說著他就要跟趙銘熙一道離開,卻覺得左臂一緊。
趙昱熙緊緊地拽著他的胳膊,怯怯地道:“太子哥哥。”這段時間他習慣了和太子同進同出,尤其第一次出現在這樣人多的場合,若非緊挨著趙瑾熙,他完全沒有安全感。
“昱熙膽小,若我不在他的身邊,恐怕他會不安,三皇弟不介意帶他一道前去吧?”趙瑾熙滿臉歉意。
想到趙昱熙不過一個瞎子,手無縛雞之力,想來也翻不起什麽浪花,趙銘熙痛快地答應了。
三人就這樣一道遠去。
人群中,田應璋從容應對完一眾想要攀附趙瑾熙的官員後,卻是主動地,一拐一拐地走向蕭夜華,費力地拱了拱手:“蕭世子,久仰大名。”
“田先生,我也聞名久矣。”蕭夜華微笑著,溫潤如仙,琉璃般澄透的眼眸審視著他,閃爍著一些不明的意味。他本就在想,要怎麽接觸田應璋,沒想到田應璋竟然會出現在蘭漪台,更沒想到,田應璋竟然會主動來找他,倒是省了不少事。
田應璋一怔:“哦?蕭世子竟然知道我!”
這段時間蕭夜華一直在追查趙瑾熙的消息,情報裏自然不會少了田應璋這個心腹謀士。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閣下想必就是十多年前那位被稱為天下第一才子的田應璋田先生了吧?”蕭夜華笑容溫雅,目光平靜而深邃,似乎別有深意。
田應璋點頭:“不才正是區區。”
“我記得當年田先生被認為是狀元的熱門人選,而且有了意中人,隻等蟾宮折桂,便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隻是,後來不幸遇到了意外,雙腿殘廢,才退出了科舉?”蕭夜華歎息,惋惜無比,“若非那場意外,田先生現在應當是朝廷重臣,婚姻美滿,真是可惜!”
即便已經事隔十多年,但回想起人生之中最為慘痛、最為黑暗的一段歲月,田應璋臉上的肌肉還是忍不住微微扭曲,略微渾濁的雙眼之中透漏出徹骨的疼痛
。
當年他是何等的年少輕狂,誌得意滿,隻覺得天下諸事無不在他胸中溝壑,認為這天底下沒什麽事情能難得倒他。
而且,就如蕭夜華所說,他還遇到了傾心愛慕,兩情相悅的意中人。
雖然對方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他隻是寒門子弟,但隻要他能夠考取狀元,以他的才華,必定能夠鵬程萬裏,這點,對方的父母也深知,已經默許了兩人的婚事,隻等他金榜題名。
隻可惜,天不從人願,在科考的前一天,他在大街上,被縱馬狂奔的權貴撞傷,從膝蓋往下,皆盡成了碎片,從此再也無法站起。
徹底的殘廢,也徹底地打碎了他所有的夢想,從古至今,曆朝曆代,都沒有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狀元!
女方父母得知此事後,飛快地為女兒擇定了一門親事。
錦繡前程化為烏有,美滿姻緣也成了流水,原本圍繞在他周圍的好友都紛紛散去,甚至嗤笑他命該如此,不過一殘疾爾!
一瞬間,他從雲端墮入無底深淵。
原本指望他能夠功成名就的叔叔嬸嬸,得知他再也無法參加科舉,便將他掃地出門,身無分文,淪落街頭,還是雙腿殘疾,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順利,被人欺辱,被人打罵,原本天子驕子如他,卻淪落得連乞丐都不如。
傷勢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在惡劣的環境下越來越嚴重,最後半身癱瘓,躺在破廟之中等死,何等可笑?何等卑微?
若非天降一場大雨,讓外出遊獵的太子殿下進入荒廟躲雨,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他;若非年幼的太子動了善念,將他帶入太子府,為他延醫診治,世間早就多了一縷孤魂,沒有了田應璋此人!
想到這裏,田應璋痛苦的眼眸中掠過了一絲光芒,漸漸平靜下來。
“天意自有安排,雖然我未能入朝為官,但能夠追隨太子殿下,為天下蒼生盡一份心力,也不枉我前半生所學。”田應璋深吸一口氣,竭力平靜地道。
“田先生風骨傲然,令人欽佩,不過,先生確定,太子殿下是你所認為的明主嗎?”蕭夜華微微一笑,“不知道先生是否認得曾經的康安伯世子馮孝廉?”
田應璋瞳孔倏然緊縮,一字一字地道:“我,當,然,認,識!”
他怎麽可能不認識?這個康安伯世子,就是縱馬踩碎他雙腿,害得他墮入深淵的罪魁禍首!
太子殿下在得知他的身份遭遇之後,便設法將康安伯府入罪,滿門抄斬,尤其馮孝廉,更是千刀萬剮而死,以泄他心頭之恨!
但無論馮孝廉和康安伯府下場如何之慘,都無法挽回他曾經的一切,許多年後,再度聽到這個名字,又怎麽能夠令他保持鎮靜?
“聽說九年前,康安伯府全府入罪,馮孝廉更是在獄中慘死,想必與田先生有關吧?”蕭夜華看著他陰鷙的眼神,眼角忽然微微一彎,“不過,田先生,你確定被千刀萬剮的那個人,就是馮孝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