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每天都會這樣聊天，短則十來分鍾，長則數個小時，據含光說他現在還是住在學校，休息時間會經常回家看看父母。

    兩個人要幾個月才能見上一麵，申以默也不知道含光的父親是不是還會控製他的行動，倒也沒有多問過，能和那個人在電腦上見麵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唯一遺憾的是，原本早該完成的婚禮又不知會被拖到何時，對此申同學都沒有脾氣了，老婆說怎樣就是怎樣，他想抗議也無效。

    其實含光雖然人在國外也一直在負責管理時光網，這本來就是要在網上操作的，換了個地點也沒有什麽影響。

    兩人聊了一會申以默身後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音，隨後一個清澈的男聲用英語和他打著招呼：“Hi。”

    “Hi。”申以默回頭笑笑。

    這是Richard，申以默的室友，也是他上一世留學時期的戀人。

    Richard是美國人，又白又高又帥自不必說，他還有一雙特別漂亮的藍眼睛，大海一般的顏色，明媚而溫暖，上一世兩個人認識還不到一個月Richard就提出要和申以默交往，後者沒怎麽考慮就同意了。

    Richard喜歡中國人，也同樣喜歡中國文化，甚至放假的時候還和申以默一起來中國看看，隻可惜因為家庭的問題兩人的戀情在三年後也不得不走到盡頭，這一世申以默已經對他坦言自己有了愛人，是以兩個人隻是純潔的朋友關係。

    視線又移向電腦正準備說話，那頭的含光卻說：“我要走了，我爸爸要我回去陪他吃午飯。”

    申以默：“……好。”

    依依不舍地關了視頻，申以默氣得山呼海嘯，老丈人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是再這麽刺激我信不信哪天我就先把你兒子綁到民政局去領證，然後再綁回中國舉行婚禮，我看你一直見不到你兒子還明不明白應該對我好一點！

    日子就這麽一直過下去，申同學懸著的一顆心久久不能放下，因為他也不知道老丈人接下來還會不會有別的動作，人家一句話就讓申同學策劃了策劃了四年的婚禮毀於一旦，那等到含光研究生畢業呢？要是某一天他要安排含光相親自己又該怎麽辦？？

    然而申同學沒有想到的是，研二的暑假含光來他們學校看他，竟然對他說：“小默，我們去領證吧。”

    “……什麽？？”

    申同學徹底被震驚了。

    車子開在路上，申以默還是忍不住問含光：“我們這樣先斬後奏真的沒問題麽？嶽父大人不會生氣？？”

    含光笑著說：“沒事的。”

    等到結婚證真的拿在手上，申同學的感覺就像做夢一般，很長時間他都把那那個小本子放在枕頭底下，像是怕它會突然被別人搶走。

    研究生畢業後含光又讓他來自己家，說是辦婚禮之前要先見見父母。

    含光家的房子很寬敞，比起在中國老家的那個更加豪華，申以默出了機場便由含光親自接他回了家，又牽著他的手進門。

    含光的父母都在家，申以默心裏緊張得不行，雖然從他的角度來說這算是故人重逢，可是情況並不相同，他也不知道含光的爸爸會不會給他臉色看。

    和印象中的一樣，含光的父母都是相貌十分出眾的人，含光的爸爸和他長得很像，估計年輕的時候也是風靡萬千少女的美男子，老丈人的容貌和含光比起來更顯得成熟穩重，眼中透著久經戰場的商人才會有的那種精光，一看就讓人心頭一凜，含光的母親容顏無可挑剔，既溫柔又優雅，光是坐在那裏氣質就已出塵脫俗。

    後來申同學發現自己想多了，這一次見家長的情形其實和上一世非常相似，兩位老人像是早就認可了他，和他說話的態度也非常和藹，問他在哪上的大學，學的是什麽專業等等，後來回臥室休息的時候著實出了一身冷汗。

    “怎麽樣，他們沒為難你吧。”含光在他頭上揉了揉。

    “可是怎麽會這樣呢？”申以默拉著他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你究竟是怎麽說服他們的？”

    “這個啊，等婚禮結束之後再告訴你。”含光笑著，“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要請哪些人來參加婚禮了。哦，不限名額，請誰都行。”

    申以默正想把他摟過來親一下，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嘿，我怎麽發現婚禮變成你在主辦了呢，明明我才是老公！”

    含光拍怕他的手，依然是溫柔又耐心的聲音說：“這和誰是老公沒有關係，隻不過我對這比較熟，會比你輕鬆一些。”

    申以默不是很認同這種說法，卻也想不出話來反駁，隻得悶悶地不再開口。

    含光籌備婚禮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這點申同學需要聲明一下，上一世這絕對是他一手籌辦的，隻是這次也不妨給老婆一個表現的機會。

    他隻在含光家待了一天，第二天兩人便搬到了含光父親的另一處房子裏，這裏也暫時被定為他們的新房，申同學閑來無事便從公司那邊接了一個項目過來，需要和組員交流的時候就視頻，什麽事也不耽誤，含光有的時候會來和他商量一下事宜，當然絕大多數都是自己來拿主意。

    婚禮的前兩天晚上申以默的父母到了，兩人安排了兩家的家長見麵，之後又帶二老在市內逛了逛，安排好了酒店。第二天賓客們從世界各地趕了過來，兩人基本上一整天都沒有機會休息。然後當天晚上，含光回到了自己的家，剩申以默一個人留在新房裏。

    第二天一早，申同學精神抖擻地起身，穿上喜服準備迎客。

    特意從中國請來的造型師幫他畫好了裝，並COS起了丫鬟仆人，不久就有賓客到來，看見他這個造型無不掩唇而笑。

    申同學現在一身大紅，胸前還帶著一個鮮紅的花球，頭上戴了個頭套，上麵還配了個玉冠，正是古代人的造型，而他婚禮的地點也不是什麽酒店和教堂，正是在他自己家裏。

    很快他父母也來了，一本正經地坐上了“高堂”的位子，二老就沒像申以默那樣做純古裝的打扮，而是穿著西式的禮服，好多中國來的賓客相當配合地向他們作揖，還道著“恭喜，恭喜”，同時還幫外國賓客們做起了解說，於是整個喜堂的人都這麽做了起來。

    差不多九點鍾的時候有“丫鬟”清清嗓子說：“少爺，巳時了，該去接新娘子，不對，是接新郎了。”

    “好，”申以默整整衣領，在一群好友的簇擁下打開車門，“我們去接新郎。”

    華麗的婚車開在異國熱鬧的街頭，申以默說不清自己內心的感觸，在他的印象裏，十二年前他和含光就已經結成了夫夫，如今隻不過是重來一次，就像補上了他死亡前的那一次。

    看著自己身上鮮紅的喜袍，申同學不得不感慨老婆實在是很有創意，竟然想到去模仿古人成親的模式，隻可惜自己雖然可以親自去接親，卻不能真的騎著高頭大馬用一頂八抬大轎將他接回家，否則那一定會成為全市一道亮麗的風景。

    車子開到含光家，那個人已經等在門口，和他一模一樣的裝扮。申以默在車裏就看到那個人俊秀的身型挺拔如鬆，一身紅衣更稱得相貌俊美不凡，自己隻是看了一眼便覺得有些癡了。

    下了車，他站在那個人麵前，竟有一種將他擁過來狠狠親吻的衝動，其實他們的愛情早已有了法律的見證，如今隻不過是走一個形式而已。

    兩人相對而立，四目相接，彼此眼中俱是清淺的笑意，十二年的歲月一一閃過，他在中秋的午後，小區的樓房前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又一個深秋的傍晚，他在校園大門口對他揮揮手，沒有回頭地漸漸遠去，如今他們終於一起站在這裏，他過來接他回家。

    申以默壓下心頭所有的感觸，打開了車門。

    此時的新房賓客已經到齊，看著兩位新郎下車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音響放出了古代迎親時吹的嗩呐，兩位牽著彼此的綢帶來到大堂中，一身西裝的司儀道：“新郎新郎，一拜天地！”

    兩人衝著門口深鞠一躬。

    “二拜高堂！”

    兩人對申以默的父母鞠了一躬，母上大人不住點頭，用手帕擦著淚水。

    “夫夫對拜！”

    兩人麵向對方同時鞠了一躬。

    “送入洞房！”

    申以默和含光一起向他們的臥室走去，賓客們歡呼起來要跟在後麵，又被“丫鬟”們擋了回去，“現在還沒到鬧洞房的時候呢，請各位就做，宴席就要開始了！”

    回到“洞房”申同學再也忍受不住，抱著老婆笑倒在床上。

    “嘿，”含光一把推開他，坐了起來，“現在還沒到洞房的時候呢！”

    “是啊，一會還要出去給客人敬酒，我們要不要換件衣服？還是就這麽去？”

    “就這麽去，”含光麵不改色，“而且要這麽一直到晚上洞房。”

    申以默：“……”

    又笑得不行不行的了。

    其實他們這個婚禮雖然古味十足但其實無論禮堂還是新房的布置都很不到位，根本沒有一個地方是粘貼了“喜”字的，喜堂中的各種擺設以及接下來的婚宴都是純現代的，除了他們身上的紅衣和彩球之外就沒有什麽地方是紅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