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亨利是巴黎老牌新觀察報刊的主編，雖然他看起來就是巴黎眾多普通中層階級一員，但是因為職業的特殊性，亨利的朋友圈子可謂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

    這樣的職業便利雖然讓老亨利享受許多特權，不過他這特權卻也受到了他屁股底下位置的影響。換言之，新觀察報刊影響力越大，他的便利便越大，反之亦然。

    然而隨著互聯網的迅猛發展，報刊業的衰落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新觀察雖然也在努力拓展互聯網之路，然而在這個大數據時代，誰都想掌握輿論優先權，於是競爭自然異常殘酷！新觀察的拓展之路，自然路阻且艱！

    這不埃塞克大學發生的新聞，立馬吸引老亨利的注意力。

    在外人看來，這件事似乎還不如一起慘烈車禍來得有吸引力，然而作為職業媒體人，老亨利卻敏銳注意到這裏麵的新聞看點。

    所以他兵分兩路，一路安排手下尋找懂中文的人，翻牆進入神秘東方局域網，搜集莫川的信息；而另一路，則由他親自帶隊，發動一切關係網深度挖掘莫川的情報。

    他敢肯定，這件事肯定有無數人在做，前者隻能保證他不落後於人，而後者才是他致勝關鍵！

    老亨利感覺自己非常幸運，他僅僅打了兩個電話，便在第二通電話竟然就找到新聞主角莫川，甚至還邀請了他出來做個采訪，雖然他因此付出巨大的人情。

    本著時間就是金錢的原則，老亨利很快通過他的朋友，跟莫川聯係上，通過朋友的麵子獲得一個小時的采訪權！

    采訪的地點安排在一家頗為僻靜的咖啡廳。

    這次采訪十分匆忙，好在老亨利在采訪之前，險之又險的拿到了莫川在國內履曆清單！

    當老亨利一邊坐車趕往咖啡廳之時，一邊看著這份履曆表時，直接被驚呆了！以至於他見到莫川之時的表情，簡直跟見了鬼一般。

    “哇哦，我的老朋友，你現在看莫川先生的目光，真的令我非常詫異。”朱爾直言不諱道。

    莫川聞言也是一臉納悶，難不成小爺變帥了那女通吃？還是你妹的就是個基佬？

    “非常不好意思，莫川先生，請允許我這次唐突采訪。實際上這次我們準備的並不充足，在來時，我才拿到關於先生您在國內的一些資料。老實說，看到這些資料的時候，我直接被震驚到了了，我在想，哇哦，這是一個二十歲年輕人能辦到的事情？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場傳奇……一場奇跡！”老亨利激動的手舞足蹈，語言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這下輪到朱爾驚訝了！

    朱爾詫異的看了一眼莫川，老實說他剛認識莫川的時候，根本還不知道埃塞克發生的事情！即便是老亨利之前在電話中，簡單敘述了一下，對整件事也是不甚清楚。此時聽到老亨利這般語氣，這般姿態，他意識到這個莫川恐怕不僅是不簡單，而是非常厲害。

    朱爾是個心思敏捷之輩，心中雖然有了猜測，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他需要在這個媒體人麵前保持足夠的能量。

    畢竟外人可不知道，這次莫川會答應他完全就是一場意外，根本不是他人脈能量所致。

    不過等到正式采訪的時候，朱爾就傻眼了，他終於明白老朋友亨利為什麽震驚於莫川的資料了，也明白莫川為啥願意接受采訪了，馬勒戈壁的，這分明就是搞事嘛？！

    比如說，老亨利問道：莫川先生您對目前網上對你評論有什麽看法？

    莫川答：‘沒什麽看法，我在國內已經習慣了，畢竟真理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如果他們都能支持埃塞克的決定，那世界上經濟秩序也就崩潰了！因為聰明人太多了。’

    我艸，這話毒啊，這等於繞著彎子罵那些反對埃塞克聘請他作為高等顧問的人都是傻逼啊！

    老亨利又問道：您對法國的印象是什麽？

    莫川答：‘富有，奢華，冗繁，自由，還有無法理解的驕傲！’

    得，感情之前一些列褒義詞感情都是為了突出最後的貶義詞！

    采訪結束之後，別說朱爾，就是老亨利都是捏了一把冷汗，看向莫川的眼神都充滿了複雜：“莫川先生，你確定你說的這些話不需要刪減？”

    莫川搖了搖頭：“不需要，你要是覺得言辭太過激進，那隻能說明你們很少聽到有人敢說真話了。”

    口中大義淩然的莫川，心中卻冷笑：操你大爺的，隻允許你們隨意在網上攻擊我，不帶我罵回去的？嘿嘿，不好意思，來自華夏我的怕是要讓你們失望了！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太晚，說你媽不晚的，全是慫逼！

    馬勒戈壁的，反正老子根基又不在法國，玩壞了，大不了回國內混，再不濟還有加拿大等著爺呢！

    心無顧忌的莫川才不鳥你什麽那一套中庸之道！反正這又不是國內？這沒什麽顧忌還畏畏縮縮的，這人生活得未免太憋屈了吧？

    大丈夫就是再能屈能伸能硬能軟，也不帶這樣慫的啊？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老亨利目露亢奮目光，他敢肯定他這個采訪稿一出來，絕逼能引起巴黎轟動。

    因為莫川話語中很多都是抨擊當下巴黎的言論，不過這些這對於老亨利來說，卻沒有半毛錢影響！作為媒體人，想要吸引眼球，想要博得頭條，就必須得舍棄人性的一部分，否則完全敘實的新聞有個毛線意思？

    此時老亨利詫異，橘亦惠子看向莫川的目光更是複雜。

    她接機莫川之時，莫川在車上說的那番‘喝不起咖啡的德國人’言論時，就讓她感覺到莫川是個十分有趣的人。然而今天的采訪卻讓她明白，她還是不懂他！他的思想簡直太複雜了。

    在橘亦惠子紛亂的思緒中，采訪完畢的眾人，結伴離開了咖啡廳！

    莫川那副油畫還在朱爾的車裏呢，他回頭還得拜托朱爾開車送他回公寓呢。說起來，習慣國內有車生活，此時到國外突然沒車，還真有點不習慣，莫川琢磨著他在法國還有幾天要生活，是不是租個車子耍耍？或者幹脆買了便宜代步車？

    就在莫川沉思之極，他的眼角忽然掠過一隅充滿色彩斑斕的橋洞世界！

    咦！

    莫川下意識站住了腳步，他回頭看向咖啡廳旁邊賣畫的地攤。他剛剛看到的色彩斑斕的橋洞世界，赫然就是裏麵的一幅油畫。

    這與其說是地攤，不如說是一個落魄畫家的清倉大甩賣。

    其實說落魄畫家怕是都有些抬舉賣畫之人，隻見賣畫之人蓬頭垢麵的簡直比流浪漢還不如，身上甚至散發著一股股酸臭，在他麵前堆放著作畫工具，還有十幾幅成品。

    然而街頭眾人來來往往，卻根本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腳步。

    此時也就是莫川停下腳步，這才引得朱爾、老亨利、橘亦惠子下意識也停下腳步。

    “這些都是你的畫？”莫川指著麵前的十幾幅成品畫道。

    落魄畫家還粘著顏料的麵孔上，一片營養不良的菜色，在他看到終於有人對他的畫感興趣，下意識點了點頭道：“是的，買一幅吧，很便宜的，一幅隻要10歐元，不，9歐元也行。”

    莫川沒有搭理他的報價，指著其中一幅道：“這幅我看起來十分陳舊，應該不是你畫的吧？”

    “沒錯，這是我以前在萊桑德利買下的一幅舊畫，偶爾也會臨摹一下，這幅畫我記得當時花了20歐元。如果你要是要，一並10歐元處理。”落魄畫家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絕望。

    莫川認真的看了一眼這幅畫的簽名，思維瘋狂運轉對比著記憶中的幾幅名畫，心中有了決斷。

    “看樣子，你決定……放棄畫畫這一行了？”莫川問道。

    年輕人聞言突然痛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哽咽起來，他想說什麽結果話到嘴邊隻成了幾個單詞。許久，他才安靜下來。

    “是的，我決定放棄了，我不能再荒廢我的青春了。”年輕人道，眼神中帶著悲痛，或許這個決定也是他猶豫許久才下定決心的。

    莫川聞言一陣沉默。

    此時莫川的姿態，令周圍好幾個人感覺有些奇怪，老亨利出於職業敏感，下意識掏出相機拍了幾張背影照。

    “你確實該放棄美術這一行！”莫川道。

    莫川的話幾乎令所有人驚呆了。我艸，一般麵對這些意誌消沉的藝術家，不都是鼓勵為先嗎？怎麽怎麽……怎麽到你這不按照劇本走哇？

    莫川掏出朱爾交易他花花公子的一萬歐元支票，又掏出幾張零鈔遞了過去道：“這些我都要了，拿著這筆錢，好好洗個澡，吃頓好的，開始新的生活吧。”

    年輕人怔怔的接過支票，當他看到支票上的金額時，眼珠子立馬瞪圓起來。

    “先生，這這……”

    “不要感激我！相信我，未來你會恨我的！我再問你一次，這些東西你確定都賣給我？我旁邊可是有一位頂級大律師見證，一旦做出選擇可不允許後悔哦？”莫川道。

    年輕人愣住了，不明白莫川說的話。

    而其他人先是一愣，隨即便以為是莫川指的是，他唆使他放棄夢想這件事！

    “確定，我當然確定都賣給你，謝謝你先生，謝謝！謝謝！”落魄畫家涕泗橫流的感謝著。

    莫川拿起那張舊畫，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先生這些……”

    “不要了，送給你做個紀念吧！”不知道為什麽，莫川的語氣中竟然略帶嘲諷的意味。

    朱爾、老亨利對視一眼，追了上去。

    “莫川先生，您真是慷慨！”老亨利故意道。

    莫川笑：“不，我從來不曾慷慨過。”

    “那您給他一萬歐元卻隻取了一幅畫，這不是慷慨是什麽？”老亨利反問道。

    朱爾在旁邊笑道：“這的確不是慷慨，因為莫川先生花了一萬歐元可是買下了這個年輕人的夢想。”

    老亨利聞言恍然大悟！看向莫川的眼神都充滿了如見神人的感覺。

    莫川無語拍了拍腦瓜子道：“哦買噶，兩位先生，我雖然喜歡裝逼，但是逼格真心沒那麽高！知道這是誰的畫麽？這他媽可是莫奈的畫！不值一萬歐元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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