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宋保家離開，歡喜都有些回不過神。

    奚萬裏拎著一袋子鬆子過來的時候，她正拿著織到一半的護耳帽發呆。

    “想什麽呢？”他將一袋子鬆子遞給歡喜道：“給，這東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歡喜回過神來，也沒在意手中的鬆子，而是問道：“萬裏哥哥，你喜歡帽子還是手套？我給你織一件？”

    奚萬裏挑了挑眉，隨即笑道：“都不用，如果可以的話你給我織一雙羊毛襪吧，跟宋衛國那樣的就成。”

    他好早之前就惦記那個了，歡喜每次給宋衛國寄東西，基本他都會有份，但也隻是有份，有很多東西宋衛國有，他卻是沒有的。很顯然，在小姑娘心裏很有“內外之分”。

    偏偏，奚萬裏並不滿足於此。

    他希望自己成為歡喜重視的存在。倒不是因為男女之情，隻是本能的不希望被她當做是外人。

    歡喜倒是沒有拒絕，回頭問了宋衛國才知道，他們行軍在外，腳最容易受傷挨凍了，到了冬天尤其如此。

    她猶豫了下，對著宋衛國問起了宋保家說的那件事。

    宋衛國沒想到大哥居然會和妹妹說這種事，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輕聲道：“這事你別說出去，要不然奚萬裏就要倒黴了。”

    歡喜皺眉，“這麽說他真的想要……殺人？”

    最後兩個字，她說得格外輕。

    宋衛國抿了抿嘴，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完了，他忍不住道：“你也別因此怕他，他……不是壞人。就是……我見過於伯母，為人又和氣又溫柔，她還拿錢資助了幾個生活困難的孤寡老人，這樣的好人……不該被那樣逼死。”

    他並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這幾句話，已經絞盡了他的腦汁。隻是話雖簡單，感情卻真摯。

    歡喜自然不可能會想宋衛國說的那樣去怕奚萬裏，換做是她，哪怕是雖然親近但心裏有隔閡的土豪爹，若是被人那樣逼死，她說不定也會衝動一回。

    別說奚萬裏根本沒有成功殺人，即便成功了，她也不會覺得他有錯，看她之前對周小寶動殺機就知道了，她並不是個善男信女。

    上輩子她爹雖然是個暴發戶，但架不住他有錢啊，有錢到那些所謂的世家大族也要對他笑臉相迎。也是因此，歡喜多少對上流社會還是有所接觸的，自然也難以避免觸及一些黑暗，雖然自己沒有不折手段過，但本心裏她其實並不討厭用一些法律所不允許的手段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土豪爹就慎重警告過她，除非有把握自己做過的事情永遠不會被人知道，否則不要去越界。做一個合法的人，不是因為我們是好人，而是我們更懂得保護自己。

    也是在那之後，她耐下心思，學會迂回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沒有怕他。”歡喜猶豫了下問道：“萬裏哥哥之後沒有再嚐試……？”

    宋衛國知道她的意思，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好像一下子冷靜下來了，若非那次事件，我幾乎以為他對於伯母的死無動於衷。”

    歡喜暗地裏給奚萬裏點個讚，有前途，一看就是能幹大事的。

    做了一番了解之後，歡喜便當事情沒有發生一樣，隻是，她對著奚萬裏卻是更好了。

    以前還隻是把她當做家裏的客人，那麽現在……至少奚萬裏在她眼裏的份量和親戚能夠同等了。

    而奚萬裏，直到離開的時候才從宋衛國的神色中明白過來，小丫頭這是同情他呢。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意外地並不生氣，反而有些放鬆。

    若沒猜錯的話，宋保家一定將那件事跟歡喜說了，那個小心眼，指不定就想讓歡喜對他敬而遠之。

    但是看歡喜的樣子……卻是一點也不打算跟他疏遠。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丫頭。

    奚萬裏和宋衛國離開之後，差不多也到了要開學的時候，宋夢萍卻突然跑過來，說她不想要上學了。

    歡喜一愣，下意識問道：“你爹娘不讓你上了？”

    宋夢萍搖頭，“是我不想上了，學有什麽好上的？早點出來還能幫家裏幹點活。”

    前半句不算，後半句……要是旁人這麽說，歡喜說不準就信了，但宋夢萍？她可不是個勤快的人。

    對於宋夢萍，歡喜是想要勸一下的，別看她平時傻乎乎的，念書是真的不差，不說拔尖，至少也是中上，就這還是她不太上心的緣故。

    可惜，說了一通，甭管是曉之以理還是通之以情，宋夢萍都聽不進去。

    等到開學後，歡喜才知道怎麽一回事。

    她氣衝衝找到人，抓著宋夢萍問道：“你之前怎麽不跟我說你們班主任那樣針對你？”

    宋夢萍眨了眨眼睛，垂頭有些低落道：“說了又有什麽用？馬強他哥哥是紅小兵，人家班主任要討好他，故意在英語課的時候把我叫去辦公室，我能有什麽辦法？”

    說著，宋夢萍有些委屈道：“我上次期末考試英語隻考了四十幾分，很多內容都是我沒有學過的。”

    歡喜皺眉，“你跟那個馬強到底有什麽矛盾？”值得人家哥哥那樣針對你？

    “還能有什麽矛盾？”宋夢萍氣道：“他坐在我後麵，一到上課就來拉我的辮子，還總是搶我的鉛筆，我總不能白白挨他欺負吧，自然要罵他啊。”

    歡喜嘴角一抽，“就為了這點小事？”那個馬強就算了，還是個孩子，他哥哥還能這樣？

    “有什麽稀奇的。”宋夢萍咬唇道：“我們班之前有個同學也是這樣被逼退學的。”

    之後，宋夢萍的其他任課老師還上門了，承諾可以給她換班級，但她卻鐵了心不願意去上了。

    “我英語都落下那麽多了，便是再去上又有什麽意思？再說了，我是不想再受那個氣了，而且還是花錢去受那個氣，我在家怎麽不好啊。”私下裏，宋夢萍對著歡喜是這樣說的。

    她想要再勸，可惜宋夢萍都聽不進去。

    時間久了，歡喜對此也隻能表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