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月沉西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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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罷,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微笑了一下:“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不管如何,如今,我到底有了一次提前選擇的餘地。”說完,便以移行幻影之術消失在了禦湖畔。

    剛剛的一切瞬間結束了,遠處的小仙娥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阿絲娜一襲紅衣站在禦湖畔,燭火映照下的鮮紅與月色下清冷的淡色芙蕖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她無語抬頭看著星河燦爛,她也不想開戰,不想牽連眾生百姓,不想牽連她那還不滿百歲的孩子,可她不甘,就因為千百萬年前辛夷一個善念,憑什麽她就要為了天下失去禦隼和那個尚未成型的孩兒,憑什麽她要忍著辛夷設計殺掉自己的父君的恨?天下蒼生雖大,可她有怎麽不是天下蒼生其一?

    不過她是真未料到辛夷竟對靈瑞瞞的如此之好,似乎是今天她說了她才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一切。在他眼中,他虧欠了她一生,卻不曾想,他的一念,欠了多少人的一生,這又如何去還?

    靈瑞離開了九重天,有沒有再回浮光掠影,她去了趟十月寒洞。那附近的星雲峰夜晚有最美的星辰。

    正好靈鶴被調去了浮光掠影,此刻的十月寒洞真的冷冷清清的,除了寒月就隻剩下燦燦星光,沒有進洞,她坐在當初與雲娘一起坐過的洞口,回憶當初雲娘問她有沒有過心上人。如今想來,雲娘問的大概是她和辛夷。

    千百年,雲娘的屍身怕早已消散與那一峰蒼翠為伴了,而她卻懷著孩子,坐在這洞口,若她不是什麽佛前的優曇花,若當初沒有被辛夷救下,如今她也早轉世投胎數百輪回了,至於阿絲娜說的她是佛前供養的優曇,說實在,她並不大信,她沒有什麽佛性,甚至還有些嗜殺,每次殺人的時候,一開始的緊張到後麵的麻木到最後的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能滅掉一個小妖,她若有佛性,那人間監牢裏的大概都是聖人。

    在十月寒洞門口坐到人間天明,一夜露寒,沾衣微潮,朝陽薄暖驅散一夜風涼,她等邊上的鳥兒給雛鳥都喂完了食才從那石凳上起身,猶豫了一夜,她還是想去那當初與辛夷一起渡劫的國家看看。

    騰雲路過了那一片草原,隻見輕雁關仍在,朝陽初升,薄霧未散,草原上一片氤氳之氣,看不真切哪是關內,哪是關外,當然,對她來說,關內關外此刻不過一朵雲的事罷了。她猶豫了一下,停下了雲,去了當初埋葬烏梢的地方,數十年過去了,當初那顆腰粗的樹已經變成了一人合抱不過的大樹,而當初烏梢的小小一方墳地,如今卻還是那般大。

    “烏梢,阿譚來看你了。”她坐到了他的墓碑前,沒有帶酒。

    她也沒勇氣去黃泉看他一眼,若是看了,她怕她會忍不住想救他,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收魂斂魄以花築骨的本事的,想想,倒不如隨他去的好,這數十年過去了,若是轉世投胎,他如今估計也已經娶妻生子了。想必肯定很美好。可能仍然是在這片草原的牧民家,也可能是在某一個平凡的人家,隻但願他不會托生在帝王富貴之家,一世為名為權所累。

    正在枯坐閑聊,就聽見遠處有馬蹄聲漸近,她趕緊隱了身形,之間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中年女子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分騎三馬,最終停到了烏梢的墳前,打眼看,那中年男子與烏梢很像,那女子雖然也四十歲左右了,可看起來很有活力,至於那毛頭小子,倒是真出落的跟烏梢一模一樣,尤其是那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澄澈自然。

    “哥哥。我又帶著阿麗亞和森那來看你了。”

    原來是烏梢有了弟弟。

    雖然隱著身形,但有那一瞬,那森那似乎能感覺的到她的存在,他並沒有很專心的聽烏梢的弟弟跟烏梢說的話,而是看著靈瑞這邊,露齒笑了。那神情,跟烏梢一模一樣,然後他看見森那做了個口型:“阿譚。”然後森那的目光又回到了他父親那,似乎在想剛剛自己為什麽會看向靈瑞這邊,明明是空空如也的。

    瞬間紅了的眼眶,她還是很欣慰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他投胎了,變成了弟弟的兒子,看得出,一家人很和睦,然後就聽見烏梢的弟弟在道:“森那已經說定了隔壁部落的一位姑娘,下個月就成婚了,希望你在天之靈能祝福兩個孩子。”

    祝福與否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靈瑞希望這一世的森那能能在這廣袤的草原上看盡雲起雲散,數遍星辰,不留遺憾。

    離開了草原,她騰雲來到了當初的太子府,如今還是太子府,不過住的已經是上官彧的孫子了,柳側妃有孕,同年上官彧生辰之日,也算他們大婚一周年的時候,她便生下了上官彧的孩子,如今已經貴為太後,而上官彧的兒子上官延已經成為了皇帝接替了上官頡的位置。如今上官延的兒子,算算是她的孫子也都成婚了,可她肚子裏的還沒切實的動靜,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整個王府的布局已經不似從前,上官喆的相貌與之前的上官彧很像,他此刻正擁著自己的太子妃在案邊教她寫字,眉目之間盡是柔情。

    雖然之前也與上官彧一起習武,但似乎這種安靜習文作畫的時間很少,最多的是下棋,可那臭棋簍子輸了還不認賬。

    看著上官喆和太子妃的恩愛,從前種種,曆曆在目,但還是那句話,就跟這房子一般,地基是一樣的,布局卻已經變了,連著裏麵的人也變了,心也變了,他們會忘卻有她這個祖母,有上官彧那個因為反叛被殺的祖父以及一切的一切,人都是善忘的,可神卻是不能忘的,人能轉世,神在一定條件下幾乎可以算是永存,這給了神無數的時間,也同時擁有了無數的寂寞,不是斷情絕愛,此生又如何能不寂寥,就是真的斷情絕愛,那也是另外一種寂寥,將一切埋葬在心底,再將心撕碎,不去直視,永遠孤寂著,宛若高高在上,其實早沉淪在了塵埃。

    就這樣,在人間,她遊蕩了一年多,每個地方都不會停留太久,因為仙氣會聚集,若是停留時間太久,就會被天上發現。而且因為有孕身子變化太慢,這也會讓凡人懷疑。

    而九重天。

    “天後娘娘,靈瑞上神可曾回來過?”

    忘憂匆匆來佛桑一渡取熒月劍,卻被仙娥告知,靈瑞一直就沒回來,熒月劍一直落在佛桑一渡,便先來找了天後,可正在修花剪葉的天後也是一愣:“自從去了浮光掠影,不曾見到回來,怎麽了?”

    忘憂拿著熒月劍心底升騰一種不好的預感,拜別了天後,趕忙回來將事情告訴了辛夷。

    而此時,正好星雲峰的土地來交之前辛夷交代的東西,聽聞了忘憂的話道:“一日道前我倒是在十月寒洞看見過一位上神,但她隻略坐了坐便走了,因為離得遠沒認出是靈瑞上神。

    “上神,這靈瑞她為何去了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