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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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9章心跡

    師庭逸將拈在指間的一封信遞給炤寧。

    炤寧坐到臨窗的大炕上,取出信件。

    師庭逸瞧見她烏黑發間夾著一絲霜白,走到她麵前,小心翼翼地幫她拔下那根白發。

    白蓮見這情形,抿唇微笑,轉身退了出去。

    炤寧並不當回事,將信紙展開來。

    他則凝眸看著她,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又吻上她的眉心。

    “你……”炤寧第一反應是環顧室內,還好,沒人瞧著,這才掐了他一把,“又胡鬧。”

    他則鎖住她柔軟的唇,輾轉吮著吻著。

    透著滿滿的疼惜。

    炤寧就這樣沒了火氣,想想他方才的舉動,明白過來。笑了笑,她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去撩他。

    師庭逸隻得打住,“淘氣。”她是料定他白日有不少事情,不會如閑時一般欣然接受才敢這麽做。

    炤寧笑著和他拉開一點兒距離,瞧了瞧他指尖那根發絲,“你看,發根是黑的,快調理好了。”又拉著他坐在自己身邊,“我先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嗯。”師庭逸展臂擁著她,心裏琢磨著別的事情。

    快到夏日了,怕冷的人,也怕熱,到時候要搬到水榭或是竹園去住。

    另外,她夏日喜歡在水裏暢遊——小時候就學會了泅水,而且水性很好。

    改建後園的時候,什麽都想到了,就是忽略了這一點。

    他得建個水池。

    他要讓寶兒過的舒心自在,以前失去的喜樂,就算不能一點點彌補回來,起碼,可以過得相對於而言更為完滿。

    炤寧的注意力都在那封信上。

    是寫給她的,語氣熟絡,詢問大周成名的將領有哪些,以及征戰時的長短處。似是為著公平起見,問完之後,詳細講述了南楚諸多將領作戰時的長短處,並且順帶提了一些人的小掌故。

    落款的名字是霍昕。

    霍昕是南楚六皇子。

    而信上的字跡不是霍昕的。

    炤寧玩味地笑了笑,抬手摸著下巴。

    原來,蔣連、蔣遠是要用霍昕做文章。

    大周與南楚是鄰國,近幾十年來成為地位不分上下的友國——兩國疆域、勢力相當,若是起戰事,別國定會趁虛而入——這是有著數次前車之鑒的慘痛經驗。開戰便是雙方都落不到好,平白叫別的鼠輩坐收漁翁之利,比敗給對方還要窩火。為此,索□□好,不給小人平白討便宜的機會。

    在這前提下,兩國每年都會互派使臣,有時會在桌麵上簽訂一些關於經商、海運的條約,互惠互利。

    兩國關係越來越好,在沒有要事的前提下,使臣的身份、分量便不盡相同。

    大周的皇子自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是皇帝要重用的,便是皇帝不信任的,所以這種差事從來輪不到皇子,大多是派重臣、才子前去。

    南楚卻是不同,隻要沒有大事,南楚皇帝便讓皇子前來大周。

    雙方的使臣一住數月的情形很常見,並且他們可以四處遊曆,飽覽鄰國的民風習俗。

    霍昕作為使臣前來大周,是兩年前的冬日,逗留至第二年的秋初,大多數時間都用來四處遊山玩水,結交名士。

    炤寧與他有過數麵之緣,算是有些交情,並且還是賭桌上賭出來的交情。

    蔣家的人要用霍昕做文章,很聰明;明打明地告訴她,有膽色——如果這些是事實,那麽不定何時,不知何地,便會有人拿出與霍昕相關的一些東西,要置她於死地。

    可惜,她惜命,在外的日子尤其惜命,醉生夢死的日子,都不會留下能夠被人利用的把柄——她從不認為自己怕死,但是從來都承認,最怕的事情就是被人莫名其妙的害死。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這封信隻是虛晃一槍,他們真正要做文章的是別的事情。

    有了這些結論之後,炤寧將信紙照原樣疊好,放回信封裏,問師庭逸,“他們人呢?”

    “晾著呢。”

    她就笑,“隨你。”又道,“這封信不算什麽——我在外遊曆期間所經的人與事,誰都鑽不了空子,就算有過漏洞,也早就補好了。”

    “那就行。”師庭逸叮囑她,“平日有事的話,你吩咐常洛、章欽也一樣,別什麽事都指望徐叔。”

    他和韓越霖一樣,時不時為徐岩抱打不平。也是奇了,徐岩對他們又不是多好。炤寧腹誹著,笑盈盈點頭,“知道。你是不是要出門?”

    “對,這就要進宮。跟父皇說好了,陪著他好好兒下幾盤棋,還要賞看你畫的園林概貌圖。”他站起身,捏了捏她的下巴,“晚間我早點兒回來,一起用飯。”

    “嗯。”炤寧幫他理了理衣領,“我等你。”

    蔣連、蔣遠被晾了好一陣子,才由章欽出麵送客,聽說師庭逸早就扔下他們出門了,兩個人臉色都不大好。

    下午,韓越霖過來了。沒什麽要緊的事,隻是今日清閑,來找炤寧下棋。

    這個時節,室內略顯陰涼,在室外最舒服。

    紅蘺、白薇為兩人在水榭擺好棋局,奉上酒水果饌。

    兄妹兩個相對落座。

    吉祥想跟炤寧擠在一張椅子上,但是椅子有些小,炤寧又要下棋,便在自己身側單給它設了一把椅子。

    吉祥坐在椅子上,煞有其事地觀望著棋局。

    韓越霖瞧著它喜滋滋的樣子,到底是沒繃住,笑了,“裝的跟真的似的。”

    炤寧眼含寵溺地看看吉祥,“你可別惹它,它一個不高興,一爪子就把棋局給你掃亂。”這事兒吉祥前不久真幹過,當時讓師庭逸又氣又笑的。

    韓越霖笑出聲來,“快長成大狗了,給它弄好新家沒有?”原先那座小房子,吉祥一定是住不下了。

    “嗯。”炤寧笑道,“按照以前的樣子做就行,前一陣有能工巧匠在府裏,我請他們順手給吉祥提前做好了幾個小房子。”

    “你們家吉祥可是出名了。”韓越霖道,“皇上前兩日還跟我提了提,問我見過沒有,是不是特別漂亮。”

    炤寧開心地笑起來,“當然漂亮啊,我們吉祥最漂亮最威風。”

    “嗯,過兩年估計也得跟你一樣,恨不得成精。”

    炤寧哈哈地笑起來,隨後問起他帶回京城的那個女子,“那女孩的病情見好沒有?”

    “好多了,算是活過來了。”韓越霖道,“沈大夫的醫術的確是好。”

    炤寧好奇地問道:“她是怎樣的情形?例如出身、年紀什麽的。”

    “她也是行醫之人,姓顧——家族世代行醫,她算是天賦異稟,早些年一直女扮男裝懸壺濟世。”韓越霖盡量詳盡地告訴她原委,“我其實從前幾年就開始找她,一直不得要領,到今年已經放下了這件事,卻是沒想到,半路居然遇見了她,病得要死的樣子。醫人者不能自醫,還真是這麽回事。”

    “她多大了?”

    韓越霖想了想,“應該得二十往上了吧——孩子今年四歲。”

    聽完這句話,炤寧不由訝然挑眉,之後便有些失望。

    韓越霖不解,“你這是什麽鬼樣子?”

    炤寧落下一枚棋子,手收回來之後,一下一下拍著自己的頭,“我還以為……你們有點兒緣分呢。”哪裏想得到,人家已是有夫之婦。真是又尷尬又沮喪。

    韓越霖忍俊不禁,“瞧你那樣兒,傻乎乎的。”

    “……可不就是傻麽?在你眼裏哪有聰明人?”炤寧沒轍地瞥他一眼,“顧大夫是怎麽招你了?你先前為什麽說人家是傻子?”

    韓越霖解釋道:“她最初知道我是誰之後,想方設法地要逃走。我到那時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惡名遠揚——她是真把我當活閻王了。其實我隻是要請她給人看看疑難雜症,怎麽說她都不相信。這還不算傻?我要她一個大夫的命做什麽?”

    炤寧不由失笑,“你名聲本來就不大好,比我好不到哪兒去,別怪人家害怕。”隨後又歎息一聲,“其實吧,我一直都盼著你能娶妻成家,別整日裏想著出家,咱們兄妹兩個都在京城過一輩子不好麽?”

    “我知道。”韓越霖語氣很溫和,“隨緣吧。”

    炤寧不由認認真真地看著他,“說起來,哥,你到底有沒有意中人啊?你脾氣不好,以前是不是傷了人家的心?你告訴我,我給你牽線搭橋,好不好?”

    韓越霖笑笑地凝了她一眼,“我還是那句話:隨緣。遇到的人若是有緣無分,也沒法子,你不能怪我。”

    “嗯,就依你說的,隨緣。”炤寧眼中流轉著喜悅的光芒,“你可千萬別把好好兒一段緣給趕走。”

    “囉嗦。”韓越霖不欲多談,指一指棋盤,“該你了,快點兒。”

    “嗯!”炤寧知道,他不願意說的事情,誰都別想問出來,也就專心下棋。但是心裏還是很高興,因為他的話鋒留有餘地,便意味著有一多半的機會娶妻成家。

    平日雖然總說隻要他高興就好,前路隨他選擇,可心裏還是希望他不要孤孤單單的,能有個人與他相伴餘生。

    韓越霖瞧著她喜滋滋的樣子,又覺得她傻乎乎的,不自主地彎唇微笑,心裏暖烘烘的。

    哪一個做兄長的,都會很享受被妹妹關心的感覺。

    炤寧這個異姓妹妹,從小時候對他就沒一點兒城府。他逗她的時候,她會氣呼呼的;他衣服破了、靴子磨薄了鞋底,她會讓長輩吩咐針線房的人給他做新的;她在外處境凶險的時候,隻想自己承擔,不連累他。

    不論什麽時候,她都盼他過得好。

    他這些年來,一直因為這個妹妹,覺得老天爺待他不薄。所以不論遇到什麽事,都不會絕望,因為可以確定,便是失去一切,也還有妹妹關心、信任自己;所以他不會被任何事情任何人擊垮,因為隨時記得,還有個妹妹需要他關心、照顧。

    沒錯,正如炤寧希望的那樣,彼此都該好好兒的。韓越霖想,有些事情,是應該好好兒麵對了。

    **

    蔣連、蔣遠在燕王府經曆冷遇之後,自知沒有別的選擇,隻能投奔太子,到東宮做幕僚。

    起先,兄弟兩個的打算,是利用掌握的一些事情作為條件,換取燕王出手提攜蔣家,讓遠在南邊的親人回到京城,回歸曾有的榮華。

    畢竟,誰都知道,細算起來,太子已經“生病”小半年了,如今手握實權重權的是燕王。燕王隻需一句話,蔣家便能走出泥沼,誰會願意舍近求遠?

    卻是沒想到,師庭逸對他們根本是不屑一顧。

    那封信,師庭逸收下了,過了一陣子便命人送還到他們手裏,連原由都不問。

    那樣的態度,是可恨的,是無言的羞辱。

    後來,蔣遠也曾嘀咕:“他一看那封信,便會猜測我們是有意借此要挾他,可不就不予理會了。”

    蔣連的看法卻是不同,當時冷笑道:“我們想要走進燕王府,難道還能通過攀親戚那條路?要是那樣的話,我們直接跪求江式庾不就得了?問題是誰會理會我們?隻有讓燕王覺得我們捏著江炤寧的軟肋,他才能屈就一二,從而讓我們為他效力,給我們甜頭,借此從我們手裏拿回那些把柄——就算是這樣,我們以後都可能不得善終,很可能被他滅口——到了那個地步,就要看我們的本事了。”

    “可惜的是,”蔣遠苦笑,“想的再多有什麽用?他根本理都不理。”

    蔣連亦是滿心苦澀,“所以現在沒得選了,隻能投靠太子,這條路更凶險……”太子往後還能不能穩坐儲君那把椅子都未可知。

    隻是,他們的選擇餘地實在是太小了,前後隻有這兩條路。

    到了東宮,太子的態度當然要比師庭逸好一些,隻是也很有限。

    說白了,自當年蔣家離京到如今,都是落水狗一般的存在。蔣家的人想要得到他真正的禮遇、重視,可以,但是要先拿出足夠的誠意,做出幾件讓他刮目相看的事情。否則的話隻能攆出去,東宮可不留吃閑飯的幕僚。

    對於那兄弟二人,太子還是抱有一點兒希望的。終歸是江家的姻親,不管對江家還是炤寧,都要比外人更了解。

    但願,他們一出手就能戳中江家或炤寧的軟肋。

    江家那邊一直留意著蔣連、蔣遠的行蹤,他們出入東宮當日,大老爺便獲悉,斟酌一番,這日下衙之後,繞路到燕王府找炤寧說話,落座之後,開門見山:“蔣連、蔣遠要投靠太子,你可知道了?”

    “有耳聞。”炤寧將之前他們來過兩次的情形說了,“他們好像是想用我在外期間一些事做文章,我自覺他們無機可乘,隻是到底是心虛——總要讓你們因為我提心吊膽的。”

    “這是哪裏的話。”大老爺笑嗬嗬的,“這些事情要是尋找根源的話,也是長輩給你平添的煩擾。”真要尋找根源,那就可要追溯到兩家最早結親那一節了。

    炤寧笑了笑。

    “他們想對你下手,也是覺得你一個女孩子,難免有破綻,比起扳倒江家,他們自然以為陷害你會更容易得手。”兩家明裏暗裏過招這些年,蔣家一直沒占過上風,現在兩個年輕人初來京城,可不就要撿著軟柿子捏。隻是,他們以為的軟柿子,怕是比江家還難對付。

    炤寧閑閑笑道:“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隨即,大老爺和她拉起了家常,提了江錦言的事情,“我已經選拔出了人手,一兩日便讓他們去往南邊。蔣家若是不放人的話,索性就將你大姐搶回來。”

    炤寧想了想,“南邊我也認識一些人。這樣吧,我這就寫兩封信,您讓人帶上,以備不時之需。事情順利自然是最好,萬一不好辦的話,不妨讓一些有分量的人敲打蔣家兩句,也省得硬搶人落了閑話。”

    “哦?那自然最好不過。”大老爺對這個孩子再一次刮目相看,想著合著她在外麵是一刻都不得閑地擴張人脈麽?炤寧寫信的時候,他想起了一個人,不由問道,“皇上那個心腹,不是跟隨你四處遊走麽?你結交官員這一類的事——”他要是稟明皇上,皇上會怎麽想?

    “這一點您盡管放心。”炤寧眼神慧黠,“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不讓皇上的親信知道。”皇上當著外人的麵,從來都不提景林的名字,她自然也不能隨意提及。

    大老爺放下心來,“那就行。”

    炤寧寫信期間,不自主地回憶起關於景林的一些事。

    自從她病情轉好之後,他對她就是兩眼一閉什麽都不管,說你隻管折騰你的,隻要你不把這條小命折騰沒,別的我都不管。

    要不是這樣,她在外根本就不便結交各色人等。

    說起來,那個人對自己是真不錯。偏生總不肯正正經經說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挖苦她兩句——那麽久的時間,他一直做著好人但是挨著她的罵生著她的氣,也真是不容易。

    思及此,她不由得生出滿心笑意。

    大老爺拿上炤寧寫的信,便站起身來,道:“我這就回府,抓緊去辦這件事。你何時得空便回家去小住幾日,我跟你三叔都願意跟你一起吃吃飯、說說話。”

    炤寧笑著應下,送大老爺出門。

    路上,大老爺問道:“你還記得錦言的樣子麽?”

    “記得。”炤寧莞爾,“大姐與二姐不是生得一模一樣麽?”

    “是啊,也不知道她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大老爺離開的時候,有些傷感。

    炤寧對江錦言其實一點兒好感都沒有。

    真的,她到前兩年想起那個所謂的大姐,才不再特別反感了。

    她從六歲那年就開始學泅水,說起來,這件事有著江錦言一份功勞。

    是那年夏日,江錦言先學會的泅水,時不時到後園特地建造的供女孩子泅水的水池裏遊來遊去。

    她自幼就喜歡有水的地方,見到人能在水裏像魚兒一般遊來遊去,打心底的羨慕。

    到底是年紀太小,那時也不覺得江錦言跟太夫人一個鼻孔出氣地討厭自己,是以,每次江錦言遊水的時候,都會歡天喜地地跑去觀看。

    一次,她津津有味地欣賞了好一陣子,江錦言到了水邊,招手喚她到近前說話。

    她樂滋滋地跑到岸邊。

    江錦言卻說:“你怎麽那麽討厭呢?總盯著我看做什麽?”隨後,竟是一個驚人之舉:一下子就把她拉下了水。

    幸虧那時候服侍在她身邊的兩名丫鬟會水,見狀立刻到了水裏,把她救上岸。

    再及時也是一樣,她結結實實地嗆了好多水,上岸時頭腦暈沉沉的。清醒過來之後,江錦言早就走了。

    是從那天之後,她央求著父親母親給她單獨建了個水池,每日學習泅水。

    最早隻是為著報那一箭之仇——學會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機會報複了江錦言一把,跟兩個身形高大的丫鬟把人按在水裏,由著她一通嗆水。

    如今想來,炤寧偶爾也會笑自己打小就報複心重,可也是真被氣到了——不會水的人落水之後的恐懼,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現在反過頭來想想,江錦言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讓她多學了一個本領。

    炤寧望著府中開到荼蘼的春日香花,想著夏日就要到了,比較遺憾的是,王府裏沒有專供人遊水的地方。

    也算了。都嫁人了,怎麽還能整日裏惦記著自己那些喜好呢?她想。

    她轉身往回走的時候,有人來稟:來了一名男子,是宮裏人,前幾日來過,要見她。

    她一聽就知道,是景林來了——要是別人,都能說出個身份,隻有他身份似是懸案一般,叫外人一頭霧水。隨即,她轉回去相迎。

    景林站在暮春的夕陽光影之中,笑微微地看著她走近。

    “是來教訓人,還是來蹭飯的?”炤寧笑問道。

    “都不是。”景林牽了牽唇,“告訴你一件事:顧大夫今日進宮了,去了昭華公主那兒。她往後要常住在宮裏,給昭華公主調理身子。”

    “顧大夫?”炤寧目光微閃,“是越霖哥帶回京城的顧大夫?”

    “廢話。”

    炤寧瞪了他一眼,隨即若有所思,末了,由衷地笑開來。

    這是一件很值得琢磨的事情,而她,應該是知道因何而起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