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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鍾後，地麵一片哀嚎。

    迦爾抱著百裏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隻留下滿地的塵土飛揚。

    格雷沃森環視四周，發現再沒有打手。

    氣急敗壞的他忍著骨折的疼痛跑到低劣的櫃台機器人前，狠狠拍了櫃台機器人的腦袋一下，“你，也去戰鬥！”

    櫃台機器人反應了片刻，用電子音回答道：“主人您好，請輸入正確的命令語句。”

    “我讓你去戰鬥啊！”又狠狠敲了一下櫃台機器人的頭，格雷沃森指著迦爾和百裏辛離去的地方，“你看看那個機器人的戰鬥力，你不是也是機器人嗎？去戰鬥啊！”

    櫃台機器人這次停頓的時間更長，之後才用電子音重新問道：“主人您好，請輸入正確的命令語句。”

    “啊！！！”格雷沃森大叫一聲，跳起來接二連三拍打了櫃台機器人的金屬腦袋數下，“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這個笨蛋機器人！”

    “主人您好，我是櫃台機器人，不是笨蛋機器人。主人，友情提示。您的手背主要是由脂肪、蛋白質組成的。您重擊強大我的身體，隻會讓您自己受傷。”

    格雷沃森收回手臂，看著紅腫不堪的手背，暴跳如雷，“我要被你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主人您好，檢測您的肺功能正常，目前不會又被氣死的威脅。但是我檢測到您的手臂出現了嚴重的骨折，如果再不接受治療，會有60%的幾率致殘，還請主人抓緊時間治療。”

    格雷沃森驀地停住嚎叫，這才想起還隱隱作痛的手臂。

    他抬頭瞪了一眼百裏辛絕塵而去的方向，恨恨地咬牙道：“你們給我等著！”

    “那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送我去醫院！”瞪完百裏辛的背影，格雷沃森又瞪機器人，“送我去醫院。”

    “好的主人，在人類受到威脅時，要先以保護人類為首。”黑鐵皮製作的櫃台機器人輕鬆地將格雷沃森抱在了懷裏，回頭看向還在排隊中的人們，“人類們，我需要護送主人去醫院，交換物資都在這裏，請你們自覺留下可以交換物資的替代品，再去自覺拿取物資。”

    它話音剛落，人群中登時攢動起來，將廢品隨手人在地上之後，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奔向物資。

    格雷沃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物資被搶，心在滴血。

    他指著櫃台機器人痛罵道：“馬勒戈壁的，我的物資都被他們搶走了，搶走了！”

    “主人您好，他們是在交換物資，不是在搶，你看他們把有效物品都放下了。”櫃台機器人開始抱著格雷沃森在城市中飛奔，“人類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準則，在任何事情麵前，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護您的安全。”

    看著自己的物資越來越少，格雷沃森痛不欲生，“你可以幫我收貨，這個看病我自己就能去啊！”

    “主人，但是主人對我下過求救的命令，我必須嚴格遵守護送您上醫院這條指令。”

    格雷沃森無奈捂臉，我到底是從哪弄來這麽一個笨蛋機器人來折磨我自己。

    “呆瓜”的家說是家，其實隻是一個用鐵皮搭建的二十平方的小地方，因為不需要自己做飯，房子裏都沒有安放鍋爐。這一片地方中年炎熱，也省了燒炭的地方。這個黑漆漆的“家”除了一張木板床，就隻有一個石頭桌子和幾個做工粗糙的椅子了。

    迦爾彎頭才能進入這個家裏，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頭頂幾乎就要貼著這個家的屋頂。

    因為物資匱乏，“呆瓜”盡了全力也隻能將房子搭建成這樣了。

    這裏閑置的空地不少，但是他們建造房屋的困難並不是土地，而是建造房屋的材料。

    在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裏，偶爾隻有幾條沙漠蜥蜴爬過，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生物。

    在這樣的環境下，水和食物極為匱乏，連物資都需要去其他星球倒換，建造的材料也隻能靠偶爾墜落在此處或者被排到這顆星球的垃圾上獲取。

    所以格雷沃森才像這個星球的王一般，他掌控了這個星球的生命，不是王是什麽。

    “迦爾，你知道氦克星現在的情形嗎？”

    環顧一圈，百裏辛才找個了相對幹淨的地方坐下，問向站得筆直筆直的迦爾。

    迦爾搖搖頭，“不知道，我在三年前就被扔到了這顆星球上。”

    “三年前？”百裏辛想了想時間點，“你是說你是仿真機器人投放到市場上之前就被扔到了這裏？你是被誰扔到這裏的？”

    “被曼斯古奧博士，我作為仿真機器人的0號機，被製造出來後問題眾多。除了沒有麵部表情，無法解析情感之外，我還模糊了“人”的概念和對三大定律的理解。在曼斯古奧博士看來，我是一個問題重重的失敗品。但是曼斯古奧博士又不舍得將我回收重組，就幹脆將我流放在這裏。”

    “但是你之前能十分肯定地說出曼斯古奧博士身邊帶著3號仿真機器人，還能說出你們這一批一共有1萬台仿真機器人，如果你被提前流放到了垃圾星上，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是在六年前被製造出來的，因為我的給想問題都很嚴重，所以被當成反麵案例供科學家參考。之後又製造出了1號機、2號機、號機後，它的各項屬性堪稱完美，被稱為最成功的仿真機器人。曼斯古奧博士對它情有獨鍾，就一直帶在身邊。”

    “之後四年前，仿真機器人就被全部製造了出來。共計一萬台。曼斯古奧博士檢驗了無數次，確定這些機器人都是完美的之後，才打算將它們投入市場。我就是在投入市場之前被扔到這裏的。”

    “原因呢？都呆在研究基地三年了，沒有理由會突然被扔到垃圾星吧？一定有什麽直接原因吧？”

    迦爾點點頭，聲音自始至終一個語速和聲調：“因為我攻擊了3號機。”

    百裏辛微微愣住，“為什麽要攻擊3號機，機器人之間也會有矛盾嗎？”

    “並不是，3號機是最完美的機器人。我隻是不想再留在那個研究基地，因為那個研究基地的科學家會不停對我做一些實驗，不斷用外界各種信息來刺激我檢測我的思維方式，從而獲取更完美的數值參數。我的思考結果告訴我，一直留在這裏，這種事情將會永無止境。我不能攻擊人類，經過我的判斷思考，攻擊3號機是離開基地的最簡單快捷的方法。”

    “所以你假裝攻擊了3號機？”百裏辛吐了口氣，驚訝道。迦爾一定意義上來說，真的可以說是機器人界的古惑仔啊。難道他的芯片中植入了攻擊記憶嗎？

    “不，不是假裝，我扯掉了它的一條手臂。然後曼斯古奧教授震怒，就將我流放到了垃圾星。一年前，我在垃圾星流浪，碰巧遇到了曼斯古奧教授和號機，和我寥寥交談數句後就離開了。”

    迦爾的聲音從頭到尾都是一成不變的，除此之外一成不變的還有他的表情。

    他仿佛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將自己出生後的經曆講述給了百裏辛，包括自己一直被當成試驗品，包括曼斯古奧身邊一直有一個視若珍寶的機器人。

    百裏辛心中不悅，這份不悅卻不是因為聽到曼斯古奧身邊有一個一直形影不離的機器人，而是因為聽到迦爾的非人遭遇。

    是機器人，就可以不斷被做實驗嗎？

    機器人仿真到可以模擬人類的思維方式，甚至有些還特意安裝了模擬痛覺裝置。這樣的機器人，還是一般的機器人嗎？

    科學永無止境，但科學首先要建立在人道的基礎上。

    這種不人道的行為，真的是出自愛人之手嗎？

    難道曼斯古奧不是自己的愛人？他太了解愛人了，這不是愛人的行事風格。

    百裏辛心中輾轉，抬頭向迦爾招了招手，又輕輕拍打身邊的位置，站起來道：“來，來我這裏坐下。”

    迦爾點點頭，步速均勻地走到百裏辛身邊，坐了下來。

    當他坐下的一刹那，百裏辛彎身抱住了迦爾的頭，“我為曼斯古奧博士的行為感到抱歉，經過這短短的相處，我看得出來。就算你無法做出麵部表情，但是你也是有情感的，你不該受到那樣的對待。請你放心，你當了我百裏辛的機器人，隻要我活著一天，就一定不會讓你再次受到這種非人的待遇。”

    對方明明隻是機器人，可能迦爾連分析自己話中的含義都會理解不清。但不知怎麽的，百裏辛就是忍不住想要這麽做，想要承諾迦爾些什麽，否則他一定會後悔的。

    這種想法發自內心肺腑，讓他不由自主就想這麽做。

    百裏辛抱住迦爾的頭，還時不時撫摸他的頭發。

    迦爾的頭埋進百裏辛的懷中，聽到他的承諾後的那一刻，露出了怔愣的表情。這個表情隻是維持了不到一秒種又重新變回了麵無表情。將手臂抬起環抱住百裏辛的腰，迦爾用平緩的語氣道：“謝謝主人的承諾，我會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