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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放垃圾星後，零號機依舊無所事事。

    流放垃圾星三年，零號機將這片不大的星球日夜不見停歇地走了一遍。

    他用了一種視覺隱身的方法，隱匿了自己的身形，就仿佛自己從來不存在這個世上一般。

    而在兩年多後，零號機卻在這裏見到了意想不到的兩個人——曼斯古奧博士和三號機。

    垃圾星遍野的都是沙漠，他發現他們的時候，曼斯古奧已經奄奄一息，而在他身邊看護的三號機則用一種近似冷漠的眼神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他的死亡。

    曼斯古奧不能死，不知為何，這個想法突然就出現到了自己的腦海裏。

    這個想法強烈又沉重，仿佛隻要曼斯古奧死了，他的生活就永遠卻是一份什麽一般。

    所以在曼斯古奧絕望的時候，零號機出現了，腰間別著半袋水。

    曼斯古奧和三號機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淒涼的地方、以這種落魄的方式再一次與當初被自己貶出氦克星的零號機相見。

    零號機麵無表情，將腰間掛著水遞給三號機。

    三號機雖是漠然，但還是拿過來喂給曼斯古奧喝了。

    “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零號機看著三號機問道。

    “仿真機器人在思維上出現了問題，因為與人類長得實在太像，它們產生了自己就是人類的錯覺。”曼斯古奧喝完水，低聲艱難道。

    零號機居高臨下俯視這兩人，心中微微歎息。

    一個，精益求精的科學研究已趨於病態。

    一個，用溫順的外表掩蓋險惡的內心。

    這兩個人，淪落到此，也隻能說因果循環。

    “你們流放到這裏多長時間了？”零號機麵無表情地問道。

    “差不多七個月了，本來身上還帶了些糧食和水，但是都被主人吃光了，最後的星際幣也換成了物資，被用光了。”這次是三號機的回答，“垃圾星實在太荒涼了，除了拾荒，沒有其他謀生的方法。”

    “七個月……氦克星上仿真機器人的事情已經都解決了嗎？”零號機又問。

    “不知道，我們是最早受到製裁的，之後的仿真機器人應該大多都被送到了垃圾回收廠回收了。”曼斯古奧歎道，“我從沒想到，仿真機器人竟然會產生這種思維方式的改變，難道機器人真的有了自己的思維嗎？這不可能，它們應該隻是在程序和能源驅動下的機械品才對。”

    “曼斯古奧博士，你可能已經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已經因為你過於好奇的探索心探索到了你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未知事物。這袋水是我來旅行的路上無意發現的，就留給你了。請你一定要堅強，氦克星此刻似乎正需要您。”見曼斯古奧依舊執迷不悟，零號機隻能言盡於此。

    曼斯古奧睜大眼睛，疑惑問道：“什麽意思？氦克星此刻需要我？氦克星怎麽了？”

    “我剛才連接上了氦克星的機器人網絡，發現你們走後，機器人陸陸續續開始有奇怪的表現，就在幾天前，機器人發起了一場大規模的暴-動，它們將人類都囚禁了起來，似乎在為自己的利益做鬥爭。我想關於機器人思維方式，你最有話語權。”

    聽到零號機的話，曼斯古奧和三號機皆是心頭一震。

    曼斯古奧是因為震驚於機器人的脫韁，三號機則是驚喜於機器人的起義。

    “離垃圾星不遠的黑星，每隔一周都有往返氦克星的飛船。此刻氦克星剛剛內亂，消息還沒傳遞出來，所以飛船還沒有停止往來飛行，您如果想反悔氦克星的話，我建議您最好馬上出發。至於怎麽從垃圾星到達黑星，這個您需要乘坐一名叫做格雷沃森的男人的飛船，這個人我想你們也見過。”零號機從懷裏掏出了五個十元的星際幣，“這是五十星際幣，足夠你們返回氦克星了。”

    異口同聲的，曼斯古奧和三號機異口同聲道：“你為什麽這麽幫助我們？”明明，你可以用這些錢自己返回氦克星。

    我當然是有私心了，零號機心中默默道。

    但他麵上卻偏要表現出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義凜然狀，“這五十星際幣在我手裏就隻是五十星際幣，但到了你們手裏，卻能發揮更大的用處。氦克星如今生死存亡，既然一切的源頭都是機器人造成的，我想曼斯古奧博士回去，一定會對事情的進展有所幫助的。”

    是啊，我是機器人研究最權威的專家，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一定要調查清楚其中緣由。

    太好了，機器人暴-亂。自己組織了一番仿真機器人的戰爭，卻被人類輕而易舉的擊垮了，而它的兄弟姐妹也都被送進了垃圾回收廠而死亡，這個仇，它一定會報的。

    一人一機各懷目的，感謝了出手相助的零號機後匆匆離開。

    送走了兩人，零號機再次踏上旅程。而這次，他一邊旅行，一邊遠程監控者氦克星發生的一舉一動。

    直到兩個多月後，他在黃沙中行走，遠遠就看到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從格雷沃森的那架破敗飛行器上掉了下來。這個星球死亡還常見，物資的匱乏、環境的惡劣、疾病的蔓延，都可能導致一個生命的消逝。

    人類，就是這麽脆弱。

    零號機搖搖頭，打算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他走出去幾步後，心中一個震蕩，讓他重新折返了回來。

    心底深處，一個聲音不停地敲打著：

    救他、找到他，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一輩子？嗬，機器人怎麽會有一輩子呢？

    心中雖然吐槽，但零號機還是折返了回來。

    來到那個身影麵前，零號機掃落灑在少年身上的沙子，將手貼到少年胸口，感受他的心跳聲。

    這個少年已經沒有心跳聲，他的身體機能正在漸漸衰退，他已經死了。

    然而內心深處的吼叫聲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零號機便隻好等在少年身邊，等待所謂“奇跡”的發生。

    機器人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這個少年他是認識的，瘦瘦小小的，是格雷沃森那座城市裏的拾荒者一員。

    好像並沒有什麽名字，隻有一個代號叫‘呆瓜’，平日裏軟軟糯糯，總受人欺負。

    這樣一個自己早就知道的人，而且還是死去的人，自己到底在等待什麽？

    零號機疑惑著，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難道他的中心運行程序出問題了嗎？

    下一秒鍾，被自己認定為死亡的身體，突然彈跳了一下，胸口開始強健有力的跳動起來。方才檢查是還是慢慢衰退的器官，此刻也開始重新運作起來。

    這個已經死亡將近一個小時的少年，竟然活過來了！

    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認知，人類那麽脆弱的一種生物，心髒一旦停止跳動，就意味著死亡，這個少年又怎麽可能突然活了過來？

    在零號機的疑惑中，少年睜開了眼。

    那一眼，零號機確定，少年不再是少年了。或者說，現在占據少年身體的靈魂，不再是之前那個靈魂了。

    果然，少年自稱自己為‘百裏辛’，給自己起名為‘迦爾’，不知道為什麽，還非要讓自己喊他叫‘爸爸’。零號機有些忍俊不禁，但是素來冷漠的臉也隻能做幾個淺淡至極表情，已是極限。

    少年不再是少年，可少年還留有‘呆瓜’的記憶，就好像他們機器人，將記憶整合了一般。

    這個豔陽一般的少年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從一見麵，他其實就一直在欺騙少年。

    他並不是因為什麽三大定律才去救他，他也不是為了保護主人而去攻擊格雷沃森，他隻是單純厭煩別人欺辱少年而已。從他有意識的那一刻開始，三大定律就從來沒對自己起過作用。他是機器人，可在機器人當中，他也是個另類。

    他發現，自己喜歡觸碰少年。

    明明自己隻是個機器人，卻十分想要親近少年。

    冠冕堂皇地將少年抱在懷裏，冠冕堂皇地包辦了少年的衣食起居。

    甚至當聽到廢物說起有成人電影的時候，他的腦海裏竟然突然浮現出了少年純白的酮體和甜美膩人的嗓音。

    身體裏，電流一串一串流經四肢百骸，像短路了一般，讓他渾身酥麻震顫。

    終於，他還是沒有忍耐住，再次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從廢物那裏騙來了成人電影。

    電影裏，兩個男人首尾相交，極盡纏綿，臉上都露出滿足的表情。他看著這兩人，腦海中卻替換成了自己和少年。

    自己變成了在上方的男人，狠狠地玩弄著身下的少年，將他弄得淚水沾著口水流淌在潔白的鎖骨上。他的身上更是被自己種滿了滿身的紅纓。

    這樣想著，他再次感覺身上如同短路一般。

    影片最後，小攻一臉饜足地抱著小受，突然說了一句：“我好愛你。”

    愛？這就是愛？難道我對少年的感情，是愛情嗎？

    但是我隻是個機器人，我如何配擁有人類的愛情，又如何能給少年應有的愛情？

    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可每次看到少年提起曼斯古奧的表情，他就嫉妒的快要發瘋了。

    每次少年深情款款地看向自己，都仿佛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

    你明明是在用這麽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我，想念的卻是別人。

    在這數次煎熬中，他終於忍受不了，低頭詢問少年對於機器人的看法。

    “你認為機器人有感情嗎？還是隻是完美係統所帶來的錯覺？機器人有靈魂嗎？”

    少年怔愣了，伴隨著少年的怔愣，他的心更是陣陣抽痛。

    到底，少年還是隻將自己當成了一架機器人，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