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曲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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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持人竟然將話筒直接給了朱楨,要知道這可是主持人的大忌。

    萬一朱楨拿著話筒突然說要和她結婚怎麽辦,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朱楨俯視全場,所有人突然變的悄無聲息,他們在等待著朱楨說話。

    “各位老師,家長,同學,我特別感謝大家對民族音樂的肯定,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如果有一天我們連民族的東西都失去了,那我們還能用什麽證明我們曾經存在過,中醫,中藥,民樂,等等這一切一切的華夏瑰寶都需要我們去傳承,正如我們有個老祖宗愚公所言,我們做不完,子孫做,子孫做不完,子子孫孫做,隻要有人做,就不會有做不完做不好的事情”。

    朱楨這話一說完,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如同天王演唱會現場一般。

    劉文坊認識朱楨,寒著臉,“瞎胡鬧,一個學生,會拉幾把二胡就在這大放厥詞,成何體統,這民樂係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這話當然是說給旁邊吳風裕和張賢等人聽的,陳君老教授聽了這話,很不高興,“這怎麽能是胡鬧,一個學生能說出這樣有責任心的話,多麽難能可貴,我看他就比我們有些老師強”。

    劉文坊不敢反對陳君,畢竟人家資曆在那擺著。

    掌聲剛止,朱楨又開始說道:“感謝大家對我的認可,我是戴罪之人,剛被學院通告處罰過,所謂人微言輕,我也清楚,大家喜歡的是民樂,是因為深深愛著我們這個民族,我很榮幸,能成為民樂中的一員”,聚光燈下的朱楨如同一個天王巨星,“不知晚會時間如何安排的,我們本來不應該占用其他人的時間,如果我們再要一首,不知時間來不來得及”。

    朱楨這話是說給晚會導演的。

    男主持人拿起話筒,“剛得到導演組的通知,可以給民樂係加演一場,所以我們大家有耳福了”。

    聽了這話全場又一次掌聲雷動。

    朱楨望著台下,鞠了躬,“學生邀請陳君老教授,給我們做一次指揮,我同時邀請民樂團所有演職人員和我一起完成接下來的演出”。

    陳君聽完沒有一絲遲疑,立刻從前台站起來,然後沿著台階上了舞台,和朱楨抱了抱,從男主人手裏接過話筒,“老朽一個,能為民樂做點什麽,是我的榮幸”。

    “感謝陳老的高風亮節,我們接下來給大家帶來一首民樂名曲,葬花吟,因為零時準備,沒有樂普,所以我們要是表演的有欠缺的地方,希望大家海涵”。

    “不會的,我們現在覺的你放屁都是好聽的”,人群裏不知誰喊了一聲,而且還是個女生,這該是口味有多重呀,這話迅速引來全場爆笑,然後掌聲響起來。

    朱楨將話筒交給主持人,“也許主持人要恨死我了,因為我讓她失業了”。

    全場又一次會心一笑。

    女主持人臉蛋微微紅潤,接過話筒,顯然,她也是激動的,但她內心肯定是奔潰的。

    朱楨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陳君上了指揮台,然後朝秦悠柔點了點頭,秦悠柔抱起琵琶,坐在了椅子上。

    陳君左手劃出一個半圓,指揮棒帶出一個弧線,音樂聲徐徐而起。

    古箏,揚琴,笛子,如同夜鶯一般揚起悠揚的旋律。

    白衣少女們整齊劃一的前奏聲響起,讓在場所有人腦海裏瞬間出現了一個唯美的畫麵,舞台屏幕上也出現了經典版本紅樓夢影視影像。

    陳君指揮棒徒然勾出一條流線。

    朱楨一個直弓,二胡洪亮而分明的曲調響了起來。

    一曲葬花。

    一天一地一紅塵,一人一鋤一葬花。

    這是一場時空的對話,是一場久違的約會。

    那悲隻有二胡能夠詮釋,隻有二胡那音色悲涼而惹人潸然淚下。

    秦悠柔滿目淚水,的確,此刻的朱楨是迷人的,一個陶醉在自我藝術呈現中的忘我少年,如何能不帥。

    這種感覺無關****,隻因感動。

    曲調緩慢,二胡就如同一個穿越千年的老人,呢喃著久違的滄桑。

    如果感情到了終極隻能用淚水表達,那麽淚水到了極點也就隻有二胡可以詮釋。

    全場所有人都流著熱淚,感同身受,切膚之痛,林黛玉的痛是一個時代的痛,今天的痛確是感情釋然的頓悟。

    張欣怡一動不動,朱楨的每一個動作都定格在她的腦中,心中,身體中,靈魂中。

    朱楨就是一個孤獨的舞者。

    有人說二胡表演者注定是孤獨的。

    朱楨的每一次拉弓,拋弓,引弓,都一氣嗬成。

    何處有香丘。

    陳君指揮棒揮動,所有樂器突然戛然而止,除了二胡,白衣女孩們異口同聲地輕吟著何處是香丘。

    如同天籟。

    陳君一個拋線,秦悠柔琵琶聲突起,二胡和琵琶就像一對久別的戀人,互訴著相思。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黛玉葬花的歎息,被琵琶娓娓道來,卻又被二胡的悲壯淒涼慢慢淹沒,似乎彰顯著天妒紅顏的淒涼。

    秦悠柔含著淚水,積蓄直到決堤,然後慢慢沁透眼眶,順著臉頰流下。

    朱楨傾盡全身力氣,將曹雪芹的悲,林黛玉的苦全部演繹出來。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本是久遠前曹雪芹的歎息,本就是林黛玉泣血的歎息。

    朱楨弓弦跳動,似乎本就在回答那個久遠的歎息,紅消香斷有誰憐,一把二胡訴衷腸。

    陳君滿頭大汗,最後一個揮手,白衣女孩們又一次發出何處是香丘的吟唱。

    朱楨拉完最後一個音符,秦悠柔彈完最後一個撥弦。

    一切歸於平靜。

    然後全場起立,雷鳴般的掌聲席卷禮堂每一個角落,這是對朱楨和秦悠柔最好的認可。

    陳君微笑著抱住了朱楨,拍著他的後背,一臉欣慰,“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將死之人能得一小友,死而無憾了”。

    “陳老,你可不能這麽說,你可是我們燕音的寶藏”,朱楨誠懇地說道。

    這一幕讓所有人感動。

    女主持人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走上舞台,的確,葬花一曲肝腸斷,從此不聞二胡聲。

    掌聲不斷,主持人又喊了一句,“我們大家記住這個名字,朱楨”。

    台下所有人喊起了這個名字,今夜注定屬於朱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