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慣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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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筠強壓著失望,對印兒笑道:

    “事情都過去了,過陣子八鳳殿也就清淨了,殿下如今又常來,還追究那些個做什麽。”

    印兒嘴上答應著,心中卻有了分辨。

    這事多半還是那個玉葉告的狀,過陣子之所以能“清淨”,也是因為陽筠已經動手,之後要把玉葉丟出去。

    當初讓印兒去打聽玉葉時,她還覺陽筠多慮。不過是個侍女,又不貼身服侍的,即使真有古怪,擱在外頭能怎樣?

    如今看來這玉葉倒攪和得好,隨便告了個好狀,便害印兒受了那麽多日的冷落。

    這樣的人丟出去就行了麽?會不會有人故意尋到她,讓她造八鳳殿的謠?

    印兒左思右想仍覺得不妥當,這種人丟出宮去自生自滅,還不如擱在眼皮子底下。

    陽筠原本的打算是給玉葉服些五石散,待她發起瘋來就丟出宮去,屆時再托段良媛在外頭找個人給玉葉治治,玉葉所服藥量不大,時間又短,不過暫時顛三倒四、胡言亂語,倒也能治得好。

    雖然身子從此不能太好,多給她些銀錢,總還能好好活著。

    陽筠覺得人丟出去了,也就沒什麽害處了。

    “孤伶伶一個抬出去的侍女,能掀起什麽風浪來?”陽筠說這話時頗有些無奈。

    如今看來,這玉葉是一早就橫了心攪局,若令其好好活著,總是個禍患。

    印兒如此想著,在心裏盤算了起來。

    晚膳後武承肅也沒來,陽筠以為他不來了,想跟平常一樣挑本書,讀一會兒也就睡了,因此走到書房往書架上找。

    她原想找一冊王摩詰的詩集出來,不經意瞥見了架子上一個尺長的檀木盒子,盒子上還有一把小鎖。

    陽筠呆了半晌,還是把盒子取了下來,在手中反複摩挲一陣,又輕輕放了回去。

    墜兒跟在旁邊,才剛要勸,餘光卻瞥到了武承肅。

    今日朝上為增賦一事又吵個不休,武承肅雖沒開口,卻累得不行,回到東宮便與眾人議事,飯也沒能好好吃。

    才剛散了,他便讓人打聽八鳳殿用了晚膳沒。

    薑華見了有些擔憂,趁著小內侍出去、屋裏隻有太子和他兩人時,忍不住勸了幾句。

    且不說太子究竟能否自控,單說皇後娘娘知道太子如此寵著太子妃,怕就不會容太子妃在世了。

    武承肅斜了薑華一眼,笑著說他心中有數,薑華便不再勸。

    出去的內侍回報說八鳳殿才剛用過膳,武承肅悄悄算了算,陽筠總還要一個多時辰才會睡下。

    他吩咐人將晚膳擺在八鳳殿,自己帶著薑華等先往八鳳殿去了。及到了八鳳殿,又好奇陽筠做些什麽,並不叫人通報。

    才剛進門,就看見陽筠摸著個盒子發呆。武承肅才剛要走過去,就見陽筠把盒子放下了。

    墜兒把勸陽筠的話咽了下去,恭敬地給武承肅行禮問安。

    “殿下什麽時候來的?”陽筠回頭果然見他進來,微微一笑道。

    “也才剛進來。”武承肅瞥了一眼檀木盒子,明知故問道,“太子妃用過晚膳了不曾?”

    “才剛用過了。”

    “這倒不巧,原想著在你這裏用晚膳的。”

    陽筠看了看窗外已黑的天色,揶揄他道:

    “倒真是不巧。一天沒得消息,眼見著天都要黑了,還以為殿下在別處用膳,就偷偷用過了,竟也沒多等等。”

    武承肅嘴角一揚,對陽筠道:

    “無妨。隻是剛吩咐了膳房將晚膳擺在這,現在怕來不及改了。既然太子妃已用過了,倒也不用陪著,稍後在旁服侍著就好。”

    他原想逗逗陽筠,豈料陽筠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順從地應了下來,在殿中讀著書等人擺菜。

    武承肅瞄了一眼陽筠手中的書。

    竟然是本《女誡》。

    待擺了菜後,陽筠又規規矩矩服侍他用了晚膳。

    武承肅說要宿在八鳳殿,陽筠隻略怔了一怔,便吩咐侍女準備熱水。

    “教她們多備些,今兒也要沐浴。”武承肅喚過薑華,讓他出去吩咐。

    薑華心中仍有擔憂,終還是答應著下去了。

    武承肅拿眼覷著陽筠,卻看不出她有什麽反應。侍女燒好熱水,陽筠請他先行沐浴梳洗。

    稍微等了片刻,聽見淨室裏有沐浴的水聲後,陽筠喚了墜兒來。

    “去把書架子上的檀木盒子拿著,裏頭的東西取出來,你先袖著,等人走了——”陽筠說到這裏,話音一頓,眼神黯了下來,淡然一笑繼續道,“等人走了,我親自燒了。”

    墜兒心中說不出什麽感受,她希望娘娘振作,卻也知道娘娘如今屈從現實,放棄心中的念想,心裏該有多痛苦。

    她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答應著下去了。

    想到太子往盒子上瞄的那眼,墜兒還是不放心,將裏頭的手稿取出後,又將陽筠收的殘簡撿了幾枚放進去。

    才剛要出書房的門,她又覺得自己袖著手稿終不是個事,一旦露出來倒更難解釋,索性大大方方將手稿壓在書案一旁,回身拿了王摩詰的詩集回正室。

    “娘娘要的可是這本?”墜兒故意問道。

    陽筠探著頭瞧了瞧,點頭道:“是這個了。”說著接過詩集,擱在一邊不讀,仍舊捧著那本《女誡》默默看著。

    武承肅沐浴梳洗畢,不禁覺得奇怪,偏陽筠看得認真,沒等他詢問,她倒先開口道:

    “這本《王摩詰文集》是新得的,比前日殿下看的那本好,殿下可慢慢品讀。”

    武承肅聞言接過詩集,心中有些興奮。孟襄陽的詩集裏有她反複抄的“佳期曠何許”,誰知這冊裏頭有什麽?她特意提了句“比上回的好”,或許裏頭有些對他的心思,她嘴上不好說出來,隻能圈了冊中詩句暗示他。

    可陽筠就在一旁坐著,他也不好直接來回翻書頁,否則不被她又瞧輕了麽?正糾結著,有侍女來請陽筠去淨室沐浴。

    陽筠將《女誡》放下,吩咐墜兒收好放在一旁,跟武承肅又稟了一聲便去淨室了。

    武承肅裝作百無聊賴,似乎不喜歡這些詩句的樣子,來來回回地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