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情可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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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陽筠進門起,薑華便借著換熱茶躲了出去,一來方便他二人說話,二來,他自己也有事需要想想清楚。

    太子殿下的脾氣薑華十分了解,恐怕不能容他再在身邊了。

    薑華覺得自己沒錯。

    他本就是皇後身邊服侍的,因太子移居東宮,他才跟著出來,對皇後錢氏的主仆之情從來都在。

    後來看著太子慢慢成長,太子的喜怒哀樂都有薑華陪著一起,他愈發體會到太子的不易,因此為太子勞心勞力,毫無怨言。

    除了妥善安排衣食住行,連朝爭的煩心事薑華也能私下議論兩句,久而久之,薑華對太子的誠意超過了其對皇後的忠心。

    也因如此,他瞞下了尚未圓房一節,不想害了陽筠性命,令殿下過得辛苦。

    可是陽筠畢竟無用,在太子大業上沒什麽助力——不過在百姓中有些名望而已,在朝局變幻中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殿下從未如此在意過一個不相幹的人,從送焦尾琴起,眼看著太子在八鳳殿門口數次徘徊,薑華覺得太子有了軟肋。

    他不想太子被人拿捏。

    衛良娣往外遞消息之前,薑華也把太子動心的事情告訴了皇後錢氏。錢氏原本大怒,對陽筠欲除之而後快,後發現衛氏也十分在意陽筠,這才罷了手。

    薑華不懂錢氏的具體打算,但他信任錢氏,陽筠遲早要被錢氏女替換掉。

    直到殿下要替陽筱謀門好親事,薑華才又坐不住了。

    他知道一個拉攏一個擅長帶兵的王爺對天子來說有多重要,隻是把寶押在才冒頭的武承思身上,未免太過冒險。

    寧可無視其勃勃野心,而相信不倒的錢氏一族,薑華也不能任太子謀劃,由著太子費勁替陽筠打算。

    太子殿下這是在拿自己的基業賭,換陽筠的通天大路。

    薑華把殿下看中武承思的事情告訴了錢氏,錢氏為了娘家,也為了兒子的坦坦前路,把事情告訴了武嶽。

    武嶽的心思則簡單很多,天下以後必然是兒子的,隻是在他活著的時候,不允許兒子有能力和他分庭抗禮。

    眾人為著各自的心思,硬是弄出一個武承訓來。

    陽筠委婉提起中秋宴寧王的反常。

    “我瞧著寧王叔一言不發,陛下也視而不見,還以為是寧王叔情緒起伏乃十分尋常的事,如今看來竟蹊蹺得很,也不知是否與親事有關。”

    “寧王叔平日話最多,且時常不分場合,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說得出口。”武承肅略皺眉,“那****也覺得奇怪,當時以為或許他府中有事,如今看來確實古怪。”

    陽筠抿了抿嘴唇,看來並不是她多疑,連武承肅也有過疑心。

    “隻是不知寧王叔悶悶不樂,究竟是因他其實不滿意筱兒,卻於彼時已得了皇命,還是求筱兒為媳被父皇拒絕。”陽筠試探問道,“可有望查清楚麽?”

    “查清倒也不難,不過需要些時日。”武承肅低頭思忖半天,緩緩搖頭,繼續道,“按說不會因為對婚事不滿。若父皇早有此意,不會等著我將要提承思,才忽然要承訓出來擋著。”

    陽筠略一想也覺得有理,但不知為何,想起寧王,她就心中難安。

    見陽筠鎖著眉,武承肅柔聲安慰道:

    “恐怕還是寧王叔自己有些什麽事不如意,父皇當時隻能對其視而不見,後正巧碰上此事,便打了承訓的主意,權當彌補了寧王叔,能將一箭落雙雕,何樂而不為呢?”

    武承肅說著,又提起告密之人。

    陽筠心中有數,雖怨薑華多事,卻不得不佩服其忠腸,唯恐武承肅處置不當,傷了身邊服侍的心,再三勸說後,武承肅才答應暫不打發薑華。

    他也知道薑華忠心,隻是不能容忍其蔑視陽筠,給陽筠使絆子,更不能容忍自己身邊的人吃裏扒外。

    既然跟了他,隻需要效忠便是。再怎麽親密也不過是內侍,有主仆之分,需要的時候出出主意,畢竟旁觀者清,不需要的時候,好好服侍著就是。

    他容不下一個仆人自以為是,質疑他的決定不說,還要替他拿主意。

    薑華的眼光隻在朝局,不在天下。

    武承肅自己清楚,他提議陽筱與武承思聯姻,其實有三分冒險是為陽筠,另外七分可都是為自己打算的。

    他需要錢氏一族作支撐,卻不想跟父親一樣,永遠被妻族鉗製。他需要兵權穩當,外姓人帶兵固然不可,同宗的王爺沒有更牢固的關係,他也信不過。

    武承肅不得不承認,陽筠的話也有道理——所謂“過可議,情可憫”,薑華無論是用心還是結果,畢竟也無甚錯處。

    錯隻是他擅動而已。

    武承肅按下此事,隻等晚上試探一番。

    薑華忐忑半日,卻不見太子有何舉動。

    他早做好了一切準備,或罰或遣,薑華也都不後悔,沒想到殿下什麽都沒說。

    晚膳後,崇文館裏,依舊隻有武承肅和薑華。武承肅把陽筠求情的事說了,薑華麵色微動,口中謝恩。

    武承肅見了皺眉,決定先把陽筱的婚事揭過,再說打發薑華的事。

    次日,武承肅便以“試探無果”為借口回了武嶽。

    “太子妃倒沒說不可,隻是說二王主從小舞刀弄槍,高陽國主一直想給她尋一個能帶兵打仗的夫婿。”武承肅一臉坦然,畢竟這是事實,“兒臣以為,承訓怕不能合高陽國主之意罷。”

    豈料武嶽哈哈一笑,道:

    “非要帶兵打仗,承思倒是個好的,隻是畢竟不是世子,配不上人家二王主!”

    不等太子提議人選,武嶽先把武承思否了,又繼續道:

    “你寧王叔雖不拘小節,平日看著不求上進,年輕時倒也領過兵,打過大大小小十數場勝仗。承訓如今隻是礙著世子的身份,不好學人家領兵上陣罷了!”

    武承肅想要說什麽,卻無法開口:他總不能說世子出身的武承訓不如一個隻有公子身份的堂弟吧?

    武嶽也不拖延,大手一揮,道:

    “這事就這麽定了,成與不成總要試試。依朕看,你寧王叔倒有十分誠意,親自來求朕數次,斷不會虧待了二王主的!”

    見武嶽分明早有主意,不過走個過場,還先出言把自己的話堵死,武承肅心知此事確不簡單。

    恐怕寧王根本看不上陽筱。

    而武承訓從不忤逆父親,陽筱若真的嫁入寧王府,想要安身立命,武承訓是指望不上的。

    寧王妃又是個再平庸不過的人,武承訓的性子倒有五分像她。

    隻盼著陽曦不答應便好。

    武嶽這邊行動很快,沒幾日便派了重臣去高陽求親。

    大約過了一月有餘,求親使到了高陽,遞交了國書。

    陽曦看著那國書,氣得幾乎要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