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沉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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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兒為何預謀投毒,又為何選定了釧兒?武承肅胡亂猜測著。

    想起陽筠起初有心遮掩,他果然又想到了鄭氏。

    武承肅狠命搖了搖頭,好歹把惡心的念頭從腦中丟了出去。

    隻略猶豫片刻,他便決定破例安葬印兒。

    武承肅遣了丁鑫先去告知陽筠。

    陽筠聽到消息時,心中十分感激。

    看著今日的局麵,陽筠愈覺得自己有過錯,想要把事情對武承肅講清楚,卻引來墜兒的一番苦勸。

    “娘娘可是糊塗了?”墜兒急道,“太子殿下會作何想?且不說娘娘今後如何立足,單說如今釧兒的情況不明,日後怕少不了人照料,娘娘哪裏能冒這個險,此時做讓太子殿下煩心的事?”

    陽筠皺著眉,半晌不語,她自然有不能放心的地方,所以寧願冒險去說。

    墜兒看著著急,又繼續勸道:

    “奴婢知道娘娘心裏苦,恐怕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但請娘娘細想,若非印兒心生悔意,想讓娘娘從此心安,哪會就默默地吞了金子?”

    陽筠不禁有些出神。

    也不知印兒死前忍著疼不吭聲,是因為對她的恨,還是當真看開了。

    在她內心深處,確是希望印兒看得開,自盡隻為悔過。這樣不僅她能心安,印兒也走得輕鬆一些。

    然而事實究竟如何,陽筠永遠無法得知了。

    想起武承肅在那邊安排,陽筠更加不放心。

    印兒自盡在她意料之中,她的內疚是否也被印兒料到了呢?陽筠暗暗思忖,若易位而處。她會怎麽做。

    恐怕印兒會留下手書之類,說了些秘事在裏頭。

    而武承肅此刻就在印兒屋中料理,雖然未必會久留,但真有什麽,保不齊就被他先看到。

    陽筠不敢耽擱,把事情跟墜兒和珠兒說了,二人立即出門。又往印兒的屋子裏去了。

    她二人才走。武承肅就進了內室,直接坐在胡桌邊的凳子上。

    陽筠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見是丁鑫掀的簾子。丁鑫並未進門。替太子掀了簾子之後便退了出去,把內室門關上了。

    這算怎麽個態度?留他倆單獨說話?

    總不會真的有手書,這麽快就被人現了吧?

    見內室正好無人,陽筠不敢再多耽擱。把心一橫,坐在武承肅左邊的胡凳上。刪繁撮要地把入燕前的事講了。

    不過是講周道昭故意攜子訪高陽,又忽然說世子訂親,之後她被許給了二公子。

    “二位公子訪高陽時,叔父令我陪著去過丹青閣。因此與二位公子都算得上相識,叔父的意思,原本要將我許給大公子。”陽筠輕描淡寫道。“後來幾人返魏,忽然傳出大公子訂親的事。叔父以為親事作罷,再沒提起。”

    這事武承肅略有耳聞,卻不知道周道昭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而今日這般混亂,陽筠卻忽然提起這些過往,十之*與印兒之死有關。

    武承肅看了看陽筠,將手邊的茶推過去給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陽筠腦子裏轉得飛快,把事情真真假假地摻起來,十分謹慎小心,生怕說漏了一句。

    雖然心中仍舊反複,話一出口卻不能停了,陽筠隻得繼續道:

    “後來魏國忽然來信,說要我與二公子聯姻,叔父雖然生氣,卻因看重二公子人品,勉強答應了下來。不過叔父的回信才剛送出去,嚴太傅就帶著司天監的人去了高陽,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連訂禮也帶去了。

    “叔父唯恐魏國回頭來討娶,到時傳出‘一女許配兩家’,高陽國麵子上難看不說,我在夫家的日子怕也不能好過,因此故意拖了許久。

    “然而魏國卻遲遲不來人,叔父知道周道昭有意躲著,因此氣得不行,卻又不肯輕易低頭,擰著脾氣不給嚴太傅答複。我瞧著著急,想著左右隻能入燕,又聽說殿下人品不錯,便親自說服叔父允了燕國求娶。”

    武承肅微微點頭,這話倒與他聽到的對得上。

    陽筠看在眼裏,見武承肅對她說的“聽說人品不錯”“自請出嫁”一事沒有微詞,心中踏實了幾分。

    她仔細想了想後頭的話,大致有了主意後才又開口。

    “按說,我倒真是個不守規矩的。”陽筠說著泛起一絲苦笑,“不僅在魏國二位公子訪高陽時陪著逛了丹青閣,聽說要聯姻時竟也覺得是樁好事。”

    武承肅眼神微滯,然而隻是一瞬便恢複如常。

    陽筠咬了咬牙,話已經說到這步田地,若不說明白,今後一旦翻出來,她的處境勢必更加艱難。

    她並不知印兒留了什麽。若她是印兒,走投無路便隻有一死,死得有尊嚴也好,還能得個入土為安。

    但長久的執念豈是一夕間就肯放下?為了自己心中的不甘,印兒未必沒有後手。

    陽筠斟酌了一下,將自己對周繹的印象說了兩句,關於她和周繹彼此有情的事卻不敢提。

    “大公子為人虛浮,我不大願意與他說話;二公子看著倒還不錯。”陽筠麵色坦然,語氣也淡淡的,“叔父說什麽世子、公子的,我原本不甚在意,隻是覺得若嫁了二公子倒也好,總算比世子為人踏實可靠。”

    武承肅放在桌上的右手未見異常,置於膝上、半藏於袖中的左手卻緩緩攥緊了拳頭。

    陽筠並未看見他手上的動作,隻是見他臉黑了又黑,不免又是心疼又是害怕,更不敢就此打住話頭。

    “後來入燕,新婚夜卻有人要害我。當時我便覺得不對,也不知被誰算計了,入燕可不是什麽好事。”陽筠說著,蔑了武承肅一眼,“從此我便隻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唯恐再被人坑苦。幸好在高陽時過慣了謹慎的日子,不然還真不知能不能熬到今日。”

    陽筠小心說著,恨不得字斟句酌。

    也不知墜兒那頭是什麽情況,是否查到了什麽東西。陽筠想起方才掀簾子的是丁鑫,不禁有些緊張,薑華怕是還在印兒房裏打點。

    按照武承肅的吩咐,有人替印兒擦身,有人收拾印兒的物品作為陪葬,薑華親自在旁監督。

    眾人正忙碌著,墜兒與珠兒來了。

    珠兒上前給印兒擦身,有宮人幫忙卷起印兒衣袖。

    一段布料露了出來,細看卻是一方帕子,不知印兒為何縫在衣袖上,卻又縫得不嚴。未完待續。

    ps:其實我是不討厭印兒的,沒誰惹我討厭,隻是寫到後來,已經沒理由讓她活了……